死了

死了

门里迟迟没有反应。

原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里面一片漆黑。

咦?

她把门彻底推开,里面才亮起。

与盥洗台上方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一个照面。

“……”

这不是包厢吗。

怎么是厕所。

镜子里的小姑娘抱着电脑,神情茫然地环顾。退一步,门外也并无标识。

她回头找陈秋缄:“学长,在哪呢?”

陈秋缄实在没眼看了。拿手捂脸,指指靠窗的方向。

原莺再一次望过去。

何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背光,眼神更加深邃。右手支颐,懒懒地偏首。

一道灵光闪现。

“……”

不是吧。

不能吧。

不应该吧。

“你……”

“嗯。”

短促的一个音节,如电闪雷鸣。

原莺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数疑问围着脑袋打转,让她眼冒金星:

他不是德国人吗?

他不是助理吗?

他不是在度假吗?

他……

他不耐地开口:“不是要采访吗?”

胡思乱想被打断。

原莺抿住嘴唇,鼻腔闷闷地应了一声,朝他慢吞吞地挪过去。

坐在对面——顶着他的目光,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打开电脑,斟酌称呼:“Kaiser先生……”

“叫我名字就行。”

“……好。”

原莺嗓子发紧。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打滑两下,第三次才输对密码。

“……”

救救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原莺心里围着雪山边跑边呐喊,面上被震惊得两眼发懵,失焦地盯着电脑。

“……这次采访主要内容围绕设计理念展开。我看过您的作品,好像没有明确往哪一方面设计,风景、动物、甚至人物场景都有涉及,想问您每一次选定主题,都是从什么转换而来呢?”

终于,一分钟后。她对着通篇的英文采访稿,游魂似的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脑子里全是糨糊。

何宴没有给她时间反应,已经开口。

原莺急忙记下。

他语速很快,尤其提到设计理念,涉及历史人名、作品名、专业名词很多,原莺要费力分辨,标注,以便回去订正。分不出心再计较,全神贯注记录。

屏幕荧荧的光照眼睛,越来越亮。

短暂地忘乎所有负面情绪,被一件件作品的奇思妙想吸引。

超乎网络上大部分的分析。

他的构想既是荒诞的、疯狂的,在作品有力的说服下,又是浪漫的。

原莺也兴奋起来。

脸颊发热,手指在键盘塑膜上飞快地敲击,微微腻汗。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她意犹未尽。

“谢谢!”

她灿烂地仰起视线——碰到何宴那张熟悉的脸,又迅速把笑脸收了回去。

她低着脑袋捡东西:“……今天谢谢您。”

何宴淡淡地应一声。

“吃饭。”

“我就不吃了。”

尴尬后知后觉。半月以来干过的那些出格事儿——光是在粥店胡言乱语表白的那一个钟头,原莺就恨不得从少女峰跳进地府买一张转生门票。

混蛋。

怪不得他当时听得饶有兴致。

看猴是吧!!

她收拾收拾准备跑路,强装没事。

“有点困,想回大巴休息。”

陈秋缄没眼力见:“都是集合下山,你现在也回不去啊。”

原莺杀人般的目光瞪过去。

他望天。

原莺扛着包,从他身边匆匆跑了。

上到先前进来的入口,才把包转到后面背好,扶着墙喘气。

终于能专心梳理真相。

原莺坐在角落里吹热风,在自动门开开合合的声音里,得下最终结论:

她被耍了。

她被耍了整整半个月。

讲不上生气——该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本来,她一个普通大学生连能采访的门路都找不着。

原莺只是很困惑,满腹疑问依旧在脑袋上方打圈儿转。

为什么啊?

她抱着冰凉的膝盖蹲在角落,使劲鞭笞脑细胞。

“原莺?”

忽然,脚尖碰上一片灰影。

她仰起头,眼前顿时一阵刺眼的闪光灯掠过。原莺不由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李恪周那张英朗的脸正挂笑,手里举着相机。

“采访不顺利?”

“没有,”她赶忙站起来:“挺好的。”

“看你不太高兴。”

原莺摆摆手:“在想问题。”

“想什么?”他说:“如果不方便讲,就当我没问。”

原莺犹豫片刻:“我有一个朋友……”

李恪周立即笑了,拉长语调:“噢——”

“喂!”她跺脚:“我认真的。”

“你说。”

原莺还是斟酌词句,美化了一下这个事故。

“月老牵红线你知道吧?”

“嗯。”

“织女请月老给她和牛郎牵线。

“结果鹊桥相会的那天,她才发现月老就是牛郎。”

原莺掰手指。

“你说,月老什么意思啊?”

李恪周忍俊不禁:“这是什么比喻啊?”

“你不听就算了。”

“听。”他收起笑:“还有什么别的细节吗?”

“他还特意把相见地点定得很远。”原莺伸出胳膊比划:“鹊桥——明明就那么点距离,非要他们去火焰山相见。”

李恪周眸光微动。

他不假思索:“月老不喜欢她。”

原莺愣了一下。刚才描述时,雀跃的神色一瞬间就淡了。

她问:“……什么?”

李恪周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他问原莺:“去雪山了吗?”

“没呢。”

她因为被人讨厌的这一种可能性,有点闷闷不乐——

什么嘛,对她第一印象有这么差吗?

李恪周拉她:“走吧。”

“冷,”原莺摇头:“我就在这里等到下山。”

“外面不比里面冷。”他指了一下身上的薄绒卫衣:“来雪山怎么能不出去看一看?”

原莺犹豫:“那好吧。”

自动门打开,一股冷风扑面。她鹌鹑似的缩起脑袋,跟在李恪周身边。

从室内观景台中转,乘电梯到二楼,小小的门敞开,刺目的雪光不加掩饰地照来。

原莺眯了眯眼睛。

皑皑的山与天接壤,层峦叠嶂。她踩着脚底厚厚的积雪,扶着绳索,往上小心地走。好几次,脚下一滑,又有惊无险地稳住。

李恪周拉住她,指了指人堆前的一面国旗:“要不要去合个影?”

“好呀!”

壮阔的山景让原莺短暂地忘记不快乐的心事,排队的空隙,她捧着手机到处拍照。

轮到他们,李恪周接过她的包:“你先去,我给你拍。”

原莺点点头。

扶着旗杆的一刹那,她望着右手边空空的位置,忽然,生出一些没由来的遗憾——

要是何宴在就好了。

假如是原莺臆想里的EgonVonKasier,她一定会不好意思地请求一张合影,珍藏,来纪念自己六年的憧憬。

但是……

“原莺。”李恪周喊她:“看镜头,笑一笑。”

她回神。抿起嘴,扬起一个明亮又俏然的弧度。

几阵闪光灯掠过,原莺走下去:“我帮你拍吧?”

“好。”他把相机递到原莺手里。

她摆弄两下,调整焦距,再按住快门。在轻微的“滴——滴滴”声里,记录下李恪周的身影。

“好啦,”她示意:“不过我不太会拍照,你看看。”

李恪周接过相机:“等会再看。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原莺欣然答应。

李恪周转身,问排在后面的人:“请问……是你啊。能帮我们拍一张吗?”

突然改口的对话,原莺好奇地跟着转头——

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救命!!

何宴正站在她身后。

天地间最浓重的一笔黑色,和雪裹风,衬人更凛冽三分。

他微抿唇,下颌线绷紧。

原莺迅速地撤回视线,盯着他胸口的曜石黑纽扣。

装哑巴。

气氛比脚底的冰还僵。

倒是李恪周最先开口。他的目光徘徊在他们中间,若有所思地看了何宴一眼,恍然大悟:

“你是牛郎?”

何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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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总在火葬场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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