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塔兰,别动。”宁安被塔兰的发言震到了,这种不解决问题而是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的思路和神简直一模一样。
当初原装的塔兰也是被神这么“解决”的。
塔兰将剑插进地面裂缝中,朝她露出灿烂到无辜的笑容,碧绿的眼眸如同春水充盈:“宁安小姐,我没动。”
塔兰没动,但是白袍人动了,他们做出了祈愿时的手势,然而这次尊贵的冬日之神没有回应。
冬日城的城主难以置信地又颂念了一次,往身后看去,和摘下兜帽的讶然脸庞对个正着,雪茸广场上一片寂然。
神明没有回应他们任何中的一个人,这对于冬日城的居民来说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将最大的虔诚献给冬日之神,改了城市的面貌和名字,严格按照神的意志行事。
他们诚心感动了神,屡次降下神迹,现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城主的身体摇晃,勉强维持冷静,目光投向那几个外乡人,阻拦惩戒仪式进行的陌生旅人,尤其是那个白发女性。
事情差不多解决,宁安熊熊燃烧的气势熄灭了一大半,只想立刻离开。
那对夫妻手足无措地道谢,宁安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憋出了“没关系”。
“那我就可以祈愿对不对?拉萨尔大人,您最好了。”宁安学着神之前的样子,用细腻的脸蛋蹭他的掌心,瑰丽异常的红眼睛渴望地望着神。
“宁安,不行。”那边的白袍人还在考虑,这边神却先拆了他的台。
宁安觉得有些热,将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衣服脱下来,收好。
“您是对的。”城主的面色苍白,像是被刷了一层白漆,是他制定了“孕育日”“亲密日”“非夫妻不得亲密接触”的规定,如果冬日之神并不认同他所做的,那么一直以来他……
“城主大人,那个女人,他在我的旅馆里和另一个黑家伙住在一起。”旅馆老板对这些人的厌恶达到了顶点,一定是他们这些人的出现才导致冬日之神没有回应他的祈愿。
本来冬日之城的人肤色就白,听她这么说之后,更是毫无血色,有几个人当场晕了过去。
三次祈愿,四百多人无一成功,城主确认了好几遍,将手背在后面,咬着牙,故作冷静地挤出一句话:“轮到你了。”
“不用了。”
宁安只能向他祈愿,由他来满足宁安的愿望。
他们也只是一群会有情绪起伏的人类而已,不是难以攀登的高墙,也不是无法驱散的白雾。
过了一会,没有反应。
“神明在看着你,神明在看着你们。”借用当初爱兰神官的话,宁安觉得它很能唬人,怎么解读都可以,适合在不知道说什么时候的作为结束语。
希望她能学得有几分像。
“不是。”在人类那,骗是不好的,神不希望得到他的神侍这样的评价,他想要得到的是“好看”“美丽”“喜欢”之类的词语。
宁安想着不行的话就让神变几朵雪茸花出来,开始诵念:“冬日之神在上,我向您祈愿,赐予我雪茸花。”
城主刻板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大地女神逝去,冬日之神因悲恸很少回应他们的祈愿,连雪茸花都不开了,怎么会因为这一点都不诚心的祈愿而有所……
“但是,我也知道冬日之神曾经将一个屠夫变成待宰的黑猪,因为那个屠夫喜欢折磨兽类,这是他的恶。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个屠夫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吗?冬日之神难道曾经亲口说出,要设立孕育日,禁止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吗?为了节欲难道要做到这么残忍的地步吗?你们真的觉得,你们这是敬神的行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会出现祈愿不成功的情况?难道不是冬日之神在暗示你们的错误吗?”宁安越说越顺溜,到后面几乎是一气呵成,之前福利院的阿姨训他们就喜欢用一大串话和反问句,非常有气势,他们都不敢说话。
城主的眼睛大睁,嘴唇颤唞,他压着声音,避免更多的失态:“是因为你们打断仪式,才惹得冬日之神不快,你们这是在颠倒黑白……”
宁安果断拒绝,她可不想在这呆着。
“那么请允许我为送您一份礼物,感谢您让我们领悟神的意志,不然我们终有一天,一定会失去神的眷顾。”城主带领着后面的人一起鞠躬,宁安侧身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奈。
“……好。”神被“最好”和宁安主动蹭蹭的行为砸得有些迷糊,他喜欢宁安这样做,就像她是某个柔软可爱、需要小心呵护的脆弱小东西,只有在他掌心上才能活着。
气温在回升,穿着轻薄袍子的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明显的热意,他们是习惯寒冷的一群人,对于高温异常敏[gǎn]。
“冬日之城回应了我的祈愿,虽然内容不太一样,但是,成功了,你们说对吧。”雪茸花没有出现,要是白袍人不承认,她还得和他们纠缠。
宁安同意,趁着他们努力祈愿,她从背包里拿出可以蔽体的衣物给妻子,戳戳塔兰让他拿出了男性的袍子。
“拉萨尔大人,您之前不是说只要不离开,我做什么都可以吗?”宁安疑惑地望向神,喃喃地加上一句,“是骗我的啊……”
“既然如此,如果我向冬日之神祈愿成功,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说的是对的,你们是错的。或者,你们再多试几次。”宁安想到之前绿城落花的景象,可以试一试,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宁安伸手摸到了大片暖黄光线,热度在蒸腾,长达几个月的极寒,褪去了爪牙,乘着红色的枫叶离开,在雪茸广场上融化的雕塑中结束。
“尊贵的小姐,我真心地希望您成为冬日城的居民,我一定会让您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冬日城。”城主弯下高傲的头颅,谦卑地提出请求。
宁安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失去了兜帽的遮挡,每个人面上的沮丧、失落、难过都看得很清楚的。
被压制的秋日,终于焕发出属于它的光彩。
对面的冬日城居民看着这一对大庭广众之下黏黏糊糊的男女,嫌弃又可惜,城主则在斟酌之后答应了宁安的赌约,他们先祈愿三次。
城主还没说什么,后面的城民却有不少先哭出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这是我们冬日城的内部事宜,与你们无关,劝你们速速离去,不然我会以渎神之罪惩罚你们。”城主看着地上丑陋的裂痕,回忆起白发女性脱口而出的名字,眉心拧出几道深刻的印痕,嵌进肉里,天生的威严模样。
城主看着落到广场上的阳光,耀眼夺目,意识到他想错了。
“我曾经阅读了,大量有关冬日之神的记载,我知道这位神明节欲克制,高傲圣洁,嫉恶如仇,是一位受到很多人拥戴敬仰的神明……”宁安先将冬日之神好好夸奖了一番,好为之后真正想要说的话做铺垫,果不其然,这群冬日之神的狂信徒已经在点头了。
“那送钱吧,我要20金可。”想了一会,宁安干脆自己提出来,朴实无华的礼物最好了。
效果也太好了。
天上没有落花,广场四周的枯树上也没有开出新的花。
不对。
城主眼前一亮,使了一个眼色给旁边的人:“请您稍等。”
接过袋子,没有点数,放进背包里,在众人的跟随下,宁安离开了这座让她体验感不太好的城市,以及,神明。
冬日城的城主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想起自己往袋子里悄悄塞入的东西,神色凝重。
那是一片特殊的雪绒花,希望他没有做错,还能够再次获得冬日之神的眷顾。
“塔兰,你之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吧。”走在七拐八弯的小路上,宁安为自己出头的行为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安和纠结,她是不是干预错了?冬日之神会生气吗?可是因为想要亲密接触而被处以那么严重的惩罚……
她需要有一个人和她聊聊。
塔兰收集着可能用上的食材,将它们放进家族特制的储物匣里:“我啊,觉得那些人很蠢。”
宁安,觉得这话没法接,不说了。
“宁安小姐记得大地女神吗?神谕说她因为阻止狂暴深渊陨落,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塔兰随手揪走了一片叶子,在手中折起来,“阻止狂暴深渊的不是大地女神,是探索者。”
“怎么可能?”宁安脱口而出,她知道狂暴深渊有多么强大,仅仅凭人类怎么可能封印它。
塔兰笑了,嘘了一声:“告诉宁安小姐一个只有很少很少人知道的秘密,神明从来不会主动靠近灾祸。千年以来,只有人类会前赴后继地探索。”
宁安愣住,当初大地女神带走所有人唯独留下她和神的景象再度浮现。
如果神带来灾祸,那么神明远离和神有联系的灾祸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神明,欺骗了世人?
大地女神真的陨落了吗?
想得脑袋疼,宁安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回黑石城把钱还了再说,当初签完字之后才发现是要她亲手还,不然黑石城城主不认,早知道就硬着头皮对着语言书仔细研究卷轴上的内容了。
“宁安小姐,开心是最重要的,别发愁了。今天中午我们做烧烤怎么样?”
“好!”
塔兰将一种长着两只长耳朵,像兔子的小型动物剥了皮,用小刀将它切成肉条,放在散发着清香的树叶上,摆好。
宁安和神坐在观赏位,默默等待开饭。
为了打发时间,宁安将背包打开,拿出冬日城城主给的报酬。
这分量,应该不止20个金可。
宁安伸手抓了一把,金灿灿里混了一片雪亮亮,格外明显。
“宁安,你手里,奇怪气息。”神皱起眉头,打量着这片雪茸花,轻而易举地将它捏碎,“宁安,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想要成为冬日之神的神侍。”
“今天还用了很多好词说他,你都没有对我说过。”要理解宁安说的一大段不容易,神发动了很多触手,费了一番功夫。
这就是,秋后算账吗?
她应该感谢神没有当场发作。
“神,我说那些话不是真心的,您别介意。您是最好的神……”宁安绞尽脑汁,将能想到的好词都用上了,连闭月羞花和沉鱼落雁都没放过。
神沉默了一会,手抚上宁安的面颊,认真地问:“哪里都好?”
“对。”宁安斩钉截铁地应道,充分表示自己的诚心。
神抓住宁安的手腕,凑到她耳边,用隐秘低沉的声调悄悄说:“宁安,我的下面也是最好的。塔兰说你一定会喜欢。”
怎么还能绕到这上面来?
宁安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神牢牢抓住,就像毫无缝隙的巨网捕捉无处可逃的小鱼。
“宁安,它现在是粉色的,软软的,但是……”
“神,神,是最好的我喜欢,您不用继续描述了。”宁安被耳边的气息弄得窘迫不堪,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塔兰,烧烤是不是好了?”
塔兰将火堆点燃,起身,橙黄的火光映着他白皙俊秀的面庞,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就像吃到了甜蜜糖果的孩子:“宁安小姐,要再过一会,请耐心等待。”
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对了整理东西。
“神,我……”
“宁安,我比冬日之神更好,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身体吗?你摸摸我,很舒服,很好,你会更喜欢的。”
神迫切想要向他的神侍展示他已经恢复了的地方,塔兰说了,如果宁安不喜欢,不高兴,他就自己消灭自己。
他不在乎塔兰是生是死,他只想要宁安喜欢和高兴,那么他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宁安感受到了不容抗拒的力道,在指尖距离袍子覆盖之处只剩一公分的时候,她近乎破罐子破摔地大喊道:“神其实我更喜欢您的触手,我可以摸摸您的触手吗?”
塔兰笑出声,赶紧转过头,闭嘴。
神歪着头,金色的眼睛露出显而易见的愉快,宁安喜欢他本来的样子。
“就是,有没有,那种,那种,粉色,没有圆圆的凸起,平整,干燥的触手,我很喜欢,那种。”宁安结结巴巴地说,保持微笑。
神怔怔地看着她的神侍,半晌,才认真地问:“宁安,你确定要摸它吗?”
我是确定……还是不确定?
宁安向塔兰求助,少年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他也不知道。
“……确定。”
神低头,“嗯”了一声,黑色腰带的位置探出一条如宁安所述的触手,普普通通,平平无奇,没有花样,类似粉色的圆锥。
“神,您平常用它来干什么?我怎么都没见过它?”宁安犹豫了一会,缓慢抬手,她记得带珠子的是“感受内部”,能开口的是“感受外部”,带吸盘的是“吸附攻击”,那么这个,是干什么的?
神想了想,难得不确定:“我忘了。我好像,没有用过它。”
宁安伸出一根手指,碰到它的尖端,硬邦邦的钝感,和其他触手完全不一样。
“宁安,下面。”
听到这个词宁安脸一僵,反应过来后,手指慢吞吞地往下移动,指腹虚虚地擦过。
“宁安,用两只手好不好,好舒服,好喜欢。”神的眸光开始涣散,侧趴在草地上,无神又定定地望着她,头发,袍子上的触手就跟喝了假酒一样,疯狂舞动,比按住吸盘那会还过分。
从“不要”到“喜欢”,宁安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深究背后的原因比较好。
“神,我觉得它很好。但是我要整理东西……”
“宁安,你一停下,就不舒服……”
神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近乎控诉,手指嵌入褐色的土地,胸膛起伏不定,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浮现隐隐的粉色,梦幻般诡丽的景象。
塔兰站到呆若木鸡的宁安身边,压低声调,带着一丝诡秘:“宁安小姐,你说得对,过度节欲是不对的。”
宁安小姐,恭喜你。
你触动了他【祂】的欲望。
“宁安,还想要你摸摸它……”神从没如此急迫过,他主动驱使它往宁安手下钻。
宁安闭上眼睛,努力忽略某种摩攃动静,咬牙切齿地问:“塔兰,怎么才能尽快结束他这种状态?”
“唔,应该是要用一点小技巧,宁安小姐,要我教你吗?”少年笑起来,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可爱又活泼。
只是另一只手掌心传来的揉捏感却让宁安明白一切的天真和善不过是表象。
“宁安小姐,想学吗?”
旁边。
“宁安宁安宁安……”
对面。
“好。”
她答。
作者有话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