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当时,冲动之下说出这句话的徐晴旎并没有去想会有什么后果。
她没有去想那个男人是谁,他们会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也没有去想逞口舌之快会不会过于鲁莽。
更没有想到,那一年的《天鹅湖》演出发生重大差错,让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切都消融在冬季过后的最后一场雪里。
繁华都市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周而复始的春天。
三年后。
新园区已发展成网红打卡地,一批又一批的菁菁学子经过严苛的层层挑选,进入梦寐以求的舞者摇篮。
市中心商业街的槐花开的正烈,一串串青白翠绿的果荚,似串珠缀着枝丫,清新迷人。
鸽瑶拎着名牌包包,穿着清凉的包臀长裙,可她神色略带焦虑,透过层层人群和灯光,看到了有一阵子没见的好友。
徐晴旎一身商务套装,梳着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许久不见,她年轻清冷的脸庞多了一些更为艳压的气场,简直叫人移不开视线。
鸽瑶默默地在心里感叹几句,上去给了她一个热烈激动的拥抱。
徐晴旎笑吟吟地看着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自信和甜美。
“你在电话里急的连话都没说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鸽瑶以前还觉得她性格有些拧巴,却是不折不扣的清冷美女。
可是,在经历过那样一段人生低谷之后,反而放开了不少,变得能言善道。
鸽瑶更加确信,她可以承受住这个骇人的真相。
两人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鸽瑶迫不及待地说:“你先听我说,周启星出轨和那个女的在一起,我们早就知道了,但有一件事我们始终被瞒在鼓里!”
徐晴旎听见这句话,端起了眼前的咖啡杯,眼睛也没抬一下,轻轻飘地说:“这对狗男女又怎么了?”
鸽瑶咬了咬牙,一口气说出来:“你是被陷害的,那次演出之前,不是你自己吃错了药,而是他们精心策划,给你下了药,所以你才会发挥失常晕倒,所以你才会被舞团的那些人排挤!”
三年前《天鹅湖》首演,徐晴旎不小心摔伤了脚踝,照常磕了止痛药准备上台。
谁知在演出中途,她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天鹅再也飞不起来,在舞台上濒临垂死。
事后,徐晴旎被送往医院,检查结果表明她误吞了安眠性质的药物,才会在演出中失误。
摔伤之后,膝盖严重撕裂,脚踝的伤也加重了,康复训练异常困难。
一年过后,她想要重返舞台,可再也发挥不了巅峰时期的技巧,不是不能再跳舞,只是跳不到那么好了。
也许,对于大部分舞者来说,能登台已经是万幸,可她曾经抵达过更远的彼岸,又怎么会甘心。
她不甘心。
更气人的是,上面领导对她冷嘲热讽,百般刁难。
徐晴旎一气之下离开了剧团,投奔一位早年认识的小姐姐莫妮卡,莫妮卡大她五岁,很会照顾人,又懂做生意。
徐晴旎帮着她一起经营舞蹈工作室,已经开到了第三家分店。
鸽瑶:“晴晴,你听见了吗,我听到周启星和戴娜对峙,当年是他们给你下了药,才让你在演出的时候摔倒,周启星没想到会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所以责备戴娜想出的馊主意……我是在休息室外面偷听到他们谈话的,戴娜和周启星都太可怕了!”
徐晴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眼前出现的画面,还是发现周启星出轨的时候。
她刚动完手术不久,还不能下地走路,鸽瑶和几个朋友用轮椅推她出游,逛街散心。
午后的商业街,被暖阳烘的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奢靡的香水夹裹着各种好闻的气味,弥漫在橱窗之间。
鸽瑶:“这里新开了一家粤菜超好吃,还有乳鸽是招牌菜,晴晴你不是喜欢吃吗?”
徐晴旎大大方方地说:“好,那今天我请客哦,你们谁也不要和我客气。”
然而,当她们几个将轮椅推到距离观光电梯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鸽瑶猛地停住了脚步。
徐晴旎向前看去,很快,就发现有一对颜值显眼的年轻男女,站在电梯门口。
那个男的,就是这段日子以出国为由,甚至没有见她一面的男朋友周启星。
女的,是舞团里的另一位主要演员,戴娜。
说起这个女人,她和徐晴旎的恩恩怨怨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戴娜小鸟依人,偎在男人身畔,周启星手里拎着几个奢侈品的袋子。
而她手里还拿着一只装杂物的袋子,是属于这栋商场顶楼五星级酒店的。
徐晴旎坐在原地,只觉得大脑像被一股辣椒水灌满了,头皮每一处都在发麻。
又像是浑身跌入冰窖。
戴娜依附在男人耳旁,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自然地接吻,她矫揉造作地笑起来。
气氛降至冰点。
徐晴旎早就知道和周启星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可她亲眼看到这一幕,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打击,远比想象的要可怕。
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碎这两个道貌岸然的贱人!
可是,理智告诉她,在这种地方上演一出捉奸的戏码,无非就是给别人看笑话。
她坐在轮椅上已经够惨了,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让自己处在如此卑微的位置。
徐晴旎冷冷地看着,始终没有做出半分反应。
一旁的鸽瑶冲上去就给了周启星一个巴掌,戴娜尖叫一声,上前扯开了那几个女人。
鸽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渣男!垃圾!废物!”
戴娜狠狠反击:“你们干什么!在这里发什么疯!再打我男朋友我就叫保安了!”
女孩们纷纷为徐晴旎打抱不平:
“叫啊!让保安也听听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间杂有路人停下脚步,看起了热闹。
“好了先不要吵!”
徐晴旎厉声喝住他们,就连周启星和戴娜也愣着,一并看向了她。
“周启星,你不是说你在国外谈生意吗?”
周启星低头,嗓音沙哑而混浊,甚至带了一贯的温柔:“对不起,晴晴,这段日子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问题,我想你也感觉到了,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我……我不应该这样……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害怕面对受伤的你,你的伤痛我不知道怎么安抚……”
戴娜一看他在徐晴旎面前低声下气,挡在两人之间,说:“要怪就怪我吧,徐晴旎,是我乘人之危,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基本不怎么联络了,所以才对周启星说了我的感受,都是我不好!”
有人立刻骂道:“呸,演什么娇妻啊,恶心!”
仔细回想,两人在《天鹅湖》的演出前就有了很大分歧,只是从来没有直白的说出过分手,那么也就是他单方面的出轨。
徐晴旎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冷若冰雪:“周先生你别装了,看来你早就盘算和我分手了,连‘下家’都已经找到了,只是我受伤住院,正好给了你一个机会吧?”
周启星愣了一下,目光闪烁不定。
“我现在也不要听你在我面前忏悔赎罪,这种‘临终遗言’你还是留给临终关怀的人吧,我只想告诉你,你的下场和结果不会好的。我们彻底结束了,周启星。”
徐晴旎看向另一边的戴娜,女孩将头发看似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巴掌大的脸,整个人纤细而娇小。
她微微一笑,语气甚至带着怜悯:“祝你能和这个狗男人长长久久,毕竟……他能背着我和你偷腥,也可以抛弃你,迟早的事。”
“男人不自爱,犹如烂白菜,这白菜还是烂的……反正我不要了。”
不谈恋爱,逼事没有。
在遭遇过这种狗血的事情之后,徐晴旎才算真正了解这句话的真谛。
其实,她从小就有不少追求者,周启星的相貌家境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打动她的一点,是他懂得什么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他经常来看她的演出,几乎一场不落,那种痴迷又温柔的眼神,就像她对待舞蹈一样。
在这之前,没有一个男人坚持的像他这样久,她想大概是可以试一试他的真心有几分。
可结果也就那样。
时隔三年,铺天盖地的怒火和屈辱涌上来。
周启星背叛她的时候,她只觉得恶心。
但他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芭蕾舞却不一样,那不仅是赖以生存的工具,更是梦想和希望之光。
“所以你是说,戴娜不仅抢走我的男朋友,还给我下药,抢走了我在舞团的位置?”
徐晴旎的目光慢慢地停在一处:“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没有录音,没有任何证据,当年的事情应该也没有监控可以调取了。”
鸽瑶跟着唉声叹气,又愤怒又心疼:“不要说早就过了时间,就算是发生的当下,应该也被戴娜销毁了证据。”
徐晴旎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也像现在这样恼火,她想向他们讨回失去的一切。
就算曾经经历过的低谷已经过去了,但不代表不能向他们讨回来。
反正她也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自从带着弟弟独自生活,她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
徐晴旎彻底安静下来,开始盘算:“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