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又来了。
这种熟悉的快感。
今夜是灯节,平城京的人们结伴夜游,灯影阑珊,热闹非常,人群中的乌发少年忽然停下脚步,他身后,抱着孩子的男人一时不察,狠狠撞了上去。
孩子被痛得大哭,男人神色一冷,凶神恶煞地谴责道:“阁下何故止行!”
那少年回头看过来,肤色如雪般苍白,红眸中满是森冷,仅一眼,便叫男人不寒而栗,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孩子的嘴,然后看向他,抖着声音道歉,逃命般跑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他逃出生天后,奔向自己的妻子,年轻的女人戴着斗笠,看不清楚表情,但依旧可以从她的动作间瞧见她对丈夫和孩子的担忧和关切。
产屋敷无惨一顿,茫然地抚摸上自己的心口。
此时此刻,他的妻子,在做什么?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落寞的灯夜,在他又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独自一人走在人群之中,在别人的妻子对自己的丈夫给予担忧和关怀的时候,他的妻子在做什么?
感受着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快慰和餍足,少年低下头,睫毛快速地颤抖起来。
他紧紧捏着手指,忍着从心口奔涌而上的酸涩,直忍到额头青筋毕露,忍到眼眶发红。
她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
底下的鬼告诉他,她去找了两面宿傩,那是她的仇人,强大到她不可匹及的仇人,她理应和他一样尝尽失败的苦楚,她怎么可以欢乐,她的欢乐从何而来?
平城京是旧都,居处的人口亦是不少,视线里,除了璀璨夺目的灯,就是结伴同行的一对一对爱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下意识将其蜷缩起来。
两年前的上元节,他的夫人,也曾闹着要去看灯,那时候他吝啬,只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拒绝。
三天后,她提着一盏丑陋的兔子灯过来,双颊绯色如霞,眼眸清亮,满心欢喜地将其塞进他的手心。
“少主大人。”她说:“我们一起去放灯吧。”
【产屋敷无惨:悔意值40%】
泪水夺眶而出,少年弯腰,抬手捂住眼睛。
那盏灯丢了。
他现在要去找回来。
……
三日后的深夜,平城京的不远处,产屋敷无惨见到了自己的妻子。
她正在别人的怀里,抱着她的那个人极其高大,远远看去,只觉得她几乎嵌进了他的身体里。
果然是两面宿傩。
产屋敷无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是她的仇人,她怎么可以和她的仇人这样亲近?
在这样的目光下,进食中的少女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抖了抖,像是想要抬头,两面宿傩一顿,又用力将她按了回去。
接着,他朝这里看过来。
这样的距离,对于常人而言,兴许什么也没有办法看清,但对于他们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阻碍,红眸对视间,两面宿傩的眼里满是被打搅的不悦,产屋敷无惨只把这当做一种挑衅。
侧室对于正室的挑衅。
于是他笑,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在心里估算着二人的战力,自从化鬼以后,他便一直没有停止进食,进化的速度也十分快速,并且现在是夜晚,是他最强大的时候,他不死不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他还有大业,还有顾忌,但两面宿傩却是一个无所牵挂,完全随心所欲之人,打起来,他一定会极其狼狈,况且,若是拖到天亮,他便会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思及此,产屋敷无惨没有选择动手,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离开,等他们分别,再单独把妻子捉回来。
审时度势,这是最明智之举,但他就是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
因为那是他的妻子,如今正在别人的怀里。
于是他走过去,走到她的背后,轻轻将指尖搭在她的颈侧,语气暧昧而又缱绻:“葵。”
她一颤,立即从两面宿傩的怀里抬起脑袋,又扭头看过来。
少年乌发散落,面色苍白,虽然满目柔情,但她却从这双红眸中读到了愤怒和无尽的森冷,这让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往两面宿傩的怀里躲了躲。
她这样的动作做出来,三个人皆是一愣,产屋敷无惨盯着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而两面宿傩像是觉得好玩,配合地将她抱紧了些,被夹在中间的少女面色苍白,满脸迷茫。
怎么会?
明明前面的才是她的夫君,明明后面这个人,是杀了她父母的仇敌,她怎么会害怕她的夫君,反而往仇敌的怀里寻求庇佑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她失忆以后,脑子不清楚了,才会这样的……
“别怕。”
头顶落下一只手,少年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温和:“我不罚你,回家吧。”
她一顿,抬眸看了看两面宿傩,男人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像是觉得有趣,并没有出声阻拦。
她这样的举动,让产屋敷无惨的心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怒火,她是他的妻子,现在要同他回家,难道还要经过另外一个男人的准许么?
她虽然不解,却也能意会到他的愤怒,回去的路上,少女扯起他的袖子,和他说着这段时日以来,她是如何和两面宿傩立下契阔,又是如何费尽心思杀他,却一次一次被轻松击败的。
产屋敷无惨沉默地听着,嘴唇抿得死紧。
她伤心,失败,然后就跑到仇敌怀里去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荒谬的事!
“你别不理我呀。”
在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她的夫君是个极其可怕的人,他生气,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她忍着恐惧哄了一路,见他依旧不理会自己,急得哭了出来。
但他依旧不作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她走进一间院子,屋子外栽种着许多花草,她不认识,多看了两眼,回过头,就发现夫君正在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捏紧袖子,连忙也加快脚步跟上去,走进屋子之后,少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她凑过去,蹲在他的脚边,怯怯地抬头看他。
他也看过来。
看见其中的怒意,她一抖,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想起这几个月跟在两面宿傩身边,看见的许多夫妻,她便也学着那些妻子的模样喊他。
“夫君……”
她扯起他的袖子,呜咽着求他:“我知错了,你不要不理会我,好不好?”
少年一顿,呼吸下意识急促了起来。
她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个称呼,又是谁教她这么说话的?
她还在抽泣着求他,像是懵懂的、摇着尾巴的狗,却不知道,这样只想叫人想再进一步,把她欺负得更狠,叫她哭得更凶,直到她彻底崩溃,哭到再哭不出来为止。
在两面宿傩怀里,她便是这副样子么?
思及此,心中那些怜爱和阴暗的欲念,都在一瞬间尽数化作了嫉妒的恨火。
产屋敷无惨低头看着她,忽然想:
那样恐怖的快感,仅仅是来自于进食吗?
两面宿傩那样不知廉耻,放浪形骸的妖怪,又怎么会不向她索求更多的欢乐?
葵还在努力地哄着自己的夫君,就看见他倏而握紧手里的扇子,低头嗅过来。
“你身上。”他语气很轻,却有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森冷感:“满是别人的味道。”
她被吓得发抖,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说道:“我、夫君再抱抱我,就,就可以把味道盖掉了。”
少年一顿,看了她一会,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辆马车上。
那天,他也是这样盛怒,她亦是回以他这样胆大,不知羞的话语,然后,他们之间便有了第一个吻。
那一日他梦里,都只有她在怀里婉转的模样。
现下,她已然失去了记忆,眼里再没有对他的失望和恨意,自己也已经尝到了失去的滋味,知道她对自己而言,并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人。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思及此,他内心的愤怒平静下来,只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她对他依旧有些陌生,有些想躲,少年低下头,柔软的唇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痒意,热气喷洒,他声音很低:“夫人。”
葵一愣,下意识烧红了脸,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正撞进一双潋滟的桃红色眼眸。
像是从中读取到了什么暗示,她瞪圆眼睛,用力摇着脑袋想要从他怀里逃走,无惨轻轻笑了小,将一只手指插进她的口中。
少女一顿,完全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下意识将其咬破,然后便彻底迷失在了香甜的血液里。
他咬她的耳垂,然后便是暧昧的舔舐。
“抱恐怕不够呢。”衣带被解开,冰凉的手探进来,像是严冬时节的雪,又像是毒蛇的鳞片,她迷蒙地抬头看,少年乌发雪肤,像是蛊惑人心的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