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合一
终于刷到一半了。
听见系统的播报声,羽生葵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
灵阵阻隔了他们的视线,但她知道,无惨也一定在看着她。
真可怜。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眼睛轻轻眯起来。
那一天,无惨想要让狗咬死她,失败以后,恼羞成怒地亲自掐了上来,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很浅的痕迹。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她身上留下爱痕以外的痕迹。
不痛,但她很生气。
“夫人。”
身侧的少年替她撑着伞,问她要去哪里。
“我、我还有事要做。”
经历过刚刚那样的事情以后,她像是有点害怕他,声音很轻,语气也小心翼翼的:“我和两面宿傩签订了束缚,他、他会给我报仇的机会,而且……在他身边,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所以,我想去找他。”
麻仓叶王沉默地听着,没有回应。
她试探着往前面走了两步,少年低眸看她,分明没有说话,却叫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你……”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像是忍不住想哭:“若你真的是我的丈夫,怎么会阻拦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他一顿,把伞递过来,塞进她的怀里,又塞了许多符咒,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出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离开了。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怀里的东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挪动脚步。
……
快到中秋了,两面宿傩就活动在大江山一带,葵很快就找到了他。
只是今夜,她显得斗志全无,只呆呆地抱着伞坐在他身边,失魂落魄的,和往日那副模样大相径庭,叫他看着十分不喜。
“你要死了?”他问。
少女抬眸看,他依旧穿着月白的和服,单手弯折,撑着下巴,脸上始终带着散漫慵懒的意气,显得从容不迫,悠闲极了。
印象里,两面宿傩一直是这副样子,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叫他感到慌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崩塌的山。
“你有过害怕的时候吗?”或许是太茫然了,又或者是他这幅姿态看起来实在是太有安全感,叫人不自觉想要倚靠,她竟然找自己的仇人谈心。
“害怕?”他嗤笑一声,竟然也有耐心回她:“从没有过。”
“哦……”她像是有点不相信,凑过来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强大吗?生下来就是如此吗?”
“嗯?”
他挑眉,像是思索了一下:“没留意过。”
“……”听见这样的回答,她立即低下了脑袋,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狗:“那你……也没有迷茫过吗?”
她问:“你之后想要做什么呢?就一直这样做坏事,然后看着月亮发呆吗?”
如果她有他这样强大的实力,那一定要做好多好多事情,才不会像他一样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
这女人在发什么疯?
两面宿傩懒得理她,丢了个酒壶过来:“斟。”
“……”她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给他倒酒,好久以后,她自己也开始喝,喝着喝着就哭了起来。
“你认识以前的我吗?”她问。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自顾自地说:“我昨天……昨天和我的夫君,就是那个鬼王,我们去看灯了,然后我遇见了另外一个人,他说,他才是我的丈夫。”
“听见他的声音,我想起来了一点,的确……好像这个人才是我的丈夫,可是,我、我一醒来就……唔。”
“聒噪死了。”男人把她扯进怀里,捂住她的嘴,低头看她:“安静点。”
她一愣,嗅了嗅鼻尖的香味,下意识咬破了他的手掌。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又把她按进自己的胸口,过了一会,她像是吃饱了,又开始哭:“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丢失了我的记忆,就连我的夫君也不记得了……”
“那就去找回来。”他打断她的哭诉。
找回来?
少女一哽,看向他:“我、我的确问过别的鬼,要怎么找回记忆,他们说,遇见做人时候熟悉的人事物,去到熟悉的地方,就可以想起来一些事,但我……我不知道我从前居处的地方是哪里。”
“我在平安京见过你。”被取悦过以后,他的心情很好,看这个女人也顺眼了许多,拥有了一些耐心,撑着下巴说道:“去吗?”
“平安京?”她愣了愣,像是有点害怕:“可是我现在是鬼,听说平安京那里设了宵禁,还、还有许多捉鬼的人,如果我回去,一定会被捉出来晒死的。”
她话音刚落,就被提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要陪我去吗?”
为什么?
他不说话,她也沉默下来,过了好久,她问:“你、你真的杀死了我的父母吗?”
两面宿傩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他杀的人这么多,哪里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和脸?
没有得到回应,少女又颓丧下来,过了好久,天快亮了,他拎着她走进一间屋子休息,这间屋子早已经没了主人,看起来十分阴森破败。
她自己是鬼,却有点怕黑,躲在他身边,自顾自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才说道:“就算你没有害死我的父亲母亲,你也害死了别人,我、我是不可以觉得你是好人,也不可以感激你的。”
好久,她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忐忑不安地抬头看,两面宿傩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羽生葵愣了一下,下意识鼓起脸。
在两面宿傩这里上班的确轻松,这也是她抛下麻仓叶王,过来找他的原因。
如果让麻仓叶王那家伙带她去恢复记忆,那她要表演的情绪绝对要细腻许多倍,她有点累,不想加班。
但这也不代表他可以在本小姐伤心难过的时候睡觉啊!就算是装的,他也得好好怜香惜玉安慰一番吧,现在这样显得她超级没有魅力的欸!
两面宿傩没睡。
他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但少女哭哭啼啼钻进怀里,把脑袋埋进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双手还撑在了他的腹肌上,两面宿傩说不出那里被她撑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有点烦躁。
想到被她取悦的滋味,他喉结滚了滚:“发什么疯?”
“有、有虫子。”她闷在他胸口,一说话,便是黏黏腻腻的热意,两面宿傩睁开眼睛低头看她,她刚好也跟着抬头,于是两个人的嘴唇就撞到了一起。
她一顿,睁大眼睛往后躲,两面宿傩挑眉,抬指抹了抹自己的唇。
他有过一段属于人类的人生,刚刚那样意味着什么,他还不至于不清楚。
他对一个女人有了食欲以外的**。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对两面宿傩而言,世界上的事只有想和不想,想就去做,仅此而已。
于是他把她扯回来,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对于两面宿傩,羽生葵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震惊和惊恐,又敷衍地挣扎了一下,就享受了起来。
和无惨不同,这家伙是实实在在的野兽思维,接吻的时候也野蛮极了,羽生葵在思维上不喜欢这样的吻,但或许是有纸片人加成,她的身体十分喜欢被他亲吻的感觉,爽得手指都在发抖。
他像是也沉迷于这样的快感,动作慢慢温柔起来,一只手攥着她的腰,一只手钳制着她的手,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还有一只手,扯开了她的衣服。
“别、”她拒绝的话被全部吞咽下去,两面宿傩从来不是一个会忍耐自己的人。
……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他才停下来。
她现在是鬼,这几天的荒唐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和仇人做了那种事的事实,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慵懒餍足地靠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看她。
时下世风混乱,尤以平安京盛之,就算是两面宿傩,也在长大的途中见过不少,对此事的态度也极为开放,因此她哭,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还要?”
他也感觉没有吃饱。
她一噎,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起初还有满腔的愤怒和伤心,但后面,脑袋慢慢就被捣得一片空白了,听见他这样的话,她连忙怂兮兮地摇头:“不要了……”
两面宿傩挑眉:“去不去泡汤?”
“啊?”她是真的没办法跟上他的节奏。
两面宿傩拿自己宽大的衣服把她裹住,然后抱着她站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大江山。
里梅依旧等在那里,见他们回来了,又看了看两个人的姿态,立即温顺地垂下头,向宿傩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恭迎大人归来。”
两面宿傩没理他,抱着她走进了浴池,把她丢进水里,然后自己也泡了进来。
她被水花砸得一懵,睁开眼就看见两面宿傩鼓鼓囊囊的肌肉,蜿蜒的黑纹顺着肌肉线条攀下,她下意识捂住眼睛,连哭也忘了,只恨不得把自己全部藏进水里。
两面宿傩拿起旁边的酒小酌,她泡在水里,哭了一会以后就累了,脑袋靠在池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脸颊被轻轻拍了拍。
“起来。”是两面宿傩。
她睁开眼,刚想往后躲,就听见他问:“还去不去平安京?”
……
还去不去?
她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去平安京,但她想要找回她的记忆,她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一只鬼。
两面宿傩这么强大,他从来不屑于骗她,既然他说在平安京见过她,那么自己怎么能不去?
至于他们……做的那种事,反正、反正她也和别人做过了,那个人也不一定是她的丈夫,而且她身上还有着必须要取悦他的束缚,她、她也是没有办法。
用一大通歪理勉强说服自己以后,她低着脑袋,怂兮兮地说道:“去。”
头顶传来一声带着讽刺的笑,她被拎了起来。
……
平安京的第一站,两面宿傩带她去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从前那个大胆宴请两面宿傩的源氏的二公子还没有死,正在家中睡觉。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两面宿傩,他吓得立即跪在地上求饶,两面宿傩没理他,只是把葵丢了过去。
少女勉强站稳,看向他,带着点期待地问道:“你认识我吗?”
“我、我……”他结结巴巴的,眼前这个人,他当然认识了,这是产屋敷家主的夫人,在那一次宴会上,她又和叶王大人同坐一处,举止亲密,就是不提这些,单论她这张脸,他怎么可能忘记。
但旁边还站着一个两面宿傩,源氏公子低着脑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说认识,还是说不认识。
直到两面宿傩不耐烦地想要动手,他才领悟到他的意思,连忙向她磕头,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太、太恐怖了,摘下了平安京两个高不可攀的月亮还不算,她现在,竟然也把两面宿傩收入囊中了!!!
听完了被传闻和猜测拼凑出来的自己,葵有点恍惚地扶住旁边的椅子,只感觉事情好像比她想象得更加复杂了。
产屋敷无惨的确是她的夫君,但……她成亲以后,还和麻仓叶王明目张胆地举止亲密,到后来,她甚至还搬去了麻仓叶王那里,与他同住……
“叶王大人后来娶妻了……”
顿了顿,源氏公子补充道:“不过,我总觉得……那位夫人有一些像你,再然后,就没有你的消息了。”
“多谢你……”她蹙着眉,下意识看向两面宿傩,后者颔首,又问他:“麻仓叶王在哪?”
源氏公子连忙爬起来带路,一路上,葵的心里满是不安,下意识去牵两面宿傩的袖子,肌肤相触,两面宿傩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得她立即回过神来,立即把手抽走。
刚刚那样的动作,代表着什么,再是清楚不过了,她怎么也没办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去依赖自己的仇人。
她低着头,沉默地跟着他们往前走,走得越远,距离目的地越近,她就越是害怕,又忍不住靠近他。
他四只手都揣在袖子里,她恐惧不安,他却像是即将去的地方是他的后院一样,显得散漫而又安逸,看得她羡慕极了。
两面宿傩这么强大,也不像别人会说谎,叫她猜来猜去,他这样坦诚而又强大,现在还带她去找回记忆,马上就要见那个麻仓叶王了,对比起来,她下意识向他寻求庇佑,也是人之常情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少女便再次攥紧了他的袖子。
两面宿傩笑了笑,像是有点轻蔑:“就这点胆子。”
她也不反驳,只抿着唇往前走,脸色都开始发白了,两面宿傩顿了顿,将揣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握住了她的。
他的体温很热,哪里都很烫,抱着她的时候,她经常会觉得自己被圈进了暖炉旁。
但牵手,这还是第一次,他的指骨好大,也很粗,牵着她的时候,可以将她的手尽数包裹进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让她羞愧而又迷茫。
怎么会这样?
两个据说和她有着缠绵□□的爱人,总是叫她下意识害怕不已,但这个,据说是杀了她父母亲的仇人,却总是叫她觉得简单、安心。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其实是她记错了,那两个人才是伤害了她的仇人,而两面宿傩,才是她真正的情人。
要不然的话,她该如何解释这一刻的心动,要如何解释这一种感觉?
“就是这里。”源氏公子带着他们在小楼外停下,满身都是汗:“叶王大人的住处,我不敢擅自闯入,你、若是你们有事,就直接进去吧。”
说完,他就逃命般跑了,两面宿傩低头看她,把手又重新揣了起来,语气像是在逗弄怂兮兮的猫:“怎么,不敢进去?”
“我、我害怕。”自从那样想以后,她就愈发笃定一定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对两面宿傩也不再抗拒,凑过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牵着我好不好?”
“啧。”
他捏起她的后颈,带着她走了进去。
一踏进这座院子,羽生葵就低下头,做出了恍惚回忆的表情,她正在思索着一个失忆的人,恢复记忆应该是什么样的速度,眼前就多出了一截白色的狩衣。
是麻仓叶王。
他像是已经进化了,一出手就是杀招,两面宿傩将她丢在一边,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羽生葵:“……”异能番的反派都是战斗狂吗?怎么无惨不这样?
不过这样正好,她可以安安心心慢慢‘恢复记忆’了。
失忆对于羽生葵来说是知识盲区,于是她让系统给她找了一个失忆后找回记忆的影片,对着电影里的女主角像模像样地学习,少女怔怔地看着这座院子,睫毛快速颤抖着,眼前仿佛满是回忆。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满心惶恐,躲在檐下避雨,一时好奇戳了戳芋叶上的水珠,险些摔倒,就听见一声轻笑。
她侧头看过去,青叶上,竹帘下,谪仙般的少年静坐其中,正在煮茶。
后来,也是在这里,他在她的窗下吹笛,后来,他们对坐,他教她如何下棋,又带她去看他的伞。
满园满园的蛇目伞,像是盛开的花朵那般簇簇相交,雨声淅淅沥沥,少年侧眸朝她笑,那是她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可是一转眼,也是在这一座小楼,在他们一同吃茶的小楼,她被囚禁了起来。
漂亮的雕纹被蒙上厚厚的黑布,她看见自己骂他,朝他哭闹、哀求,但他只是朝她笑,口中的“夫人”依旧柔情缱绻,脸上依旧是和以往一般无二的温柔,但对待她的绝望和痛苦,他却始终平静,无动于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回过神,看着远处战斗的两个人,这样的场面,这样辉煌、盛大的火,她曾经见过一次的。
那时候,她满心都是对两面宿傩的恨,还有对麻仓大人的尊敬和感激,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还有缺失的地方,她站起来,没有半分犹豫地跑了出去。
产屋敷家在平安京近郊,她记得回家的路。
“喂。”
两面宿傩看了看她的背影,嗤笑道:“差不多够了吧,我可没空和你打。”
麻仓叶王不说话,看了看自己滴血的右手,再次结起灵印。
他要杀了他,杀了她的仇人——这是他能想到的,让她原谅自己,最好的办法。
……
今夜难得没有下雨,少女现下是鬼,即使一路跑到产屋敷的宅邸,也没有丝毫疲惫。
她停在大门前,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害怕极了,停了好久,又往回看了看,看见漫天的火焰,知道两面宿傩和麻仓叶王都在那里,没有人会过来追她,她才鼓起勇气,推开了眼前的门。
随着最后一代家主的离去,这里早已荒无人烟,少女有点怕黑,提着裙摆一点一点往前挪,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
“灯笼在那里。”
他看起来比现在的无惨要年轻许多,肤色苍白,身形消瘦,指向一个方向,咳嗽了几声,朝她笑:“我累了,葵帮我去拿过来,好不好?”
她一愣,忽然哭,捂着脸哭了好久,才顺着记忆,找到了那里。
在记忆里,这里养着好多好多狗狗,它们虽然体型庞大,看起来十分唬人,但却温顺极了,她在府里无聊的时候,最喜欢过来同它们玩耍。
那些狗狗呢?
“那只鸟死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身影,他说得很慢,像是要将每个字都刻进她的心里:“狼犬也都死了,我叫人打死的,用棍子。”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落。
过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全都想起来了。
她是如何被摆弄的,是如何被当做玩具一般欺瞒、玩弄,还傻乎乎地将一颗心都交出去,交给别人践踏的。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少年乌发雪肤,一如往昔。
她看见他,没有躲,也没有怕,只是忽然笑起来。
“药好苦。”
“真的好苦……”
少年顿住,意识到她想起来了什么,脸上的阴沉和怒意尽数消散,化作了一种极致的慌乱。
“葵。”他声音都在发抖,下意识停下,不敢再靠近:“你听说我,我……”
“在这里。”
她打断他的话:“在我满心爱意,为你担忧得日日失眠,即使知道是毒药,还是甘之如饴、一次不落地喝下去,然后哭着找你诉苦,说药好苦的时候……”
她哽咽,发着抖,问他:“你有没有、心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