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李慧英逗她,“你听得懂吗？”
温萦摇头，“但是我觉得你讲的好像很有意思。”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不过这些都是善意的。
李慧英也被这个小丫头给逗笑了。
“那我就继续往下讲，你好好听着。”
温萦忙不迭的点头,还催促人家：“大娘,你快讲。”
“我三爷爷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就这样过了几年，我三爷爷两个姑娘都嫁到外地去了。两个姑娘也都很担心他，经常叫他过去住。”
“他去姑娘那要坐车去。车特别挤，他人傻，还老实,站在后边也挤不进去。错过了好几趟车。”
旁边那个媳妇就问：“那你三爷爷坐上车了没有？”
李慧英说：“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呀。”
温萦就在旁边附和：“嗯，大娘,我不说话,静静听着你说。”
李慧英给她逗的差点说不下去。
她算看出来了,这小丫头明明就听得懂,还故意装作听不懂。心里边指不定有多好奇呢。
李慧英生了三个小子，特别想要个姑娘,这会儿看到温萦，心里边喜欢的不行。
知道小丫头欢听故事，她就继续往下说。
“后来有个大姑娘站到我三爷爷身边儿。那大姑娘长得可好看了，他一过来就跟我三爷爷说,大爷，你快点儿上车。我给你挡着。”
“其他人想上车的时候怎么都上不去。我三爷爷,绕开那个漂亮的大姑娘直接上车了。因为他先上去的，还有座位可以坐。其他没上来的旅客就在后边儿骂骂咧咧的。”
“我三爷爷到了他丫头那儿，那个大姑娘也跟着一起来了。我三爷爷就说,你别跟着我,传出去让人家说三道四,对你名声不好。你们猜怎么着？”
温萦摇头。
李慧英故意卖了个关子，才说：“那个大姑娘说，大爷，你放心，旁边没人看得见我。我是来保护你的。”
“我三爷爷不相信呢。这么大个大姑娘，怎么可能有人看不见呢？”
温萦却相信。
她想到梦里自己飘在哥哥身边，可是哥哥不到自己。这个大姑娘却能跟大娘的三爷爷说话，可真好。
而且大娘的三爷爷还能看见那个大姑娘，哥哥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还好那只是梦。
温萦注意力又放回到故事上。
“大娘，别人真的看不见那个大姑娘吗？”
“当然是看不见，都觉得我三爷爷现在是人又疯又傻。他当时到了大丫头家里就跟大丫头说，有个大姑娘一直跟着我。我让她走她还不愿意。我三爷爷的丫头觉得我三爷爷的病又严重了，还因此带他去了一趟医院。”
“检查完我三爷爷身体啥问题都没有。大丫头也就没管我三爷爷的疯言疯语。”
“过了一段时间，我三爷爷要去二丫头那边儿。二丫头嫁的也远了，还要坐很长时间的车。大丫头要把我三爷爷送过去，我三爷爷说不用就自己走了。”
“这一路上那个漂亮的大姑娘帮我三爷爷占座，有小偷过来还会提醒我三爷爷。反正他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等到过年回来的时候，三爷爷跟我爸妈他们住一起。那个年代家里边儿孩子多。一铺炕上住了好几个人。旁边的几个人就说，别急别急。都没地方睡觉了。”
“我三爷爷就说，我没挤，是旁边有个大姑娘挤我呢。”
“那些人一听就笑了，怎么可能有大姑娘呢？他们觉得三爷爷疯病更厉害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温萦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然后他们
看见漂亮的大姑娘了？”
这也是梦里的她最期待的事情。
她多希望哥哥能够看见她听见她说话呀。
“他们把灯打开，发现炕上还真有一个地方像是躺了个人似的。”
“不过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的。后来每次吃饭的时候，我三爷爷都让人多准备一副碗筷。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菜。大家虽然看不见那个人，但是能看见筷子在动，饭菜再减少。”
“大家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直到几年后，年三十的晚上，那天晚上家里边儿包了一整锅饺子煮上，发纸的发纸，开始迎客路神仙。”
“我三爷爷坐在炕上说，我要走了，天上的人来接我回去享福了。家里的人谁也没当回事儿。”
“等饺子煮完，端上桌，鞭炮齐鸣，家里的人掐着点儿开始吃饭。我妈发现我三爷爷没来，就让人去叫他。结果发现我三爷爷穿着我妈给他做的装老衣服，躺在炕上人已经没气了。”
“我三爷爷真的是走的没病没灾儿的，一点痛苦都没有。后来家里边儿的人才相信他说的话，觉得他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和三爷爷走后，家里还跟往常一样，多摆一副碗筷。只是那副碗筷再也没有飞舞过了。”
温萦听完整个故事特别想哭。
她一转头就看到哥哥站在身后，也不知道在站里站了多久。
她起身跑到哥哥怀里，搂着哥哥的脖子说：“哥，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找不到我。那我肯定也像那个漂亮的大姑娘一样，跟在你身边。只是我跟那个大姑娘不一样，人家能看见他，可你却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
温渡还以为妹妹的脑洞大开，也没有多想。
他抱着妹妹，哄她：“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不会着急。”
但我会倾尽一生的力量去找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行了，咋还跟个小哭包似的？明后天咱们就要搬走了，你就跟小伙伴道个别，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呢。”
温萦想着自己还没跟学校的小伙伴道别，她想了想，跟哥哥要了一块钱，回到小板凳上拉起律景之。
“芝芝，你陪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吧。”温萦自己又不敢去，拉上律景之之后发现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
“不行，你跟我去也不行。我们两个都是小朋友，还要再找一个大人才行。”
律景之：“……”
温萦又转身去找温渡：“哥，我想给宋丽颖买个礼物，你跟我一起去吧。”
温渡没什么意见，到院子里边儿骑着自行车出来，温萦坐在大梁上，律景之坐在后边的后座上。
等两个孩子都做好之后，他骑着车子朝着供销社骑去。
到了供销社，温萦看到那边卖的糕点，知道宋丽颖特别喜欢吃，于是就给她买了二斤。
又花两毛五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温萦把一块钱全部花光了，因为钱不够，又欠了哥哥不少钱。
她抱着笔记本和钢笔，提着二斤糕点，来到宋丽颖家。
今天不是吃席的正日子，明天才是，后天他们家就要走了。到时候家里乱糟糟的，她肯定没时间招待宋丽颖。有很多话也不好跟宋丽颖说。
今天正是一个好时机。
温萦站在门口喊：“宋丽颖，你在家吗？”
“在家。”
话音刚落，宋丽颖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看到温萦满脸惊喜：“你怎么来了呀？快进来。”
温萦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哥哥和芝芝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起来了。
她就跟着宋丽颖进去了。
温萦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宋丽颖：“丽颖，我要搬家了。以后可能会很少回来。不过我会给你写信的。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宋丽颖看着温萦买的那些礼物，不好意思的说：“我都不知道你要走了，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你等一下。”
宋丽颖跑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她从里边拿出一条水红色的丝巾递给温萦。
“这个丝巾是我妈给我买的，我送给你了。萦萦，以后不管你到哪里去了，都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呀。”
温萦知道宋丽颖有一条特别好看的纱巾，她都舍不得戴，没想到今天竟然送给了自己。
温萦眼睛红红的，郑重其事地像宋丽颖保证：“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温萦知道哥哥在外面等着自己，虽然很舍不得和小伙伴道别，但是她还是要走。
宋丽颖把她送到门口，看到她坐上哥哥的车子离开后，还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进去。
温萦回头也看不到，等到自家路口的时候，她往上面看，就看到宋家的大门口，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温萦眼泪刷拉一下就掉了下来。
“哥，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宋丽颖了？”
温渡听着妹妹带着哭腔的小嗓音说道：“你要是想回来，等到放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哥哥就带你回来。你好好学习，让宋丽颖也好好学习。到时候你们可以考同一所大学。”
“那以后考上同一所大学就能继续见面了，对吗？”
天真的温萦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生物叫做学渣。
“那我努力学习，我会给宋丽颖写信，让她也好好学习。宋丽颖以前就特别羡慕我能给你写信，现在别人也可以羡慕她了。因为她能给我写信。”
温萦的情绪好了很多。
温渡先说妹妹小就是好哄，这要是换成一个大人……
好吧，大人也没有这么丰富的情绪。
温渡把车子放在车棚里，又继续去忙了。
律景之跟着温萦进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叠那条水红色的纱巾，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送给你的裙子你喜欢吗？”
温萦穿着哥哥送的红色小裙子，点了点头说：“你送我的裙子我很喜欢。”
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抬，依旧看着面前的沙巾，把它叠的四四方方。
“……”
律景之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想着妈妈衣柜里有很多方巾，各种颜色，各种款式。衣帽间的摆放的不同款式的衣服，鞋子还有手袋。
其他的饰品就不说了。
律景之拧着眉心，难道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吗？
那他以后是不是也要送温萦漂亮的丝巾？
左邻右舍帮着忙活一整天，才算是做好准备。
做菜的师傅就请了两个，打下手的就更不用说了。
新鲜的猪肉，从早上就开始炖的大骨头，还有一锅杀猪菜。
桌子和碗筷子什么的肯定是不够的。村儿里的人凑一凑就够了。
盘子是挨家挨户借的，至于吃饭的碗筷，都是大家自带的。
开席之后大伙儿都吃起来。
不少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猪肉了，这会儿看到成盆往上端的猪肉，一个个都恨不得把盆都啃掉。
可是第一个才上来了，还有第二个菜。
每一样菜里边儿都有不少肉。
看得出来温家是下了血本，也是真心诚意，要请村里的父老乡亲吃顿饭。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温老太太带着儿子和孙子端着酒杯站在主桌那边儿，冲着其他的父老乡亲大声的说。
“这些年感谢父老乡亲的照顾了。”温老太太端起酒杯一饮。
有人好奇的问：“嫂子，你们家是真的打算搬到城里去了？”
温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是，我孙子打算带我们到城里去了。往后咱们见一天就少一天了。大家要是去城里，记得到我们家来。”
其他人纷纷羡慕地看着温老太太，没想到人家这个老寡妇到老还能想到孙子福，竟然直接搬到城里去住了。
不少人心里犯酸，闷着头开始吃饭，恨不得把桌上的肉全部都吃光。
他们也没啥坏心思。
无非是想着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自己？
这一桌酒席从中午吃到晚上，每个人都吃的饱饱的。桌上的饭菜也没有剩下，谁家的盘子谁拿走，根本就不用在这儿洗。
帮忙的人帮着把剩余的东西全部都收好。
还有一些没有用的饭菜，鱼肉等等，温渡特别大方的给人家装了两小盆，让人家端回去吃。
剩下的其他东西，温渡就全部都装起来准备带着走。
因为搬家要带的东西很多。
不少东西温老太太舍不得，温渡也没有让老太太扔了，他原本打算去借一辆车，谁知道他爸竟然借了一辆拖拉机过来。
温韶钰开着拖拉机哒哒哒哒的停在门口，车上还坐着个陈四。
温韶钰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个你直接叫四大爷就行。”
“四大爷。”
陈四上下打量着温渡，打算递上一根烟过来，一想到温渡还是个孩子，就把自己卷的旱烟又装回去。
“听你爸说你到外边儿去干活儿了，跟四大爷说说在外边儿是干啥活儿吗？”
温渡瞅着陈四，也没有瞒着就说：“我是在南边儿干活。南边现在跟咱们这边不一样，那边发展的很迅速。不少外地来的大老板在那边办厂子。很多人都到厂子里去找工作。那边儿干活儿很累的，从早上干到晚上。只要你肯吃苦，赚的就比别人多。有的人一个月赚30块钱，有的人一个月能赚50块钱。”
陈四一听就问：“那你觉得我这样的行不？我这样的到那边能找到工作吗？”
“能是能，就是要看好了。因为很多厂子你干了半年，他也不发工资。”
这不是温渡危言耸听，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到外边闯荡是有风险的。
外边是好赚钱，遍地是黄金，可也要有那个脑子。
温渡不会跟任何人保证什么。
他只是说了那边的一些情况，至于别人怎么选择，那是别人自己的事情，他也管不着。
不过，温渡知道陈四是帮助他爸爸找工作的人，他就多说了几句。
“四大爷，你要是想去那边干活儿，也不是不行。但我建议你现在咱们市里边儿找个工作试试。”
陈四说：“咱们市里哪儿有工作？”
“你会开车，明儿我带你去见个人。到时候你先跟他干一段时间。你要是觉得不行，再买票去南边儿。你看这行吗？”
陈四当然没意见：“这不麻烦你吧？”
“不麻烦。”
温渡进屋帮忙去搬行李。
有了车，很多原本拿不走的东西，现在也能拿走。
家里的被子和褥子全部都收起来，外面用一层绳子捆好之后放在车里，车下面放着干净的稻草。所有的行李放上去之后，温家的老老少少都坐在上面。
律景之做过很多奢华的小车，还是头一次坐拖拉机，他满眼都是新奇。
温萦除了坐过汽车之外，还是第一次坐拖拉机。
她一上车就兴奋的不行。
“芝芝，这
还是我第一次坐拖拉机呢。以前我看着别的小朋友坐拖拉机，觉得好威风呀。可惜我爸不会开拖拉机。”
温韶钰从院子里出来正好听到宝贝闺女的话，“你爸会开拖拉机，但是你爸没有拖拉机。”
“爸爸，那我长大给你买个拖拉机吧。”温萦觉得自己如果上大学之后肯定会有补贴。
以后工作的时候，每个月的工资都攒起来。
用不上几年，她就能给爸爸买拖拉机了。
温韶钰去过城里自认为见过世面，有点嫌弃女儿的格局。
“等你长大以后谁还开拖拉机，肯定是开小轿车。”
温萦知道小轿车比拖拉机贵，但是一想到梦里很多人都开小轿车，她犹豫一下说道：“爸爸，我们肯定要先给哥哥买小轿车。不如你努力赚钱到时候，你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一辆小轿车吧。”
嘿，这丫头！
温韶钰有点酸地说：“怎么回事我这个当爹的还比不上你哥哥是吧？”
“我只是觉得哥哥可能更需要这个车子。而爸爸是自己有能力给自己买车子的。”
温韶钰觉得自己也需要车子，他正准备反驳，听到女儿后面一句话，觉得这是女儿对自己的肯定，有点飘飘然。
“那当然了。我是买不起车的人吗？”
院子里，温渡特意在这边儿等着奶奶。
温老太太刚刚已经上车了，忽然想起有件东西没拿，又进院子里来拿东西。
她从屋里出来，看到孙子站在院子里就说：“你咋还不走啊？”
温渡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咋的了？有啥事儿啊？”
温老太太看到孙子这样子，就知道孙子肯定有事儿。
“奶奶，咱们就这么走了？”温渡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说而是非常委婉的暗示奶奶。
温老太太反问：“那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拿吗？家里边儿的东西基本上都搬走了。”
“不是，我不是说家里边儿的东西，我的意思就是咱们这么走了，你还要跟别人说点儿什么吗？”
温渡认为自己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温老太太以为他是问鸡蛋的事儿：“你那天不是跟我说人家要买很多的鸡蛋过来孵小鸡吗？我就让老严家你二奶奶多收点鸡蛋。我还给你二奶奶留了100块钱的定金。免得那些人过来了不办事儿，坑了你二奶奶。”
“那不会的。”
这个温渡还是能保证的。
温老太太却说：“你二奶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收的这个鸡蛋。现在我走了，她心里边儿肯定没底。我给了她这个钱，也能让她好办事儿点。”
温渡表示很理解。
“那就没别人再打招呼了？”
温老太太确定孙子绝对是话里有话，但她猜不着孙子的意思。
“昨天摆的酒席，该说的话都说了，该还的人情也都还了。昨儿来吃酒的人，谁都没有拿东西。拿了东西的我也让他们都拿回去了。至于其他的人，除了前面儿老白家。可老白家的人都跟姑父她们去了西北。家里边儿剩下的那些人跟他们也不亲，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往来。”
温老太太认真地想了想家里那些人情往来，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她抱着怀里的东西往外边儿走。
走了两步之后发现孙子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老太太的心里一直犯嘀咕。
孙子这样儿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难不成家里边儿那房子没有要回来，都是孙子骗自己的？
温老太太一瞬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渡，你跟奶奶说实话，咱们家那个院子是不是没有要回
来？”
温渡只不过是微微走了个神，没想到奶奶竟然想到了十万八千里去。
这个误会可是要不得。
他急忙解释说：“奶奶，房子真的要回来了，而且东西我不是都给你看了吗？”
“那玩意儿我也认不出来是真是假。”
温渡：“……”
这种东西还有人造假吗？
“奶奶，房子是千真万确，已经要回来了，这您不用担心。而且我还找人特意打扫过。咱们过去就能住。”
温老太太，问他：“那你在这愁眉苦脸的，不想走是怎么回事儿啊？说话还跟我吞吞吐吐的。”
温渡咬着牙只好说：“奶奶，我爸不是已经谈了个媳妇吗？咱们就这么走了，这事儿不是黄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