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清心寡欲。
整个暑假过去,程易都没再见过梁妍,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的国,更不知道她去读的是哪一所大学。
没有人告诉他,他也无法从她的动态里获取线索,因为她对他屏蔽了朋友圈。
在得知梁妍离开旅馆的那天,程易给她发过消息,想确认她是否到家。
梁妍回复了,只有一个“嗯”字。
程易知道她不告而别的原因,她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他,他不应该再做无谓的纠缠,理智让他停下了想要再打字的手。
他只能点开她的朋友圈,却发现里面一片空白,只有一条灰色的横线。
那一刻他猛然顿住正在行进的步伐,清晨的小镇街上热闹非凡,落入耳中却成了混杂的忙音,他完全忘了自己处在什么环境里,只是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灰白的世界里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
她已经开始讨厌他了,甚至不想让他关注她的日常。
起初程易以为她是一时之气,所以每天都会点进去查看好几次,结果两个月下来她都没有再对他开放,他便开始死心了。
期间他怀疑她是否还顺带将他删除了,就去网上找了不打扰对方的方法去测试了一下,结果仍是好友关系,可尽管这样,他也提不起勇气再去给她发消息。
时间一长,如他所料,他们之间渐渐断了联系,成了相互躺在对方列表里的人。
程易取消了那个置顶聊天框,看着她的头像慢慢地被新消息框压下去,觉得自己应该忘了她,可他又难以下手删了她。
他的手机里存有她的照片,除了登山那天拍的,还有之前从她朋友圈里保存的,他归集在一个相册里,每一个睡不着的晚上都会躺在床上呆呆地翻看,几乎将她每张照片里的表情动作以及所穿的衣服,都深深印刻在了脑海里。
室友们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情绪低落。
大二开学以后,程易照常在学习和兼职之间忙碌,之前做家教的学生升入高中之后,他也没有再去另找一份,就只去学校附近那家咖啡店打工,多留出了点时间用来看书复习和参与班级活动。
沈冰羽还是会去咖啡厅找他,每次都要一杯冰美式,然后拿入党相关的事跟他聊天。
有一次她特意等到他下晚班,跟着他一起走回学校。
沈冰羽很能自言自语,即便程易不说话也不觉冷场,她聊着班里的一些趣事,讲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爸跟你爸好像认识哦。”
程易低着头走路,听见这句话朝她偏了偏,并未看过去,只是低应了声,不带好奇也不想解释。
沈冰羽同情理解地对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出来打工了,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程易无所谓她保不保证,但她的语气很诚恳,他便礼貌回视了她,朝她扯了下嘴角:“嗯。”
沈冰羽很懂事地没再提这点,走进学校到了宿舍楼下快分别时,她叫住程易问:“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还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我问过你们宿舍的人了,都说你现在没有女朋友。”
程易觉得再拿别人作挡箭牌,只会显得自己可悲可笑,直说:“我现在不想谈这种事。”
“那你什么时候想谈?”沈冰羽很率真地冲他笑,“你如果想谈了,能不能第一个先找我?”
程易看着夜色路灯下的沈冰羽,想起两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那个狭窄潮湿又黑暗无光的空间里,贴在他身上的人说想跟他做,她说她可以暂时喜欢他,他当时真信了她在那一刻是喜欢他的。
现在他清醒地回想,自己完全被她给骗了,她对他只是身体上的喜欢,而他却当成了感情上的,结果是他贪得无厌出尔反尔,妄图因此跟她产生紧密的联系,她铁定是被他吓到了,甚至连招呼也不打,就落荒而逃躲他远远的。
她一点也不真诚,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甚至没有认真看待他的喜欢,做事结果又直接又狠绝,她完全没有眼前这个女孩子所表现出来的真心实意,像她那样高傲的人,纵然是真的喜欢他也会用逼迫的手段跟语气,绝不会平等地做出诚心地试探。
她说得对,他的确应该找个跟他性格相近的女朋友,彼此坦诚相待,没有虚假没有欺骗,更不用委曲求全,起码谈一段让人有信任的感情。
再者,他在现阶段准备忘掉她,那眼前的人正好是一个机会,程易理智认为自己应该答应尝试一下,可快要出口时,他心中涌上来一股浓浓的难过,鼻尖泛起阵阵酸涩,仿佛无形中有只手拉住了他。
他清楚地回应沈冰羽:“你还是去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为什么呢?”沈冰羽不太理解,“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是我不够优秀还是不够漂亮?”
“你很优秀也很漂亮,但跟这两点无关。”程易强调原因,“是我自己不想谈,我也不想耽误你。”
沈冰羽想明白笑起来说:“那我就等你,我只是想跟你谈,又不是一定要找个人谈,反正还有七年,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清心寡欲下去。”
她自信的口气,让程易轻而易举又想起那个人,他没有做出后续的回应,转身进了男生宿舍楼。
程易开始全力投入到繁忙的上课和考试之中,想起梁妍的次数也渐渐少了,除了有时候打开微信,指尖会漫无目的地划到某一个名字上,机械地点进去,不过一秒又退出来,整个过程平静无波,不带期望也没有希望,属实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此外他偶尔也会通过一些事物联想到她,比如跟梁晓聊天时,听见她随口提到了姐姐;比如上课时看到别的女生带着奶茶进来,会出神思考她在那边想不想念国内的口味;比如在东食堂经过某一张桌子时,会想起她曾在这里坐下来吃饭;比如经过图书馆后面看见湖中的小鱼时,会想起她站在湖边喂鱼的画面;比如在专业书上看到“小白鼠”三个字时,会想起她靠在他的怀里笑着说她是他的第一只小白鼠。
她觉得他会有第二只,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每次想起来,他就要用更久的时间去忘掉。
分明不是谈了一段分手的恋爱,他却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别人的分手还要糟糕。
而且这些事只有他一个人体会,还无从跟人诉说,室友们不知道,包括经常联系的顾嘉宁也不知道。
十二月底,临近期末复习周,程易被顾嘉宁约出去吃了顿饭。
俩人找了附近适合朋友聚会的馆子,边吃菜边交流各自学校里的生活。
聊到一半,顾嘉宁突然问他:“你现在谈女朋友了吗?”
程易闷了口可乐,放下杯子说:“没有,搞学习呢。”
“已经不是高中了,学习跟谈恋爱又不冲突。”顾嘉宁诚心劝他,“你这么自律的人,不会影响学习的,正好我身边专业有几个蛮漂亮的女生,看了你的照片对你挺感兴趣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程易没觉反感,只疑惑:“你为什么突然给我说这个?”
顾嘉宁轻轻叹气说:“知道你还忘不了心里难受,就想着给你介绍一个,让你转移下目标呗。”
程易没懂,但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停下筷子看着他问:“为什么要转移目标?”
顾嘉宁认为他在装傻,挑明了说:“人都有男朋友了,你不得转移目标啊。”
程易心里咯噔一下,平静许久的心湖犹如投入巨石,但他掩饰地很好,只是渐渐将视线垂落至桌上的菜盘,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是吗?”
顾嘉宁见他像是不知情,无奈地看着他:“你不会忙得没看梁妍朋友圈吧,她最近交了个男朋友。”
程易没说自己被她屏蔽了,低头苦笑:“的确太忙了。”
“你还是不够主动,白白给了别人机会。”顾嘉宁替他惋惜,“不过梁妍性格精怪,你确实也抓不住,她喜欢你哥那样健谈开朗的,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跟她在一起,最后大概率会被她甩。”
连顾嘉宁也不看好,尽管程易觉得早已无望,心底还是平添了一丝悲哀。
他沉默了片刻,决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卑微:“她男朋友照片有吗?我想看看。”
顾嘉宁拿下巴指着程易放在一边的手机:“你点进她朋友圈就能看到,刚前两天发的。”
“还是用你手机看吧。”程易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伪装得下去。
顾嘉宁以为是他没有勇气点进去,便帮了个忙,划到一张合照举过来给他看:“佳文说是梁妍她们学校法学院的一个男生。”
程易目光紧锁着屏幕上的一对男女,他们似乎是在一个晚上的江边,那个男生五官帅气,东亚人肤色长相,应该是个中国人,在她后方抢镜似的露出怪笑,而离镜头近一点的她勾着唇角,露出记忆中的甜笑,整体氛围看上去很是和谐美满,如同他在教室图书馆看到的任何一对情侣。
程易落下视线的那一刻,顾嘉宁将手机收了回去,同时劝道:“真的别想了,她要喜欢早喜欢你了。”
“不说我了。”程易打断他,“说说你吧。”
顾嘉宁也不想继续这个引人伤心的话题:“行,说我吧,不过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平时除了被佳文气,就没不顺心的事。”
程易给双方倒满饮料说:“她今天没陪着你,所以你找我出来了。”
“她昨天去找梁妍了,我正好清静两天。”顾嘉宁说完才觉得不对,自己无意中又在他面前提起了那个名字。
程易倒没什么不适,只是稍觉奇怪,尤佳文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出国去找梁妍。
他很随意地问了句:“尤佳文是临时办理的护照吗?”
“什么护照?”顾嘉宁懵了,“她又不出国。”
程易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顾嘉宁,快速理解了下他话里的意思,极轻地吸气,没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抖了:“那她去哪里?”
顾嘉宁直接就说:“去上海啊。”
“上海。”程易喃喃念道,已经不怕被看出破绽,只迫切想要知道,“她在哪一所大学?”
顾嘉宁吃惊地张着嘴,许久才回过味来,问了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程易低下了头,看见饮料杯里荡着一圈淡淡的油渍。
他原以为一学期下来,自己的心也像糊了层油膜一样,不外露不内渗,可以在听到任何相关消息时无动于衷,即便在知道她有男朋友的那一刻,他也彻底死了心,可她偏偏就在国内,就在南方的一个城市,他如何也绷不住,原始的冲动从封锁的胸腔内跳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能见到她。
“我现在知道了。”他平静后说。
知道了她的大学也无用,程易并不敢贸然去见她,在回校的路途中,他想起当初在那辆钻风的三轮摩托上,俩人曾聊起有关报考志愿的事情。
难怪当时她说想去北城以外的城市上大学,他以为她只是做了一个设想,原来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填报好了志愿,可在他问她准备出国几年的时候,她分明回答过将来会留在那边,甚至以跨国恋的成本很大为由拒绝他劝他放弃。
程易不知道她为什么最终没有出国,只知道这一切还是她的骗局,即便她打算留在了国内,也丝毫不想给他机会,完全不想跟他联系。
而他当时因为怕失去联系所说的那番话,打算放假坐飞机去国外找她的行为,在她看来最终只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笑话,他不能再让人看第二次,所以他将那股冲动止在了身体里。
可止住了身体上的,却制不住思想上的,当天程易就在网上搜起了顾嘉宁所说的那个学校,从学院专业到校区地址,一样不落地了解了遍。
关掉网页后,他告诉自己满足了,起码知道了她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
但他还是看不进手头的复习资料,总觉得还能再多了解点什么,片刻之后他拿起手机下载了微博。
程易不知道梁妍的微博名,但他以前在家使用电脑时,记过程裕的微博名,成功搜到之后,他从粉丝列表进去,果真找到跟她微信同名的一个账号。
这个账号里的动态发得不多,她应该还是以微信为主,可即便是两三条,他也看得十分满足,仿佛这半年以来的所有空白念想都得到了慰藉。
*
元旦过完不久,大学就放起了寒假。
室友们在考完试当天就陆续急切地回家了,独留梁妍一个人清静地在宿舍待了一个多星期,每天除了吃饭时间出个门,基本就是待在床上看电影,要么就是躺下睡觉,当她发觉床单被套好久没换了,便扯下来送到附近的洗衣房,让阿姨洗好再送过来。
梁妍来上大学之前并不知道,南方的冬天会有这么冷,教室宿舍全都没有暖气,人一旦离开了被子就浑身发冷,室内室外体感基本无差,下起雨来更是要命,简直被冻进了骨头里。
她一个人在宿舍,就有大半天时间开空调,整天开着也不舒服,像是生病一样闷得人难受。
关盛白起初陪她一起在校留了三天,后来不明白地问:“你为什么不回家?不想你爸妈吗?”
梁妍和关盛白是在学校食堂认识的,当时她一个人忘记带校卡,关盛白正好在边上,就帮忙给她付了。
俩人当场加了微信,慢慢聊了起来,相互得知,他在法学院读大三,而她在外语学院读大一。
圣诞节那天,关盛白约梁妍出去吃饭,吃完饭俩人去江边散步,他突然表白说喜欢她,说她虽然看着外表坚强,但是内心有一种脆弱感,让人有种保护欲,而他想要保护她,问她愿不愿意。
梁妍被他的话触动了,当场点头说好。
于是他们正式成了男女朋友,他在朋友圈公开了她,她也在朋友圈里公开了他。
从公开到现在,差不多半个月。
但梁妍没跟关盛白说过家里的事,所以应对他的疑惑,也只是找了个借口说:“他们都在国外,不回国过年。”
“那你过年准备去哪?”关盛白是本地人,在校住了三天后他就回了家里。
梁妍没想过:“还不知道,反正离过年还有好几天,我先在学校里住着。”
到了第二天,糟糕烦心的事来了,她来例假了。
梁妍跟关盛白聊天的过程中,想让他给她带饭过来,关盛白起先说好,临近中午却说不能过来了,因为要去医院看望病人。
梁妍躺在床上按着肚子,看到消息时下腹正好痉挛抽痛,给他发语音说:“那你给我叫个外卖。”
关盛白回她语音:“我不知道你要吃什么,万一有些买了你不要吃,不如还是你自己买吧,晚上我再过去看你,行吗?”
梁妍痛得无以复加,闭着眼睛等那一阵缓过去后,才按了条语音一口气说:“我是你女朋友,我肚子痛一个人躺在宿舍,你就不能先照顾我吗?我也算是一个病人,而且你先答应给我送饭的,突然间又说不能来了要去看别人,你这个爽约的毛病从哪学来的?女朋友让你下单买个饭,你却连个主意都没有,你没有嘴巴问我想吃什么吗?我看你这样的人还是别保护我了,留着保护费给自己买份单身盒饭吧。”
关盛白很快也回了条语音过来:“是我一个很尊重的叔叔生病,时日不多必须得去探望,跟你那方面的痛完全不一样好吗?而且你平时吃饭那么挑剔,我刚又被我爸说得心烦,哪有心思给你好好找吃什么,万一你不喜欢吃又得发脾气,我说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呢?”
梁妍才听完这条语音,关盛白又发来一条:“梁妍,我算是发现了,你其实一点也不脆弱,我被你骗了,你就是纯粹脾气差,你爸妈是不是也受不了你这脾气,所以都不回国,然后你们关系也不好啊?”
梁妍听到最后已气得腹痛,直接给关盛白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紧接着快速拉黑删除,这才痛快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又想起什么,赶紧点进朋友圈,把之前那条公开恋情的朋友圈给删除,完事还觉得恶心,点进手机相册,一并勾选所有跟关盛白相关的照片删除,最后再去最近删除里面进行彻底删除。
清扫完障碍,梁妍没忘记给自己点一份外卖,然后闭着眼睛慢慢地揉肚子。
恍惚之中,仿佛是另一个人在给她按揉。
梁妍想起半年前的暑假,下雨天的旅馆内,那双深情又认真的眸子,那只厚实又温热的手掌,那块坚实中蕴藏着力量的背脊,那处滚烫又舒适的胸膛……
这半年来,她时常想起他,有时候想起来就点进他的朋友圈,他没有将她屏蔽,偶尔会更新一条动态,都是跟学习相关。
梁妍承认是她自私且欺人,那天晚上对他的邀请有着很大的玩弄成分,或许是在发现他起了生理反应时才有的,或许是在当天回来的路途看见他不断脸红才有的,也或许是在看到他因为自己突然消失而露出紧张神色才有的,又或许更早,在她入住旅馆的当天,看见那枚套子时就已经产生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他喜欢她,当初在医院挂水收到牛乳茶,听见护士形容对方说话有礼貌时,她就开始怀疑起他,因为对于这点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而后她对他的关注多了起来,就连尤佳文也特意来说道指明,她才后知后觉他口中那个暗恋的人或许就是她,随即想起那个笔筒的由来,甚至是更早的那片红色枫叶。
他应该是自觉隐藏得很好,并打算一直隐藏下去,而她知道以后也并未想去挑明,更不给他机会表露,或许是她内心天生有着一股邪恶感,或许她忽然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又或许真如宋淑娴所说,她跟周湘敏一样,既不要脸又爱勾引人,所以她也起了玩心将他勾到了床上。
周湘敏曾忠告她,要有正确的恋爱观,不能有任何头昏脑热错误的行为,结果不仅她自己走错了,梁妍也犯了这个错误。
在这一场错误中,既有享受,也有沉迷,当然也有后悔。
她后悔自己招惹了他,把一个认真玩游戏的人拉了进来,导致这场游戏到了最后变得不好收场。
当她看见他眼中的渴望,听见他真心实意的告白,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心烦意乱又愧疚难当,就给了他自己会出国的错觉,随便找理由避开了因为一时冲动而引发的情动。
她不敢去看那双受伤的眼睛,只想让他远离自己,就找了个借口将他支开,又在当天迅速收拾行李逃离那个似乎破裂般的地方。
梁妍知道这样做对他还是没用,干脆狠心屏蔽了对他的朋友圈权限,想让他慢慢死心,他不是个傻子,之后半年都没发消息过来,肯定是已经平复了心态。
暑假那段日子里,梁妍并没有回北城,而是去了冰城姥姥家。
在之前爷爷家住的那段日子里,她任性地做了一个决定,反抗周湘敏给她安排的大学,填报了国内高考志愿。
志愿里面没有一所北城的大学,她首选了上海,因为高考分数不错,最后也如愿被第一志愿录取。
这个事在她大学正式开学以后,才被梁庆源和周湘敏得知,俩人都轮番打电话过来劝,梁妍一概不接,或许这就是她想达到的反抗效果,然而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但她忽然觉得在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城市上大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起码离开了那个家,她除了伸手要钱,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事。
可她还是想念爷爷的,所以在学校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收拾行李订了机票回北城。
梁妍故意选择这个日子回家,正是得知梁晓说去她姥姥家了,所以她才心安理得地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
然而回到家她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不见了,应该说是她跟梁晓换了个房间,曾经自己房内的东西都被收拾到了北面的房间,堆得乱七八糟毫无秩序。
梁妍给梁晓发消息,问为什么换房间没有通知她。
梁晓说:“因为妈妈觉得前面房间阳光充足,而且你不在家一直空着,这么多年也应该轮到我住了。姐,你这几天住在家的话,尽管睡你以前的房间好了。”
梁妍没有在家里住下来,而是当天就拖着行李去了西郊找爷爷。
在老爷子那住到了年初二,梁妍又拖着行李坐飞机去了冰城,直到快开学时直接回校。
新学期开学后,室友们陆续回来,梁妍终于又在熟悉的氛围下,找回了有人陪伴上课吃饭的充实感觉。
三月份,南方的春天来临,气温开始回暖。
梁妍很喜欢这种天气,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看见路边的几棵桃树冒出了不少花苞,红红点点暗香浮动。
她和室友张云瑶刚从外面打完网球回来,准备回去补个午觉,快走到宿舍楼底下时,却看见附近的宣传窗前站着一个人。
梁妍看到那人的侧脸,猛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