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一听

假装一听

第七章

距“岛上”那晚之后,岑青柠连着几天没出门,窝在家里画画,享受所剩无几的假期。

这日下午,黎芹送来了和东川航空定好的合同。

岑青柠刚起床,坐在沙发上缓神,小脸又呆又娇,眼睛湿润,看得人忍不住上来捏两把。

黎芹没忍住,上手了。

“柠柠我们发财了!”黎芹献宝似的把合同递到她眼前,“签完下个月就打钱,笔就在我手上。”

岑青柠打了个哈欠:“我的小请求也答应了吗?”

黎芹表情一僵,为难道:“她们说那位喻机长拒绝了……不过给我们推荐了其他机长做咨询,还送了一个模拟机舱给我们!”

岑青柠顾不上又被喻思柏拒绝,有点儿呆地问:“模拟机舱?”

黎芹嗯嗯点头:“模拟驾驶舱,能让你体检当飞行员的感觉,暴雨、起火、爆炸等模拟场景都有,刺激吧?”

岑青柠沉默几秒,干巴巴道:“送你吧?我不需要这个。”

黎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要吗?就我那个小房子,放了机舱我睡哪儿?”

岑青柠贴心道:“心意到了就好,不用浪费钱。”

黎芹摆摆手:“人家上千亿的市值,会在乎这个?据我朴素的人生观来说,这就是不要白不要,一会儿就到了。”

“……”

岑青柠郁闷了会儿,想起喻思柏。

“这位机长先生好难搞。”岑青柠想起那晚“岛上”的事,皱了皱鼻子,“可他弟弟说他是单身。”

说起这位喻机长,那天黎芹就觉得有猫腻。

她扑闪着眼睛八卦:“我就说你那天忽然提什么机长,你们怎么认识的?帅不帅?”

岑青柠简单描述了一下在机场对喻思柏“见色起意”的场景,又说起前几天在“岛上”的偶遇。

她不满道:“他都摸我手了,也不问我名字,耍流氓。”

黎芹:“……听起来像你耍流氓。”

岑青柠微微睁大眼,黎芹立马改了个说辞:“绝对是耍流氓!摸你手还不问你名字,欲擒故纵!”

岑青柠若有所思:“他可能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

应该去向喻思杨打听打听,对症下药,她就不信搞不定喻思柏。

黎芹颇感稀奇,认识岑青柠四年多,从来没见她对某个男人这么感兴趣,更别说她周围多的是优秀男人。

她打趣道:“你这是真的春心萌动,还是不甘心被拒绝?”

岑青柠轻轻哼了声,没有回答。

黎芹立刻懂了,这是两者兼有。

看来这位喻机长长得确实出色,能让“菠萝罐头”动心,她笔下可是有数不清的风华绝代美人们。

没多久,小洋房的门铃响了。

黎芹忙不迭起身:“一定是模拟机舱到了,我要先体验一下!”

东川航空的工作人员们十分热情,不光贴心地安装好了模拟机舱,还带了一位机长来教她们使用。

岑青柠看了眼,模样端正清秀,不如喻思柏。

相比她的兴致缺缺,黎芹格外有兴致,三言两语便和这位算得上年轻的机长聊上了。

这一天直到晚上,小洋房才彻底安静下来。

岑青柠送走黎芹,打扫干净家里,坐在沙发上对着客厅凭空出现的“怪物”发呆。

极具现代感和科技感的巨物与静谧的小客厅格格不入,仿若被外星文明入侵,看一眼便陷入茫然。

岑青柠呆坐着,她为什么需要模拟机舱?

第一,她不会开飞机;第二,她绝不会开飞机。

原本今晚她的安排是继续画画,被这么一打岔,忽然没了兴致。

不但被喻思柏拒绝,家里还多了个模拟机舱,这个东西比较适合出现在喻思柏家里。

岑青柠思索两秒,翻出前几天微信刚加的好友。

小辣椒有一个极度彰显家人对她宠爱的名字:卫玥珍。

珍贵珍爱的宝珠,卫家的掌上明珠。

她本人对这个名字却喜爱度不多,嫌家里人取的名字不够新潮,像是上个世纪的名字。

所以小辣椒和岑青柠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严肃警告她,绝对不可以在外面喊她的大名。

岑青柠觉得小辣椒三个字很可爱,干脆备注了小辣椒。

-青柠不是菠萝:喻机长飞走了吗?

-小辣椒:没,但明天有户外活动,他们去登山。喻思杨也去,你帮我看着他点。

-青柠不是菠萝:你不去?

-小辣椒:我当然坐车上去,傻子才爬。

岑青柠:“……”

对于岑青柠这样长期伏案工作的人来说,登山是不错的户外运动,理疗师也建议她多运动。

她不是傻子,只是谨遵医嘱。

-

隔天早上五点,白岩山脚。

五六辆越野横行霸道地占了仅有的几个停车位,周礼安开了辆路虎,停在最右边,靠近马路,正在吃早饭。

“你这假放的,兴致够好啊。前几天又是攀岩又是游泳,今天又喊了一帮人来爬山,精力没处发泄?”

周礼安睨了眼副驾驶的男人,语气揶揄。

喻思柏淡定道:“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周礼安就当没听到,轻笑道:“那天的女孩儿,我去问问?”

喻思柏降下车窗,看向窗外冬日暗沉沉的天色,散漫道:”“用不着,我对她没兴趣。”

冷风顺着车窗猛灌,冻得人一哆嗦。

周礼安啧了声:“某些人心火够燥热的。”

喻思柏想起前几日的夜晚,那只小手飞速从他腕间撤离,却没有离开,她微偏了下头,对着空气喊:“喻思杨?”

柔柔的一声,清甜干净。

喻思杨忽然就清醒了,压根不是小辣椒,于是眉开眼笑地凑上去让人抓,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小姑娘温声笑笑,说没想好,先欠着。

喻思杨便顺理成章地和人加上了微信,当着喻思柏的面。

期间,岑青柠没往喻思柏身上看一眼,仿佛刚才的触碰真的只是她无意间找错了人。

喻思柏敢说,他家那棵小白杨在她手里会连骨头都不剩。

“人还没齐?”

喻思柏在职业上的精准和苛刻没延续到生活上,有人迟到几分钟他不会生气,耐着性子等上一阵。

周礼安往外扫了眼,连陈循和喻思杨都到了,大概是喻思柏在,喻思杨根本不敢迟到。

“还有卫家的女孩子,追着小白杨跑那个。”

正说着,跑车的声浪刺破冬日宁静。

红色的跑车在昏暗天色下很显眼。不多时,副驾驶下来了个女孩子,穿了件黄色冲锋衣,身形窈窕纤瘦。

人齐了,一群人准备出发。

登山的下车跟着喻思柏几人,不想爬山的开车上山先去营地。

喻思杨本来想在陈循车上糊弄过去,但他哥站在窗外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就是爬个山?

陈循幸灾乐祸地看着喻思杨下车了,车启动前,大喊:“阿杨,小辣椒也在!”喊完,只剩尾气扑在他脸上。

喻思杨呆滞地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慌忙找人,待看到那个耷拉着脑袋的黄色身影,猛地窜到喻思柏身后。

“哥!救命!”喻思杨欲哭无泪。

喻思柏轻啧一声:“当初追人的时候怎么不怕?一群男人爬山,你打算丢一个女孩子在最后?”

喻思杨眼巴巴地喊:“哥,我都跟你来爬山了。”

喻思柏甩开他的手,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赶紧滚,于是喻思杨马不停蹄地滚到了周礼安边上。

队伍由周礼安带头,喻思柏走最后。

怕小辣椒走不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总归有喻思柏在,不会出什么事。

还是正月里,东川的冬天冻得人够呛。

天未亮的黎明,山道边的树群上覆满寒霜,垂着头的叶片上沾着夜露,欲坠不坠。

多看一眼都嫌冷。

岑青柠整个人缩在厚实的冲锋衣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戴着手套拿着登山杖。

除了她,队里的人都没带登山杖。

他们只打算爬上去,下山时开车下来。

她打了个哈欠,双眼含泪,借着身后打来的手电筒光亮爬山路,小杖子一戳一戳,脚步一深一浅。

岑青柠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么早起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离开澜江那一天,她早早起床去机场,不想看到岑义谦板着脸赌气的模样。

一年多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余光瞄了眼身后。

他今天穿了黑色冲锋衣,干净清爽。

脱下工作制服和衬衫,机长的身份淡去,她诧异地意识到他才二十五,年纪并不大。

他的冲锋衣只拉到领口,露出冷色的脖子。

高大的身影在背后极有安全感,宽大的肩挡住冷风,那截下颔线在暗中轮廓感极强。

天还没亮,其他的就看不清了。

岑青柠怕被发现,没敢多看,悄悄收回视线,又打了个哈欠。

女孩子连着三声小小的哈欠声,听得喻思柏皱了下眉,他就该把喻思杨拎过来,好好盯着人。

喻思柏分出心神注意她不稳的脚步。

女孩子一看就是不常运动,山路对她来说很难走,能为了喻思杨早起来爬山,可见心思用得够深。

山路漫长,爬了阵上坡,他听到了她的喘气声。

她没停下来,紧跟着前面的人。他们速度很快,没有因为队里有女生放慢脚步。

这样爬了一半的路程,天蒙蒙亮,云层破光。

到了山腰,喻思杨已经不行了,嚷着要停下来歇会儿,一口一个礼安哥,喊亲哥都没这么亲。

于是他们停下来休整,喝水的喝水,拍照的拍照。

近一个小时,喻思柏呼吸都没乱一下。

他关掉手电筒,扫了眼蹲在地上的女孩子,想说站会儿再坐,她忽然抬手掀开帽子。

像是慢镜头,冲锋衣的黄色帽子往后坠。

迎着透亮的晨光,女孩子侧脸轮廓染上淡金色的光晕,白净无暇的额头边有细小的绒毛。

眉眼澄净,纯白宛如山间精灵。

喻思柏倏地停住视线。

她就这样蹲在他脚边,小小的一团,发丝黏在颊边,雪白的小脸上带着潮红,小口喘气,看起来可怜极了。

像和鸭妈妈走丢的可怜小黄鸭。

风吹过,她仰头看过来,乌黑的瞳孔湿润,小脸沁满汗意,很乖地说:“喻思柏,我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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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一听菠萝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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