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在虞花妤纠结着该如何下手做任务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彻底在密林当中迷路了。
已经第三次回到阵法中间。
无声之中,已然揭晓,他们找不到出口,还是在自家错综复杂的禁地密林里。
二十多个弟子们面面相觑,又默契地看向为首的男子。
往常,风师兄很好说话的,今日不知为何……
弟子们不知所措又不敢开口,只得跟着风也梓又绕第四圈。
寒风料峭的夜晚,前行队伍气压极低,无人敢交谈,唯独南执砚嫌禁锢的锁链刺啦声响。
他的唇角上扬,不知是不是看到风也梓吃瘪的缘故。
既然两人关系确实不好,正好从这里下手套近乎。
虞花妤壮着胆子,快步走到南执砚身边,放柔声音地搭话,“师兄,你看这个路是不是不对呀……”
“方才应该向左。”
南执砚的声音很轻,也精准地传达到为首人耳里。
为首的人脚下一顿,后面跟着的队伍立时跟着停下。
风也梓咬着牙,沉声:“往回,向左行进。”
弟子们无人敢多说半句,齐齐应声。
原本沉重的氛围,多了几分微妙气息。
又是一个岔路口,弟子们默契地放慢脚步,留意身后人的动静。
等了等,听见少女脆生生的声音问,“师兄,你看我们现在该往哪边?”
整个队伍都不自觉放慢步伐。
南执砚反倒不言语。
风也梓竖着耳朵,半天没听到回答。
数秒的缄默,他硬着头皮选了朝左的方向。
大队伍朝前没走几步,后头又传来低沉嗓音的回答。
“该往右。”一声轻笑,南执砚慢条斯理地回答虞花妤。
再一次,整个队伍默契地停下。
为首的人隐忍着怒气与不甘,带领大队五往回走,重新选了向右的方向。
虞花妤偷偷地抬头看南执砚,漂亮如翡翠的深绿眼眸里溢出挑衅的笑意。
虽然他损,但既然唠过嗑,大家就是朋友了,她也不嫌弃他。
柔嫩的小手悄悄探出,目标是南执砚腰带处那块摇摇欲坠的布料。
悄悄裁一块朋友的边角布料,肯定没什么问题吧,希望系统不要这么死板,布料也是衣服的一部分。
而且他这衣服这么破,回头她去探监的时候,一定给他捎两袋子花绿大袄子,指定比他这身暖和多了。
“南执砚师兄,这套新衣给你。”
走在前方的一位弟子忽地回过头来,红着耳根递来一套白净岐寞宗校服。
虞花妤的手被吓得缩回。
南执砚睨她一眼,虞花妤左顾右盼装作无事发生。
弟子目光闪躲地看着南执砚,“师兄,你灵力少,这森林里的冷风又寒人,莫要着凉了。”
南执砚接过衣袍,轻声道谢。
弟子有些惊慌失措,一时间因这淡淡的笑容看呆了,久久不能回神。
风也梓的眼刀从队伍最前端,跨过长队伍距离,精准地飞扫过来。
弟子赶忙转身,背脊僵硬,走了没两步还成了同手同脚。
眼刀死死地盯着他不放,他左右没辙,大声自言自语起来,“主、主要是圣女心善,我也是听了圣女的意思!”
立时,眼刀精准地改了方向,割在虞花妤身上。
南执砚扫一眼虞花妤。
她嘴角一扯,天降一张死亡好人卡,之后会不会被风也梓穿小鞋啊。
大脑飞速转动,不能白被坑,她转头笑容灿烂,“师兄不嫌弃的话,不妨将换下的衣物——”
说话间,南执砚已用灵力换上白净衣袍。
月光盈盈光照的清冷仙人模样,浓墨绿的眼眸,多了丝矜贵与高不可攀。
如果他一直没因血液而被骗入牢笼里,必然是风光霁月的岐寞宗最得意的弟子,假以时日得到成仙,就成了那天上的皎洁圆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再往下看,衣襟领口微微敞开,修长的脖颈,裸露的小片白皙莹润的肌肤,虞花妤直勾勾地盯着他性感的锁骨,半天反应过来,红着耳根,急忙忙指着衣服要继续说,南执砚忽然勾了勾唇角。
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伸手要去抓衣服,先交任务,五指一握,手上一空。
破碎的衣袍化作碎片布料,点点光斑,腾空消散。
用灵力毁了都不给她!
看着怒不敢言的少女,和她扬在空中扑空的手,南执砚含笑问道:“师妹是要做什么?”
好几个弟子听见动静回头张望。
虞花妤转而伸向从南执砚手腕垂落的铁链,皮笑肉不笑,“这看着太沉,想帮师兄减负罢了。”
白净的素手揽过铁链,向上一提,铁链低垂,纹丝不动,仿佛和地心引力锁死。
虞花妤不信邪地用劲,面色红涨,手背青筋凸起,好半天,才勉强提起微小的弧度。
这玩意儿这么沉的吗?!
耳边低低的一声嗤笑。
前方,风也梓不悦地大声喊道:“可以继续走了吧?”
没过多久,又是一个岔路口。
风也梓来回打量两边的路口。
一旁的弟子顶着压力进言,“风师兄,弟子们都有些快耗尽了……”
风也梓停下探寻的视线。
他心里也清楚,不能使用灵力的情况下,拼的是体力,在这里耗费许久并非上策,是他意气用事了。
风也梓准备放下脸皮,请教南执砚,回头见他换上干净衣袍的模样,一如数百年前。
他抿紧下唇,忽然改了口,“我不信这妖孽的,我们继续走。”
“往左直行就能出去,鬼渊宗的人很近了。”南执砚扫一眼弟子们,声音清冷,“你想让他们陪你一起死吗。”
虞花妤惊讶地抬头,还以为按照大反派的身份牌,他会拉着他们,一起在迷宫里快乐转圈到死。
风也梓忍了忍,“我才不信你的一派胡言。”
“风符上添墨言咒和青言咒,依靠风的力量来辨别方向,你不信我,总该信青言咒?”
前面的弟子愣愣地问:“但那只是辨别大致方向啊……像密林这种地方,树与树之间的岔口那么多,如何能辨别得出来。”
“在风符添上青言咒最后一篇十二排每行第八个字,足以增加方向辨析力度。”
弟子满眼惊讶,他知道青言咒奥秘颇深,组合诸多,用得活络的人,将力量诡异得强。
但没想到,真有人能背下如垒了十块砖头的青言咒书。
这、这人也太可怕了。
极力压低的惊呼声中,南执砚看向虞花妤,有些犹豫,“不过百年,现在已经不教这些了么。”
虞花妤选择保全自己的面子,平静拉踩:“我刚入学,肯定是他们学艺不精。”
风也梓被激怒,握紧灵剑回头,“知道得再多有什么用,没有德行!”
“十恶不赦,你让卿夜楼坍塌的时候,怎么不惦记点,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天资聪明,技艺精巧?”
“那白白死了的数千名弟子——!”他哽咽着无法再开口。
南执砚的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眼眸流转,留意周遭的动静。
他忽地开口,“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更大的灵力压迫聚集。
虞花妤来不及多看,刀光剑影之间,咒符漫天乱打。
更大的包围圈将他们裹起,双方弟子们纠缠打起来。
虞花妤第一时间找了棵结实抗揍的大树躲起来苟命。
镣铐声接近,她探出头来,南执砚环抱双臂,神情淡漠,仿佛面前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她蹑手蹑脚地往南执砚身边靠,“师兄,我来保护你。”
南执砚看着漫天乱打的咒符,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
“师兄,你冷不冷呐,我衣服厚实,人还抗寒,不如我和你换一件——”
虞花妤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接近南执砚,袖中藏着的灵符制小刀,离袖边的块布料就差一丝丝距离了。
“手不想要了?”南执砚头也没回,冷冷一笑,“还藏着刀。”
虞花妤立刻收回小刀,“我没有,这哪敢啊,要说这新弟子入门第一课,就讲究要尊师重师兄,尤其是像你这样,特别出名的厉害师兄。”
南执砚像是来了兴趣,语气散漫地问,“他们怎么说我的。”
反派的脾气这么好啊,夸两句就和她拉家常,不计较了。
虞花妤偷瞄南执砚精致的侧脸,手再次接近,“说你天资聪颖,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对宗门认真负责,对同门关心爱护——”
即将勾到衣袖之时,袖中的利刃突然脱离了她的手,虞花妤还没反应过来,利刃冒到眼前,离她的眼珠子仿佛只有毫厘之差的距离!
虞花妤猝不及防地往后摔倒,刀子从她的左眼晃到她的右眼,仿佛她眨一眨睫毛就能碰见那冰寒利刃。
虞花妤盯着刀,不敢喘气,“当然,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伪君子,把师兄关了,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哪和我一样,师兄,我其实特别尊敬您,和崇拜您。”
刀子从她的眉心一路向下点,锋利尖锐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鼻尖,在唇瓣上,玩趣似的轻挠。
最后一招了,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虞花妤颤抖着笑容,“师兄,其实,我特别地喜欢你——”
“嗖——”的灵剑破空的声响。
一位身着黑色鬼渊宗宗服的弟子举着灵剑,直指僵持着的两人。
虞花妤的手臂被人一扯,避开一刺。
下一秒她看见的,就是直接就被那小利刃,从头到脚被劈成两半的,鬼渊宗弟子。
脑海内还印有他狰狞的脸。
血液要喷溅出来,如同慢动作,还没散开,余光一道灵符鬼火,将血液一并消散。
作呕的感觉从胃部上涌,虞花妤脸色唰得一下白了,她紧紧扯着南执砚的衣角,又条件反射地赶紧松手。
地上的人如同被烧干了。
皮肉逐渐如沙粒风干,只剩一具发黑的尸骨在地上。
虞花妤捂着胃,还没缓过劲来,那圆圆的头骨,瞪着空洞的双眼,忽然飞起来,朝她来了!
虞花妤吓得往一旁粗壮的树后躲,一转头,那头骨几乎要贴着她的脸。
它张开嘴,一字一顿,“还、喜、欢、吗。”
低沉清雅的声音却是从对面传来的。
南执砚勾着唇,气定神闲地操控着头骨,在虞花妤身畔转了一圈。
虞花妤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镣铐的质量是不是不太好,一个个张口闭口说他的灵力被禁锢,假的吧。
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小刀漂浮,在她肩侧兜转。
头骨在她面前晃了晃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三番两次的,师妹想做什么?”
又一个鬼渊宗的弟子飞来,虞花妤眼尖地避开,一转头,那利刃直直戳进鬼渊宗弟子的左眼瞳孔里,褐色的刀柄也跟着扎进去!
从后脑勺穿过,转了个方向,从右眼穿出,刀尖上血淋淋地滴着黑红浓稠的液体。
黑衣弟子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痛得四肢抽搐,很快没了意识瘫倒,不再动弹。
虞花妤攥紧衣袖,仿佛这刀子是扎进她的眼睛里。
南执砚似笑非笑,微微偏头,绮丽蛊的漂亮容貌上是盛气凌人的惬意神色。
嗖嗖的寒气从脚底爬起,虞花妤强撑着不让自己腿软。
南执砚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嗯?”
他看着她惊惧的神情,声音轻飘飘的,“新鲜的死人问你话呢。”
“……”
仍在她身边徘徊,蠢蠢欲动的利刃,意味着这题答不好,下一个被戳爆眼珠子的就该是她了。
他如此耐心地等待,肯定以为她是怕的说不出话来。
确实有这个成分。
虞花妤弓着腰悄悄喘气,不能让南执砚发现她红了的脸颊……
远处噼里啪啦的声响,都成了背景音的嗡鸣。
耳边只残留南执砚好听又狠厉的嗓音,仿佛染了毒,不可自拔地上瘾。
想听他更贴近地,在她耳边吟语低喃。
又发作了。
虞花妤痛苦地掩面,她明白换取理智值是什么意思,她好像看见他狠厉的一面就会发作,这什么奇葩设定。
她现在兴奋得,有点要抑制不住自己扑倒南执砚。
大家都忙着火拼,她快被人戳爆眼珠子,能正常一点吗!
虞花妤肩头耸动,大口无声地呼吸,这时候千万不能抬头,不能再看见南执砚那张脸。
徘徊的小刀飞到眼前,虞花妤以为要朝着她眼睛来,猛地一闭眼。
下巴轻轻被刀背轻轻托起,她微睁开眼。
南执砚蹙眉睨着她,“你脸红什么。”
他远远地站在那儿,抱着双臂,懒散地倚着,妖孽的漂亮脸蛋上是桀骜不羁的神色,口吻在质问她,语气里又充满不在乎。
她想让他在乎。
完了。
虞花妤绝望地想着。
事情发生得太快——
等虞花妤逐渐模糊的眼前清明起来,眼前是被她扯开一些衣襟,裸露的大片肌肤上是斑驳伤痕,却让胸膛看起来更性感。
她跨坐在南执砚的腰上,手底下一片温热,隔着薄薄的布料,贴近结实紧绷的胸肌。
漂浮的尖刃抵着她的喉咙。
只要她再往前移动分毫,必将穿过她的喉头,插成串串。
被她推倒在地上的南执砚,漂亮的眼眸里是隐隐的怒气。
虞花妤都快哭了,“师、师兄,我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