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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不远处就是傅司醒独自居住的公寓。
一进了门,费凌也不拘谨,仰起脸四处视察。
傅司醒就在一旁看他打量房子,没说话,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简洁的性冷淡装潢,装修和家具都非常新,应该是近期才搬进来住的,生活痕迹很少,桌面没有相框。
唯一让人觉得突兀的是白墙上挂着几幅画。
……很眼熟的画。
费凌才发觉左边那几幅是自己的早期作品,最右边的则是他的教授的成名之作。
这几幅都是很早就卖出去的,他已经不记得当初的买家,但肯定不是傅司醒,约莫是对方后来买入的。
“我的画?”
“前段时间买的。”
傅司醒并没有多解释。
【!!!怪不得你这么磋磨他,他却一声不吭地忍着,原来他喜欢你的作品。】系统大喊破案了,【他对你有大师滤镜。】
‘……’
是这样吗。
一味地忍耐,甚至成为习惯,只是因为也喜欢这样的作品,爱屋及乌?
如果不是呢。
“我不问,你就什么也不说,”费凌干脆直接问了,“你想要什么?”
傅司醒看着其中一张画,肖像画,画的是画家自己。三年前的费凌侧坐着看向别处,那时候的黑发更长,一直垂到了腰间,像一道蜿蜒的墨迹。
“你之前说可以画我。”
傅司醒说。
费凌陷入沉思。
所以这是傅司醒答应做模特的原因?他本也想要一张画。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傅司醒去收拾客房了。
费凌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一松懈下来,他就觉得累。
傅司醒收拾了客房,远远瞥着费凌。
仍然是病恹恹的,一脸苍白。
……像是被今晚的事件吓到。
【我刚刚翻了原著,第四章是宿主被傅司醒酒后强吻诶~】
‘……’
恐怖片剧情。
“你现在没事做吗。”
费凌叫住了傅司醒。
曾经要求的事,傅司醒一样样做了,也许不情愿但仍然忍耐。
但费凌希望他更反抗一些。
生气,吵个架,指责他过分,在大群挂他。
傅司醒站在他不远处,面色如常。
这人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性格,天生的黑沉沉的眉目,让人很难分辨。
费凌把想得到的,过分的要求都说了。
“洗衣服,做家务,你都可以做了。”他说。
这话说得很重了,几乎是将别人的好意踩下去。
任何人听到这对话,恐怕都得忍不住谴责他。
假设傅司醒是好心对他……无论如何都得很生气了吧。
傅司醒走近了半步,低头看着他。
一双很秀雅的眉,随着费凌不耐烦的表情而微微扬起,那对冰蓝的漂亮眼睛也无遮无拦地看着旁人。
他的眼里有些微的纹路,很淡,苍白的眼睑轻轻眨动着,睫毛宛如细羽。
傅司醒心室里压抑的兴奋,像不断涌现的细密泡沫散了又起。
他慢慢攥紧了自己的手指,没有表露出别的情绪。
他道:“就这些?”
“当然以后还有别的。”
费凌坐在床沿,离得近,很容易分辨出傅司醒的状态。
男人站在他面前,一片笼罩的压迫阴影。
呼吸微微沉促,右手也攥住了指节。
这是怒火中烧,忍不住了吗。
费凌看到这里,才满意了些。
他冷脸说:“我新的衣服都在宿舍柜子里,需要手洗。”
傅司醒不语,只垂下眼良久。
那个放女装的柜子……最顶端放着的,是一双白蕾丝吊带长筒袜。
费凌坐在沙发上,也沉默了许久。
本以为傅司醒生气了不吭声,但对方却倏然朝他伸了手。
费凌第一反应是他要动手了——攥着他的衣领骂一顿或者做更过激的事,就连系统也发出了啊啊的电流声。
但那只手,很轻地穿过他的黑发,慢慢将他垂在肩上的头发梳拢了。
男人的指腹碰到他的后颈,有些湿热的触感。
……这算什么,警告吗?
“知道了。”
傅司醒说。
费凌皱起眉又叫住他:“我现在很不舒服,背我到卧室吧。”
费凌已经不再用“可以吗”“帮我”这样的词,而是命令式的语气。
……被娇惯的病美人。
傅司醒没有多说什么,只俯下身,双臂绕着费凌的腰背膝弯,将他抱在怀里。
不是背他,而是像那天操场那样抱在怀里。
掌心里的腰身绵软,像是快化掉。
傅司醒将他抱到了客房床上,仔细地放在床沿。
柔软的长发洒下来,随着费凌手臂舒展的动作缓慢地蹭过了傅司醒的手,像一淌墨水流过。半张雪白面庞上,漂亮的乌蓝眼睛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
“谢谢你,我睡一会儿。”
费凌这样说。
白毛衣,毛线手套,蓝眼睛,如丝绸般柔亮的乌发。
冷着脸的样子也很像个瓷人。
傅司醒敛容说:“不客气。”
等到费凌关了灯,准备睡觉了,傅司醒才从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他的设备里,能见到客房的情况,床上一小团被子掩着费凌的模样,只能见到露在外面的黑色长发和一截雪白后颈。
傅司醒看了一会儿,这才将设备关了,也准备入睡。
对费凌而言,虽然睡在未来的攻二家,但这一夜没有任何怪事发生。
夜里他反刍着今晚发生的事,脸颊也不断发烧。
费凌当时还以为当时只是自己想多了。
那种奇怪的声音……
【我以为你一开始就认得出来那是什么声音?】系统惊讶,【你是口口文主角受噢~居然这么迟钝?】
【嗷,我懂了,你和攻三没有经验……】
‘……’
费凌不想聊这个,只得换了个话题,问起下两章的剧情。
他翻了翻原著,一共三十五章,心想很快就结束了。
次日一早,费凌洗漱出了卧室,先是听见厨房那边的动静。
“坐吧。”
傅司醒拿着碗筷摆在桌上。
费凌不解:“你做饭?”
“比较清淡,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不好吃就打你。”
“好。”
“……”
【他真的被你PUA了。】系统哀叹,【等他那天醒悟了得把你掐死嗷。】
谁知道呢。
费凌坐下来等开饭,先开了手机。
一瞬涌入了不少信息。
柳良辞问他怎么没有回宿舍,晚上是不是在段家。
他回复:[等下就回学校。]
前男友段英叡发了很多长篇信息,满眼都是“宝宝我好想你”和“能不能不要分手”前言不搭后语,看起来昨晚是喝醉了。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又发了一长串道歉:[宝宝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你别往上看,你怎么不在段家啊,我早上回去没见到你,回宿舍了吗?晚上有空出来吃饭吗?]
他回复:[无。]
蒋之野也发了一串信息过来,大意是说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双排了,友谊的小船摇摇欲坠。
[你怎么不理我也不打游戏,是不是在外面开小号有别的双排搭档?是之前送你回家的男同学,还是开车一起吃饭的那个眼镜男?我百分法师哪里比不上了!._.(扭曲)(阴暗地爬行)(Duang地伸直)]
刚刚又发了条新消息:[哦,也不愿意看我的猫咪。]
费凌:“……”
现在的高中生早上不用上课吗?
他回复:[忙。]
蒋之野秒回:[真的吗?是不是期末了在写作业?]
Ling:[嗯。]
Ling:[你不上课?]
Zoo:[课间给你发的消息._.~]
哄好了蒋之野,费凌又回了几个熟人同学的信息。
除却这些,段申鹤昨夜的信息仍静静躺着,他想了一下,继续当没看见。
费凌和自己的老师在周末早上有约,想着早点去学校。这时傅司醒已经从厨房出来,端了一小锅粥。
是一锅粥,虾肉、香菇混着碎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费凌讶然:“你会做饭?”
傅司醒不疾不徐擦着手:“会一些。”
费凌尝了一点点,很鲜甜,火候味道都恰到好处,外面店里的手艺也未必比这好。
他吃东西其实很挑,但在外面不比家里,大部分时候只能将就随便,很偶尔才吃到一些他觉得不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既然傅司醒擅长做饭,那他就又多了一项工作。’
他得进一步打破傅司醒对他的超厚滤镜。
【以后要指示他做饭给你吗?宿主太过分了!】
“上次的画还没画完,你到时候来我画室做模特吧。”
费凌对他说。
傅司醒舀粥的动作顿了下,说:“好。”
……
整个白天晚上,费凌都泡在画室与自己的老师同门待在一起。
累。
离开画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同门们提议去吃夜宵,他没跟着一起去,只想回去睡觉。
静音的手机上浮着很多晚上不同时段的信息,大部分是男高发来的。
[下课了吗?我下课了。]
[路边的一朵花拍给你隔空看看。]
[我的猫一直叫……._.]
[干嘛不理我,是不是还在忙?(抓狂)]
蒋之野……真的很黏人。
费凌在耳机里对他说:“这几天很忙。”
“没打扰你吧?”
蒋之野那边有些噪音,听得出来是男生们的嬉笑,大概是他起身去别的地方了,一下子又静下来。
“我在回宿舍路上。”
“上课到这么晚,什么专业啊?”
“不告诉你。”
“哦,好吧,你夜里走路看路啊,别摔了。”
“咒我?”
“真没有……我就是提醒你,你看着就没什么力气病恹恹的。”
蒋之野为了不被那群饥渴男同学打扰和Ling聊天,自己躲到了宿舍阳台上。风很大很冷,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但和Ling闲聊些有的没的,他又觉得很快乐。
“期末还得去跑步,想到就讨厌。”费凌说,“要考体育。”
“你平常很少锻炼吧,突然跑八百米肯定很不舒服。你要是在A区附近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练跑。”
“下次吧。”
费凌不想和他见面。
蒋之野在那边啧了下:“好吧,我本来有件事想和你当面说的。”
“什么事?”
“我想当面说啊。”
蒋之野是想说他其实喜欢男生吗?
如果是,他倒是可以和蒋之野见面……顺便带一个假男友过去?
他问:“是和恋爱有关的事?”
费凌已经走回宿舍了。
推门而入,不出意料见到傅司醒的背影。
男人站在他的衣柜前,正将几件叠好的黑色蕾丝裙子放进去。
蒋之野在那头犹豫似的沉默了几秒,说:“对。”
这件事不急。
“先这样吧,我去洗澡睡觉了。”
他对蒋之野说。
蒋之野听着对面嘟嘟嘟的挂线声,心跳也跟着加速跳跃。
原来Ling也知道他想见面聊什么……
……Ling见面那天会不会直接对他告白?
蒋之野霎时脸红红。
这样不好吧!……
另一边,帝大的宿舍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费凌指示傅司醒做好家务,叠衣服,自己去洗了个澡。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他入睡之后,系统偷偷为他播了一个根据口口原著做的具象梦境。
梦里的傅司醒也是这样一张脸,俊朗、沉默,黑沉沉的眼睛。
地点也是在宿舍里,光线昏暗,男人臂膀的肌肉如山峦般起伏紧绷,汗水流过腿上淡青的纹身,湿漉漉的。暖气让整个床铺都热得让费凌觉得昏晕,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内起起落落、无法承受的强烈感触。
……
费凌醒了。
【程序定期自动将原著片段导入你脑海里,是希望宿主有更多警惕。这个是原著后期剧情了。】系统委屈巴巴地解释缘由。
费凌不喜欢梦见那些片段。
一个虚无梦境,宛如颅脑手术之后的幻觉,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怪异,犹在梦里。
身体潮湿而发冷,黏糊糊的。
他面上微热。
……受不了这种感觉。
费凌只得下床换衣服,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室内一片漆黑,只有隐约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未免打扰傅司醒休息,他只开了手机应急灯。
费凌将身上的衣物一一褪去。
衣裳落地。
剥去了衣服,裸露的是光.裸紧致的后背,接着是瘦削柔韧的腰。
苍白的肤色、双腿,在夜里的光里有种冷调。
折腾了这一番,费凌在衣柜里找睡衣,想着明天早上与柳良辞一起去艺术展。
但他没找到,天知道傅司醒把睡衣放在哪儿了。
室内开着暖气,倒也不冷。他将手机灯熄了,走到饮水机旁,忽地也听到对面床有声响。似乎是傅司醒被他吵醒了。
室内漆黑,只余下一点月光的影子,费凌放轻了脚步,喝了一点水,想着走回床边。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身体顿时失重……一双手臂托住了他的身体。
是傅司醒。
费凌本想道歉自己吵到室友,为了剧情话到嘴边又变成批判:“我把我的睡衣藏起来了吗,我找不到。”
但他说完,傅司醒却没有应声。
桎梏在他腰背上的男人的手臂,也没有挪开。
傅司醒并没有想到他没穿睡衣,在碰到身体的时候下意识地屏息了,没能立即回答。
月光昏暗,只能看清宿舍家具人影的轮廓。
他怀里是一捧温雪似的雪白身体。
温软的、倚在他胸前。
“……我现在去找。”傅司醒说。
费凌撩起眼,冷蓝的眼睛不虞地睨着:“你是想冻死我?再磨蹭,我只能让你帮我穿衣服了。”
傅司醒反而看向他:“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哇哦,他在挑衅你~】
费凌也觉得他是在反讽。
“你是觉得我不会这么要求室友吗?你乐意的话可以这么帮我。”
他对傅司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