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若是在此时课程上互通的也就罢了,但若是之前曾经互通过灵力……
海内人对自己的灵力重视的紧,灵力是法力之源,重要程度不可言表。更何况互通灵力时需经过经脉内宫这些地方,所以非亲密族类,不敢与他人相通,甚至连同派弟子都不敢尽数交付。
剑修与药修是海内皆知的水火不容,而裴君珩和闻清音之前竟然互通过灵力?
再想到闻清音在虹雨榭说的那些话,众人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而全场只有剑修和药修两派弟子陷入茫然,其中以訾蜀之和裘三尺震惊犹甚。
互通过灵力?小门主/少宗主可从未说过这些啊!
訾蜀之边上的符修陷入深思:“难道那些事都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的闻清音瞬间反应过来,但他一时没想到其他解释,便只能辩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是苍白的辩解反而让其他人的表情更意味深长。
闻清音苦恼地咬住嘴唇。
他可不想和裴君珩扯上关系,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裴君珩的眼神落在闻清音咬着的唇上,才这一下唇瓣就被他咬出不浅的唇印。
当闻清音感到不愉快时,他就会咬自己的唇,明明是一个那样怕疼的人。
裴君珩的唇动了动,在他开口前,裘三尺响亮的声音抢先了。
“当然了,肯定是你们药修的身体弱,不然这壁怎么一下子就被破了!”裘三尺嚷嚷。
“我呸!明明是你们剑修蛮横无理,不知君子之道!”气的訾蜀之从位置上站起来。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在场的符修与器修掏出瓜子准备看热闹。
“诸位冷静,这分明是好事啊!”见情况不对,常扶上君赶紧出来打圆场,“这说明大概是二位体内的灵力是百年一遇的契合,意味着二位是天生一对……”
常扶上君好像发觉他用词不对,在这顿了顿又换了个说法:“应该是命中注定的天赐良缘啊。”
听到这的闻清音的嘴角抽了抽,您老还是闭嘴吧。
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常扶上君火速换了个话题:“看来大家已经感受到对方的灵力了,之前各派修习时定是只修习法力,但在学院的学习中,更应注重自身灵力的修炼。”
“不同派别的子弟应相互帮助,尤其是有外敌出现时。”
这句话一处,在座的弟子都无声笑了。
众所周知,海内不同于北原那样的荒芜之地,海内是一片辽阔无垠的黑色海洋,若是说海内是被神宠爱的地方,北原则是神所遗弃之地。
北原物资匮乏,多是茹毛饮血之徒,为了提高修为不择手段。而海内则向来丰饶,分布在海上的十洲四仙山各个堪为世外桃源。不用思考如何存活,海内的子弟只需要思考应该如何提升修为,追求大道。
见学生们笑了,常扶上君知道这群孩子的想法。
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外敌”这个陌生的词,是不可能在海内发生的词。
但是常扶上君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大家可还记得曾经的诸神之战?”
海内资源丰厚,北原早就对海内觊觎已久,终于在一日北原的修士袭击海内,试图抢掠占据海内。
北原的修士修炼手法残忍,与海内诸民打斗起来更是凶残异常。
最后是海内各派出手,一齐合力将北原的窃贼驱逐出海内。
“我知道!”裘三尺举起手回答,“万昼剑宗的先辈为诸神之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甚至我们老祖都……”
裘三尺的声音带上难过的情绪。
因为万昼剑宗的老祖就牺牲在诸神之战中。
闻言常扶上君点头,接过话头:“确实如此。当年阳溪老祖一剑惊鸿,以自己本命剑掀起滔天巨浪直上九天云霄,在海内与北原之间形成一堵通天之海,隔绝北原阻断那群强盗的来路。”
“但药修做了些什么呢?”
然而裘三尺话锋一转,直指在场的药修。
此言一出,穿着云中仙门制服的弟子面色都冷了下来。
裴君珩眼神一变,看向裘三尺。
注意到裴君珩的目光,裘三尺缩了缩脖子,但他还是将憋着的话说完:“当年老祖与太合仙君被困通天之海中,为何最后只有太合仙君一人回来?”
当年阳溪老祖以本命剑掀起通天之海,原本早就尘埃落定,通天之海底下的海浪却有裂开的趋势,老祖只能返回修补。当时陪同老祖一同前去的,只有云中仙门的太合仙君。
万昼剑宗早就在岱舆备好了庆功宴等待老祖归来,但等来的却是阳溪老祖身死通天之海的消息。而与老祖一起前去的太合仙君,却完好无损地回到云中仙门。
“早知在通天之海之前太合仙君就与阳溪老祖发生口角,而在通天之海中只有仙君在侧,为何又如此巧合?”
裘三尺朗声细数当年往事,在座剑修皆眉目凝重。
显然万昼剑宗与云中仙门之间的仇怨并非只因为那条消失的仙脉,早在当年诸神之战时就埋下了种子。
诸神之战中身死的老祖始终是剑修弟子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常扶上君提到诸神之战,而那群药修又在这,裘三尺就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上一说,好让海内的弟子都评评理。
在座的都没想到裘三尺会突然提这些,一时都愣住。而裘三尺正欲继续,一声冷呵打断了他。
“慎言。”裴君珩抬眼看他,黑沉的眼里含着提醒。
见少宗主开口,裘三尺抿住嘴,还是将话憋了下去。
而常扶上君的面色也因为前面裘三尺的话而严肃起面容。身为师长,他必须要起到一个很好的教育作用,不仅仅是为了学院中同窗和谐。
“裘三尺。”常扶上君的声音是少有的严厉,他难得拿出师长的威严,但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可是还没等常扶上君继续说下去,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万昼剑宗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闻清音轻轻瞥向裘三尺,上下轻飘飘的将裘三尺打量一番,然后轻蔑地移开了眼神。
这一套流畅的动作嘲讽意味十足。
“你!”裘三尺拳头硬了。
“我少习史书,如今那些话语犹在耳旁。诸神之战中,阳溪老祖以本命剑打入海底三千寸,激起万丈巨浪通天而上,直涌向苍穹。阳溪老祖的功绩自然不可抹灭,可是我想问——”
闻清音的声音高了些,他环顾虹雨榭中的众人。
“难道当年的诸神之战就仅有剑修之功?在座的是来自各派的弟子,同样皆是海内的弟子。当年海内有难,难道我们的先辈是坐视不理?”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和漂亮面孔同样吸引人的,是他的话语。
“虽我年轻,但也知其他先辈的功绩同样不可抹灭。通天之海下不只仅有阳溪老祖的剑,更有符修的符箓镇压邪魔,有器修的机械制作骨架。”
符修与器修都跟着这话点头。
“你问药修做了什么?”
闻清音的眼睛紧紧盯着裘三尺,这双眼眸中是惊人的威慑,竟让裘三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你乘着你的剑去通天之海看看!那海浪铸成的墙中,除了剑意,符箓,机械,是否有参天的巨树裹着海浪而上?树根深入海底,牢牢支撑着通天之海,每一根枝条都是太合仙君的精血灌溉催动而成。”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似乎想到裘三尺前面的话还是生气,胸膛明显起伏一下。
但闻清音没有停住,眼睛仍旧看着裘三尺,前面还尽是慑人的眼瞳中漫上锋利的嘲弄。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们药修做了什么?虽我无法得知当年通天之海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药修向来不做违背义理之事。但你若是要问前面那句话,不如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最后话音如重锤落下,没有再将目光落在面色剧变的裘三尺脸上,他一甩袖坐了下来。
其间不经意与注视他的裴君珩眼神相对,裴君珩漆黑的眼瞳中似乎藏了其他神色,但裴君珩想什么与他有关吗?
闻清音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尤其是裴君珩。
闻清音明显是被裘三尺气狠了。
他坐下来后一双眼就没再看过来,胸中的气还没消,呼吸比之前急促了些。
裴君珩的眼神在闻清音轻咬住的嘴唇上停住。
“我派弟子确有失言,药修在诸神之战的功绩向来不可辱没。我代表我派弟子赔罪。”
裴君珩站起身,声音清朗。
他说完后眼神落在闻清音身上,闻清音似有所感,往边上撇过头。
“少宗主!”裘三尺看着裴君珩的身影失声喊道。
他现在也知自己说错话,但他不想连累其他人,更别说是少宗主。
“确实如清音所说的那样,击退北原窃贼是海内十洲四仙山共同的功劳,万不可因为一己私怨就做出伤害海内弟子感情的事情。”听到闻清音和裴君珩各自说的话后常扶上君的面色显然比前面缓下来一点。
他话有所指,听的裘三尺脸涨的通红,往下低了几分。
“既然这样,清音。”常扶上君突然叫了闻清音的名字。
闻清音闻声抬起头,就看到常扶上君温和地看着他说:“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明白事理,那么闻小门主表个态,你愿意原谅前面剑宗弟子的出言不逊吗?”
愿意原谅他吗?
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饶是闻清音心中不愿意,但是他也能猜出常扶上君如此的用意,无非是想让他们握手言和。
他不至于拂了常扶上君的面子,于是闻清音准备张开嘴将这件事带过,但常扶上君竟然不止于此。
常扶上君补充道:“清音啊,你要转过身看着君珩,他还站着那呢。”
居然要他看着裴君珩说,感受到身边的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闻清音僵硬地转过身。
一抬脸就对上裴君珩看向他的眼神。
万昼剑宗少宗主身姿挺拔如翠竹劲松,气势凛然像一把出鞘的剑,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正站着,微微低头看着坐在那仰面看他的闻清音。
裴君珩将他前面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闻清音随口想要扯了个“没事”就翻篇,但是耳边突然传来常扶上君温和殷切的声音。
“清音啊,你愿意吗?”
看着裴君珩的脸,闻清音刚到嘴边的话突然哽住了。
闻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