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的记忆
钟离当然没有答应加入愚人众。
达达利亚对此表示很是遗憾,但表示之后的日子还是要精诚合作。对少女交代的事情也上了心,表示会对钟离先生更加周全,也会好好学习使用筷子尽量不再失礼。
饭局的最后,以满桌子的豪华菜品,优雅享用美食的少女,优雅享用美食的钟离,以及不会用筷子的达达利亚结束。少女十分贴心地帮他打包了一碟花生米让他回去多加练习,而钟离则表示会为公子先生购置一双精致的筷子作为来璃月的纪念品。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达达利亚在璃月的生活也因多了一位有趣的人物而稍微有了点盼头。
但想到之后女士要来,达达利亚还是不太开心。
作为愚人众执行官三卷王之一,他与另外两位卷生卷死的同事关系并不太好。
虽然另外两位之间的关系更差,而他们仨跟其他的同事的关系更是一言难尽。说起来女士跟仆人关系还凑合,自己和公鸡是老交情了,散兵……散兵跟博士,达达利亚一阵恶寒,选择放弃想这件事情。
不过少女前辈倒是意外地和大家关系都不错,连脾气差到极点的散兵前辈都会少骂她两句。
如果让少女来解释这件事,她会慵懒地告诉你,这大概就是躺神的魅力。
说到底,以少数服从多数来看,愚人众执行官是一个不欢迎内卷的团体。虽然大部分执行官都在很努力地做事,但做自己的事与完成上司的任务当然是不同的。哪怕刚好目标一致,是做自己的事顺便完成上司的任务,还是完成的上司的任务顺便做自己的事也是不同的……
思考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让达达利亚无聊且厌烦,在愚人众执行官这个岗位上,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保质保量的完成女皇和丑角交代的任务,顺便寻找一切挑战同事、挑战自我的机会……这样想想他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一定要赶在女士来到之前推进任务,然后找个机会跟女士打一架吧——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
少女花完了摩拉克斯赠予的最后一枚摩拉给同事买了包花生米,然后退掉了豪华套房,捐赠了所有贵重物品,又翻出了角落里下船时达达利亚交给她买饭的一袋摩拉。
饭局上达达利亚也自以为隐晦实际上不怎么隐晦地表示灵野的旅游款项可以由北国银行提供,但少女还是不怎么委婉的拒绝了。
一则,她在璃月的马甲挺省心的,既然摩拉克斯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也领情,并不想和北国银行发生一摩拉的关系——真有事可以去找钟离借嘛,反正他现在跟北国银行合作了。
二则,达达利亚即将以负责合同期内一切花销的报酬聘请钟离为顾问,相比胡桃堂主也不会拒绝,那么北国银行未来一段时间的财政压力还是蛮大的,考虑到「富人」的精神状态,少女决定还是收敛一点。
三则,她要和香菱结伴出游啦!跟香菱一起还下什么饭店,漫山遍野都是美食嘛。
而且带那么多摩拉赶路多累啊。
如果摩拉变成写了数字的纸制凭证或者她拥有一个可以装下无数摩拉而不感到沉重的小包就好了,听说璃月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仙术,等钟离事情办完再去找他问问。
为了配合香菱去蒙德寻觅新食材的需求,少女特地按照香菱的建议把璃月长裙换了一身清爽短打,还把达达利亚不常用的弓箭顺走了。
总之,富贵日子已经过腻了,打算尝试一下新生活。
少女和香菱一路走走停停,配合无间。少女虽然长居深阁,但凭借身体反应与元素力的加持,打猎几乎从不失手,非但冰元素力是捕捉鲜鱼的利器,使用普通弓箭亦能做到让鸽子感觉不到恐惧和痛苦就直接死亡,已达到香菱对有灵魂的肉质的需求。
而香菱的手艺更是天下无双,即使是最普通的食材也能做出惊艳的味道,更何况是新鲜的优质野味呢?唯一遗憾的是,快到石门的时候,绝云椒椒用完了。
钟离来到了庆云顶的浮亭之上,打开了一坛桂花好酒,看着石门的方向。
嗯……还是不要提前告知那位自由的风神了,如此自由的意外,他也许会很惊喜的。
作出决定后,他浅斟低唱,回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前些日子他在望舒客栈附近遇到了除魔归来的少年仙人,魈身上的业障已然轻了许多,他一眼便知道是何人的手笔。而魈见到他却是怔愣了好久才上前行礼。
“帝君,您是来此地视察吗?”
“我如今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在璃月大地上闲逛,涨涨见识吧。”
魈又是一怔,有些无措地询问:“那位灵野姑娘,原来是帝君的朋友吗?”
“是啊,我那位朋友可是不同寻常,看来你也受益良多。”
魈心底里关于灵野是冰神的猜想又浓重了一分,但看帝君并没有说明灵野身份的样子,他也不好再问,只感激地说道:“的确,灵野姑娘在荻花洲上唱起了帝君曾经的曲子,这曲子竟能净化我身上的业障!”
钟离却是一怔,但转瞬便明白了什么,说道:“有用的不是曲子,而是人。她唱的是什么曲调,可以唱给我听一听吗?”
魈瞬间红了脸,但又不能拒绝帝君的请求,只好轻声哼唱了起来,大致学了几句后又急忙说道:“这曲子我自己哼唱也有几分清净轻松之感。”
钟离闭目良久,笑道:“如此甚好,无事时也可哼唱几句,你遇到的这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物,如此机缘,实属幸运。”
又交代道:“如今我与她皆以凡人之身入世,如若遇到,以凡人相待便可,不必多礼。”
帝君的意思难道是要长久以凡人之身入世吗?帝君将灵野姑娘与其并列起,又教我装作像对待凡人一样对待她,也就是说灵野姑娘确实不是凡人,那她难道真的是……魈思绪杂乱间,钟离已迈步离开,魈只道恭送帝君,二人便分别了。
钟离觉得那首曲子在自己脑海似有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何种情境下听过。
钟离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记忆是有所残缺的。
作为最古老的神明,他或许是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生命之一了。
他经历过几次惨烈而盛大的战争,但最惨烈、最盛大的绝不是五百年前那场灭国之战,也绝不是两千年多前那场完全覆盖了整片大陆的魔神混战,而是更早的、争夺提瓦特最高位置的那场战争。
但他已经回想不起来那场战争的模样了——这绝不是磨损,而是残缺。
所有生物都在遗忘那场战争,提瓦特几乎已经完全遗忘了那场战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凡民,也在逐渐淡忘那位至高的存在。
这一定是天理的有意为之。
钟离闭目思索,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对天理了解到什么程度,原本应该只是作为下属或者曾经的败者在一定距离作出的相对冷静的判断,但他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魔神的尸体堆积如山,魔神的血液流成红黑色的海洋,怨念与仇恨在空气中焚烧,她持着滴血的剑站在尸山血海里,微笑着说:“魔神是爱人的。”
恍若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