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
见他这副模样,我立即联想到了妇幼保健院会寄生的咒灵。
莫非他中招了?!
我想了想,先安抚了乙骨几句,让他回房间,我披件衣服就去找他。
乙骨忧太点点头。
我关上门,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手机,阿银和我的视频电话还没挂,我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阿银,我这边突然出了点事。”
为了避免他误会,我特地加上一句:“是工作上的事!”
阿银沉默片刻,道:“等你回来。”
我挂了电话,去隔壁房间找乙骨忧太。
他门没关,我象征性地敲了下门,走进房间里。乙骨忧太半靠在床上,看上去没什么力气,我凑近闻了闻,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了那只准特级咒灵的气息。
记得那只咒灵所在的楼层是13层,13楼有好几间产后恢复室,多半是由产后妈妈们的怨念生成的咒灵。
孕妇怨念生成的咒灵寄生到五条悟身上,让五条悟体验了几天怀孕的滋味,那这只产后咒灵寄生到乙骨身上,是不是代表他的身体也会变成刚生产完那样?
我一边思考着产褥期女性的特征,一边问乙骨忧太。
“乙骨君,你有流血吗?”
乙骨忧太茫然了一瞬,“没有。”
“有肚子疼吗?”
“没有。”
“那你是哪里不舒服?”
“……”
乙骨忧太涨红了脸。
我告诉他,不用难为情,有什么就和老师说,老师绝对不会嘲笑他。
可能是被我真挚的目光感染,乙骨忧太咬咬牙,掀开了自己的上衣。
我一看。
整体的形状和大小还属于正常范围,但弧度相较之前明显了不少,让我不由想起今年夏天的时候,我和阿银去果园摘水果,由于时节没选好,果子熟过头,泛出分外鲜艳的颜色,那几天又刚好大雨,果实上挂着几颗晶莹的雨滴。
此情此景,恰如眼前。
乙骨忧太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
为了不让乙骨尴尬,我尽量作出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淡定地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乙骨忧太小声道:“回酒店的时候,当时我以为是错觉没有在意,但是刚才洗澡照了下镜子,发现……”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给自己用了反转术式,结果好像更糟糕了。”
反转术式?
我微微一怔,乙骨忧太竟然也会反转术式。
这项治疗技能不是很稀有的吗,难道我离开咒术界太久,反转术式已经是人手一个的必备术式了?
我思绪飘忽了下,又被几道抽气声拉回眼前。
乙骨忧太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的手臂已经快抬不起来了。
奇怪。
为什么反转术式没有治愈乙骨,反而让他越发难受呢?
我稍加思索,很快想明白,反转术式的原理是将负性咒力相乘,转变为正向咒力,用于治愈伤口,即被破坏的生理组织。但乙骨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寄生咒灵而出现实质伤害,他再用反转术式,相当于加重症状。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可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我没生过孩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如果是真正的产妇,产后那几天通常会留在医院或保健所里,可以向专业的医护人员寻求帮助。
我问了乙骨的意见,他坚决不肯去医院,毕竟他不是产妇,甚至连女人都不是,去医院可能会被整个科室的医生乃至实习生围观。
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痛死是小,社死是大。
从乙骨发现自己不对劲,到敲我的门,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心理建设,他不愿意去医院也是能理解的。
我正手足无措,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浏览器去网上搜索了下。
根据某医学百科说,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把人类幼崽抱来,尽快让小宝宝开饭。
我觉得很有道理,可问题是我哪来的人类幼崽?
退一万步,哪怕我真能从哪儿借个小宝宝过来,也不敢给人家喝啊!鬼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咒灵的怨气在,给普通的人类婴儿喝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要不然……找夏油杰?他从别人那抢来了一只空间系咒灵,叫丑宝,模样像只丑陋的幼虫,还会叫妈妈。给丑宝喝的话不必担心副作用,就是可能会给乙骨留下心理阴影。
我胡思乱想了一通。
那边,乙骨忧太痛得越来越厉害。
酒店毛巾压根不够他用的,我从自己房间拿了块干净的毛巾过来,用温水打湿敷在他疼痛的地方,转头继续翻阅着网上的方法。
网上说,按摩是一种疏通结节点的方式,但需要正确的手法。我不太敢尝试,乙骨那地方搭块毛巾都能疼得嗷嗷直叫,我可不敢直接碰。
除此之外,贴土豆片似乎能够缓解症状。
我犹豫了下,把这个方法告诉乙骨。
乙骨忧太也是急病乱投医,当即同意试试。
我打电话问酒店前台有没有土豆。
前台估计在心里骂我奇葩,大半夜不睡觉管人要土豆,还不要熟的要生的。
等了一会儿,酒店的服务人员去后厨拿了块生土豆给我们送上来。土豆挺新鲜,皮上沾着点泥,我洗干净想切片,却没有菜刀,周围看了一圈,没合适的工具,无奈只能借乙骨的武士刀。
武士刀的长度并不是适合切菜,我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切了半天,总算切好了土豆,小心翼翼地把薄厚不均的土豆片贴到乙骨身上。
……
想我们两个赫赫有名的特级咒术师。
一个跟傻逼似的拿武士刀切土豆,一个泪眼汪汪顶着两片土豆。
说出去实在有损形象。
假如换成五条悟,我肯定得给他拍个照片,打印出来挂在高专的公告栏上,或者放在网上出售,一万块一张,以他的姿色我必然发一笔横财。
乙骨的话就算了,小孩够惨了。
土豆片贴了几分钟,乙骨忧太的疼痛似乎并未好转,甚至愈演愈烈。
我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有点烫。
这样下去不行。
我心一横,穿上外套,对乙骨忧太道:“乙骨君,老师出去给你买点东西,你在房间里等老师回来,好不好?”
乙骨忧太这会儿脑子嗡嗡的,想听清我的话都费劲。我向他复述了一遍,半晌,他嘴唇翕动,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个字:“好。”
室外气温很低。
冬季的夜晚比白天冷不少,天寒地冻,我走的急,又忘记带围巾,紧紧地捂着衣领,仍旧挡不住冷风一个劲往我脖子里钻。
导航显示,前方一百米左右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我打算去那里给乙骨买最后的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学名Breastpump,简称BP,它的作用是代替婴儿把妈妈多余的营养通过负压原理吸出来并加以保存。
当然,乙骨没有保存的需求,能达成前一个目标就不错了。
我加快步伐,顶着风走进药店。
没想到这家店里没有我要买的东西,店员见我非常着急的样子,好心地给我指路,说两条街之外的一家药店设了母婴专区,在那里应该能买到。
我向店员道了声谢,匆匆忙忙地去找他说的那家药店。
凌晨两点的街道空无一人。
我跑得气喘吁吁,赶在店长关门之前找到了那家药店。
如店员所说,这家店设有专门的母婴区,用品比较齐全。我买了BP,店长又推荐给了一件小背心给我,说是用吸水材质做的,胸前加厚设计,防溢能力一绝。
于是我提着两样东西,回到酒店。
乙骨忧太烧得神志不清,双目紧闭,都没发现我回来了。
我二话不说,拆开包装盒,翻出说明书研究起这玩意儿怎么用。
乙骨忧太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呓语,凑近了听可以听出他是在喊着里香的名字。
生病的人往往无法控制自己的咒力,再加上乙骨的呼唤,「里香」真被他叫了出来。
见乙骨忧太如此痛苦,「里香」担心不已,围在他身边咆哮:
“忧太!忧太!你怎么了?”
“你不准碰忧太!”
我头都不抬地说:“我不碰他,要不你来?”
「里香」闻言,低头看看自己钢钉一样的手,再摸摸自己锯齿一般的牙,安静了。
想必她也很清楚,如果让她来的话,估计能直接给乙骨忧太削平。
我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流程,一端罩在乙骨的身上,另一端连接空瓶子,然后打开负压装置。刚开始没什么变化,我坚持不懈地尝试,并且不断调整角度。
终于有了效果!
乙骨忧太缓缓睁开眼睛,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吓得一激灵。
“老、老师?!”
我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叫他别动,免得把瓶子弄掉了。
乙骨忧太眼睫微颤,无声地吞咽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热的关系,他浑身上下都红彤彤的。
很快小瓶子被装满。
我把瓶子取下来,准备去洗手间倒掉。然而我忘记要先关压力阀,撤下瓶子的那一刻,我躲闪不及。
……
“啊啊啊啊对不起老师!!”
“没事的,乙骨君。”
我安慰道。
“味道不难喝……”
乙骨忧太头顶冒烟,羞耻得快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