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海默尔照例切好抓来的鱼肉,用野果挤压出果汁浇满鱼生,再以军刀削出十几根锋利的树枝备用。
阮棠原路返回,后面跟着个人高马大的帅哥,海默尔知道他叫陆即墨,努克斯军学院的超级明星,号称Beta之光或者A见愁。
刚才他替阮棠把守的时候已经见过了,鱼是陆即墨给的,野果也是,陆即墨交代怎么做好吃去腥,他就以崇拜至极的眼光收下,而后认真照办。
看见两人回来,直接噌得从地面站立起身打招呼。
阮棠委实甩不掉身后的狗皮膏药,准备向两人做个介绍,陆即墨直接超了他,跟海默尔问,“给我削的东西呢?”
海默尔居然任劳任怨,将削制好的树枝全部交给对方,每一根树枝都又粗又长,大概一米左右。
陆即墨夸道,“干的不错,能在雨林里找到这样直的可不容易。”拍拍对方的肩膀,“辛苦了。”
时至今日,阮棠才深刻发现此人的两面性,怎么那么能装呢?
海默尔听了绝对受用的。
陆即墨说,“你们稍微等我一个小时,鱼肉先腌着,回来有你们好吃的。”说完并未刻意去看阮棠,与一直对外所表现出来的距离感一样,绝对没让海默尔瞧出任何不妥的地方,扛起十几根木枪,眨眼钻进茂密的丛林深处。
阮棠问,“你要等他,还是咱们接着往前走?”
海默尔疑惑了,“陆即墨不是你的室友吗?”这是全校的共识。
笑着拉住阮棠,“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刚才吃他好些果子,再说浪费多可耻啊,你瞧这条鱼……虽然我叫不上它的名字,可它好大一条。”
“咱们再往前走搞不好要吃树皮了,你这室友人厉害,够义气,咱们跟着他有肉吃,最主要的还省力气。”
海默尔本来就是咸鱼体质,陆即墨的好处只给了指甲缝那么一点点,人已经彻底摆烂了,准备抱稳金大腿,当挂件。
阮棠被绊住脚彻底走不了,只好坐在悬挂的树藤间查看个人终端里的地图。
陆即墨说一个小时,50分钟就赶回来了,手里提着用阔树叶包得严严实实的两大块,背后扛着毛茸茸的玩意儿,还冒着烟。
烟!!
阮棠与海默尔齐刷刷露出讶异的神情,阮棠彻底忍不住道,“教官特别叮嘱过的,第一绝对不能在任何地方燃起明火,否则会招引来星兽……”
他倒是不怕与星兽展开一场厮杀的,不过明火引来的星兽不仅仅是一头,有可能会有十几头,甚至更多。
害得海默尔遭受无妄之灾,他可要内疚的。
陆即墨健步如飞,把两块阔树叶包裹得东西递给一脸焦急的海默尔。
“谁说我点明火了。”瞎操心。
陆即墨把狩猎到的长毛羊放在藤条间,尽量远离潮湿的地面,长毛羊的腹部很明显一刀见底,内脏淘洗的干干净净,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棉絮状的东西,股股白烟从创口往出缓缓喷发。
阮棠瞧他居然还敢狡辩,手指长毛羊的肚子,“这烟都冒成这样了,你还死不承认,人家都说鸭子死了嘴硬,你这嘴八成是钛合金做的吧?!”
陆即墨笑,“那你也说了,这是烟,怎么会是火呢?”
海默尔单从两人水火不容的交谈态度,大概判定了两人在宿舍里一定也不怎么对付,毕竟很多人都不怎么习惯舍友的某些方面,但也没办法改变别人,只好硬忍着。
陆即墨蹲下身体,他刚才在水里闭气了很久,跑回来又大汗淋漓,简单的下蹲姿势使得他浑身的衣服都在滴水。
“悬浮岛上的星兽都是虚拟成像的,它们之所以能快速地捕捉到明火的存在,是因为火的外焰在500℃左右,而烟的最高温度则是300℃左右,我用火棉的棉桃絮填埋在长毛羊的腹腔里,只用低温的烟焖熟里面的那层肉。”
当着海默尔的面,摸了一下阮棠的汗蹭蹭的头发,“半夜咱们走的时候,可以吃熟肉了。”
阮棠知道他的野外生存技巧比自己高超极多,准备甩掉对方的大手,陆即墨意外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
陆即墨收回手,“没什么。”
海尔默拆开两包东西,阔树叶里包裹着两块蜂巢,浓稠的蜂王浆不断地滴淌,里面还有蠕动的树排蜂幼虫,全部都是高蛋白营养品。
陆即墨招呼海默尔随便吃,阮棠把他扯到一旁,严肃问道,“你是不是被蛰了?”
陆即墨无所谓道,“可能吧,我也没注意,我接受过抗毒训练……”
“树排蜂又叫杀人蜂。”
“你的生物学的不错。”
陆即墨从蜂巢上捏了一块,连蜂王浆带幼虫一起放进嘴里咀嚼,“它蛰我,我吃它,很公平。”
阮棠二话不说,从医疗包里翻出一针抗毒血清,示意陆即墨把胳膊露出来。
陆即墨无所谓说,“你给我打这针纯属浪费,我是偷溜进来的,治疗我给你加不了任何积分。”
阮棠已经把这针狠狠扎他结实的胳膊里,推了药,扭头便走。
陆即墨只能意味不明地沉了眼泓,蓦地笑着抽气,“你……你粗鲁。”
许是有烟气不断从长毛羊的肚皮里钻出来四处弥漫,沾了膻气的味道并不好闻,但冥冥中驱赶了蝇虫的滋扰,勉强能睡个好觉。
雨林土壤湿度极高,不宜在地面休息,阮棠和海默尔每天夜里都会爬到树上睡觉。
阮棠今天可能吃得合心了,睡得也很酣沉,直到某人仿佛猴子一般沿着藤蔓从隔壁树入侵了自己的领域圈。
阮棠的滚都没说出口,陆即墨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熟肉,乘势把人给搂进怀里。
阮棠只能咀嚼着半熟的羊肉吞下那句滚,双眼警惕盯着不远处的海默尔。
彼此之间的枝枝桠桠具有遮掩视线的功能,但不代表听不见任何异常的响动。
陆即墨的手解开碍事的纽扣,沿着绵软的曲线不停抚摸,如同把玩一块材质绝佳的美玉,嘴唇咬了咬微烫的耳廓,轻声喃呢。
“你的肚子上为什么穿这个?”像寻求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不停用手指撩拨那一块碍事的金属棉布。
“怕肠子流一地?”
“与你有关?”清晰地感觉到那块挡住大手前进方向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解除,阮棠摸出了一把小型军刀,直逼在陆即墨的双腿。
陆即墨淡笑,“别把人想低级了,我还没那么渴饥。”
手指换了方向,抓起阮棠脖子里的项链指环,映着树缝间的细弱的光芒看了一阵。
阮棠的记忆里,陆即墨似乎一直很不喜欢他这枚戒指,从来没碰过,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细致入微地观察它。
陆即墨说,“你跳下飞行器说的那句话,我确实说过,这几天我也稍微思考力一下。”
无关紧要的那句。
阮棠的恨意紧了紧,攥着刀柄的手指在汗水中不断合拢。
陆即墨说,“在我的认知里,对身边的人确实是分成两类的。”
“一类,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猛地一抬手腕,阮棠手里的小军刀应声落地。
陆即墨把人横过来面朝自己,仰息之间,将那枚戒指放在阮棠的面孔间不断滑动。
“一……就是我的老婆。”
阮棠浑身一颤。
陆即墨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在溟濛不清的光线里,凝成两颗野兽般的珠子,嘴边反而挂着浅笑。
“你想做我老婆?”
“不想。”阮棠非常迅速说出答案。
陆即墨连那抹笑都湮没了,手指摩挲指环间的V字原石,若不是高科技铸造,非得捏烂捏碎不可。
而后扔开拿枚晦气的戒指,手指挑了阮棠的下巴,吻了吻开始不乖的嘴。
“那你对我的要求……就不能太高。”
什么鬼逻辑?!
阮棠准备推开他,远处密林中发出了星兽的咆哮声,陆即墨听觉敏锐,似乎还夹杂了人的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凄厉可怖。
“你和海默尔待在这里别乱跑。”陆即墨摁了一下阮棠的肩膀,翻身从几米高的树枝间跳落。
随后是阮棠也跳了下来,他朝同样惊醒的海默尔叮嘱,“守好东西,我们去去就回来。”
海默尔的战斗力可以说不怎么能拿得出手,警觉着回应,“要是二十分钟后你们没回来,我会背着东西去找你们。”
陆即墨有心把阮棠重新抛回树上,结果阮棠已经连跃数步,飞快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雨林间的水道纵横错杂,但是一般有野外生存经验的都知道要沿着水流走,而这些水道最终会越来越陡峭,直指源头。
阮棠三人知道跟着水走,其他人也自然如此,有几个Beta仗着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在靠近山缝的地方点燃了火,准备烤透身上的迷彩服。
其结果自然是引来了星兽。
慌乱中唯一做对的是有人扑灭了火,但糟糕至极的情况是星兽来的数量很多,总共有五头种类不一的。
捕捉到会存在这种情况的可能,悬浮岛的应急管理机制会采取保护措施,降低星兽的反应力与攻击力水平,避免造成学员非正常死亡的数量,相应的惩罚是积分减半或者直接退出考核。
15个Beta步兵学员集合在一起,他们在体能、反应、力量上虽不及Alpha,胜在人数众多,加上各种有利的因素,已经勉为其难的杀掉了三头体型较小的星兽。
而另外两头则高达15米,即使攻击力小的惊人,但耐不住体Beta们力透支。
阮棠和陆即墨赶来的时候,泥泞的河畔与水流已经被血液染得半红,虚拟星兽的残骸倒在水里的,气喘吁吁的,不断发出悲鸣的,若不是深入骨肉的部分能看到电子流交织网的蓝色光芒,以及空洞的内脏,论谁看见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也会头皮发麻。
包括地面躺着的流血的人。
陆即墨推了阮棠一把,凶狠道,“去救人!”,而自己则从绝不离身的两柄刀鞘中抽出双刀,须臾便和其他奋力抵抗的Beta步兵们同仇敌忾。
阮棠也没空忤逆他,余下帮忙的医疗兵还有三人,他们一起将伤员移送到宽敞的石缝里,用全部的药品和绷带来处理断裂的骨头和冒血的手脚额头。
星兽的嘶吼变得时而剧烈,时而虚弱,但无一例外给人沉重的惊悚感,每一次的怒吼都在宣告巨兽强大的威力,甚至挥动巨尾拍打水面,掀起的浪潮泼向两岸,炸得雷声四溅,泥石如雨。
阮棠心里莫名的慌乱,不知道陆即墨他们怎么样了,朝余下的医疗兵道,“你们守着,估计接他们的人马上就到了。”摸出腰间短刀,山摇地晃中抹黑走了出去。
或许是血染了星空,使得一片昏暗被血色的星光点亮如昼。
阮棠很明显看见一个人正挂在星兽的眼睛部位,估计是准备一刀刺进星兽的眼珠,直接报销对方的大脑,即使他看不清究竟是哪种星兽的前提下,那个身影却绝对是分辨得特别清楚。
仿佛那个人,从小的时候,就一直能刻进他的一生里。
陆即墨。
阮棠的心快要被吊起来了,被捧到极高的位置,堵着嗓子眼,呼吸困难到眼睛一错不错,最终跟着两个Beta一起奔跑。
脚底的触感犹如地震,巨兽不断地践踏嘶吼使得整片丛林须臾灰飞烟灭。
阮棠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量,飞身一跃,星兽的尾巴扫荡而过,因为降低的攻击力,连星兽的粗硬铠甲都变得脆弱很多,让他一刀刺在尾巴的血肉之间,被猛地一抬高,恍如摇荡的藤条中穿梭。
星兽吃痛,尾巴上的累赘俨然就是眼中钉般肉中刺,把碍事的东西连着巨尾一并往山石间猛得一送,打死一只碍事的苍蝇般满怀杀意。
说时迟。
阮棠在猛烈的摇晃间直接松开握刀的手,空中翻滚两周,垂直降落在巨兽尾骨,紧攀皲裂的兽皮缝隙,一寸寸,一点点艰爬了上去。
陆即墨那边俨然因为星兽的分神得了空隙,双脚踩住对方的鼻梁,用力抽出了那柄没有刺中大脑的长刀,翻身从巨兽其痛无比的惨叫中沿着纵横交织的裂纹重新爬回到星兽的脑部。
星兽大概已经被缠烦,不停扭动如潮,惨叫连连,尤其首部一刻不停都在晃动。
陆即墨艰难趴在星兽头顶,再次拿起长刀,准备从后颈一刀灌入切断神经。
哪知阮棠的身影由远而近,朝他喊道,“这样太慢了!!”
说着,在陆即墨眼前侧身一滑,倾斜飞入巨兽血糊糊的眼帘内。
被吃痛发飙的巨兽一口给吞了进去。
陆即墨的双目顿时爆红,朝消失的身影喊道,“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