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抱着阿努比斯回家后,苏承耀已经是筋疲力尽。

但他没有时间休息,他把小猫锁到客房,自己连口水都没喝,就出去给它买猫粮和其他用品。

很快,他从家旁边的宠物店拉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猫窝、猫砂盆、猫砂、饭碗水碗、猫粮、罐头……

阿努比斯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在床下看着苏承耀折腾,时不时还喵上一声给他打气。

苏承耀安置好这些,倒好猫砂和猫粮,累得直喘粗气。

他拍掉身上的灰,一撸袖子:“你慢慢吃慢慢拉,我先找你主人算账去。”

然而,邻居家依旧大门紧闭,苏承耀拍了半天门,始终没有回应。

于是,他从家里扯了一张电影海报,用油漆笔写了几个硕大的字,贴到了邻居的房门上。

猫在我家,拿钱来赎。——邻居

刚出门两分钟,苏承耀就匆匆回了家。

他实在是担心家里的阿努比斯。不知道它在陌生的环境能不能适应,会不会不吃东西,不上厕所。

而且他这个心大的邻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阿努比斯在他这里饿了病了,他又该怎么向人交待。

想到这,苏承耀的脚步都焦虑了起来。

他一边在心里抱怨,捡了只猫就是捡了只大麻烦回来,另一边却又觉得自己不够冷漠,做不到袖手旁观。

没想到,刚一到家,他就听见了阿努比斯疯狂挠门的声音。

他满肚子的怨念瞬间消失,连忙去客房把小猫抱出来,又是边撸边哄,又是用逗猫棒陪它玩。等它终于玩累了去纸箱子里窝着睡觉,苏承耀这才觉得胳膊上火烧火燎地痛。

抓猫时被挠出的伤口有血丝渗出,伤口处传来隐约的疼痛,并不剧烈,但却让人心烦。同时,脸上的擦伤也开始叫嚣着展示存在感。

这些恼人的疼痛一起袭来时,苏承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生气。

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不仅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更是易怒。

就像现在,伤口的疼痛告诉他应该去清洗擦药,但他不知哪来的叛逆,就是不想去,反正家养的猫没有传染源。

无所谓了,反正死不了。

苏承耀这样想着,倒在了沙发上,疲惫不堪。

这一天的经历对他来说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他现在灰头土脸,比起阿努比斯这只暹罗猫更像是去挖煤了。

躺十分钟就去洗澡。

——苏承耀这样想着,头一接触沙发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凌晨,尖锐的门铃让浅眠的苏承耀跳了起来。

时隔一周,当邻居再次出现在苏承耀门外时,两个人的状态和上次相比都有着天壤之别。

苏承耀原本已经计划好了,要在见到他时劈头盖脸地痛骂他一番,甚至揍他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看到边锡的样子,他一肚子的话又骂不出口了。

边锡的脸色白的吓人,眼中满是红血丝,胡茬全部冒了出来,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苏承耀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上顶着一块擦伤和几处灰土,头发乱蓬蓬一团,手上的伤更是不容忽视。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整整五秒。

苏承耀突然语塞是因为他除了骂人的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边锡,他则什么都说不出来。

六个小时前,他接到了安子明的电话。电话里安子明心虚到不行,声音小到他几乎听不见。

“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那个……猫丢了。”

“什么?!”边锡正在为试镜化妆,听见后腾的跳了起来,眼线在脸上拖出长长的一道黑线。

“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你去找了吗?”

边锡连珠炮般的问了一串问题,安子明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忘了关门,但我就出门买点东西,谁能想到它就跑出去了。”

听到这里,边锡已经都明白了。他曾经叮嘱过无数遍的要锁好门窗,都被安子明当成了耳边风。

连最基本的养猫原则都做不到,边锡已经不敢去想安子明会不会照顾好阿努比斯了。

他现在只觉得懊悔,他以为安子明只是有些浮躁和油腻,但人还是没问题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的不靠谱。

而自己,却把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小猫交给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去照顾。

“试镜可以改时间吗,我要回家。”边锡问经纪人。

“你说什么?”彭发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而当边锡又重复了一遍时,他差点原地心梗。

“你知道争取到这个试镜机会有多难得吗?你居然说放弃就放弃!”

但十分钟之后,边锡被强押着站到几位导演面前时,却说什么也笑不出来。

他试镜的是一个荒诞喜剧角色,表面上是个西装笔挺的金融家,但当被卷入一场离奇的杀人案而莫名其妙踏上逃亡之路后,却闹出了一连串啼笑皆非的故事。

这类题材的喜剧片在国内还比较空白,而且导演卜兴贤是国内知名的故事片导演,得奖无数,很擅长黑色幽默类电影。

因此这个角色吸引了无数的演员来试镜,其中不乏一二线明星。来试镜这一路,边锡甚至看到了很多活跃在大银幕上的熟悉面孔。

而他空有影帝的头衔,却因为根本没在公开场合露过脸,反而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相反,试镜的四个导演都知道他的身份。

其中一人问:“你就是那个边锡?”

“肯定就是他,你们没看《集中营》吗?”

“我看了,但真的没认出来,电影里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边锡耸了耸肩,苦笑了一下。

几个导演互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卜兴贤开口说:“开始试镜吧。”

试镜的片段是一个喜剧桥段,金融家在自己车子的后备箱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而这时他的下属正坐在副驾驶上等他顺路载回家。

车子行驶在路上,后备箱的人却“活”了过来,开始挣扎着发出声响。金融家一边怕得要死,一边又要掩饰住声响,不要让下属注意到。

这段对演员的喜剧天赋有着很高的要求。毕竟演喜剧比演悲剧还要难上许多。

听到开始的口令,边锡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异常的纠结,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而且还有一种难言的挣扎。

看到这个表情,几位导演都已经在心里给他加分了。边锡的简历上写着,他毕业于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现在一看,不愧是英式艺术教育下培养出来的演员,控制能力和调动情绪的能力都很强,在方法派表演上几乎登峰造极。

接下来,边锡的脸渐渐变得胀红,像是憋着一些话,又像是……便秘。

看到这个表情,导演已经有人开始想笑了。

然而,下一秒,只听边锡说道:“对不起,我家的猫丢了。”

“哈哈哈哈哈!”一位副导演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卜兴贤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副导演连忙收住笑意,清了清嗓:“不好意思,那……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所以我没法试镜了,我要回去找猫。”

“你自己决定就好。”卜兴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边锡沉默了一瞬,然后微微鞠躬,就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后,副导演终于爆发出了快要憋不住的笑声:“我知道猫丢了很惨,但他真的好适合荒诞喜剧啊哈哈哈哈!”

卜兴贤没有说话,却摸起了下巴。

离开试镜现场的边锡不知道导演们的算盘,现在的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回家找猫。

阿努比斯很可能跑丢了,或是没有谋生能力饿得饥肠辘辘,或是被赶出小区在四处流浪,甚至会被虐猫的人抓去虐待。

彭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他连忙问道:“怎么样?导演说什么了吗?希望大吗?”

但边锡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向外走去。

彭发急了,他问道:“你到底干什么了?你要去哪?”

“去找猫。”也不知他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从试镜的城市回家,最早的航班也要第二天一早,边锡等不及这么久,索性自己开车回来。

这六个小时的车程,他全程没有休息,压着高速的限速开,终于赶在了凌晨到了家。

他将车随意停在路边就冲了下去,而刚来到门前,他远远就看到门上的字。

一路的紧张和担忧都瞬间释放,边锡捂着脸长出了一口气,悬着一路的心终于沉甸甸地落了回去。

*

敲响苏承耀的房门时,边锡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狼狈”。他连着开了一夜的车,一秒钟都没合眼,但即便这样他的颜值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疲惫反而给他增加了一种颓废的美。

苏承耀的审美DNA动了,不禁在脑子里用文字描绘了一下。很好,下次写颓废主角也有了可以参考的原形。

“来接猫?”苏承耀明知故问。

“嗯。”边锡点头。

“进来吧。”话音一落,没等边锡回答,苏承耀就自顾自地走向了客房。

像是闻到了主人的气味,阿努比斯疯狂地挠着门。苏承耀一打开门,它就像只小炮弹一样冲出来,扑到了边锡的身上。

边锡弯下身,熟练地拦截住了小猫,一把捞起了它。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将一只小奶猫抱在怀里,这个画面看得苏承耀莫名有点眼热。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在嫉妒,他嫉妒边锡获得了一只小猫全部的信任与爱。

看着阿努比斯轻轻咬着边锡的手指,苏承耀默默地关上了门,不让边锡看到房间里的猫窝和猫砂盆。

他还以为跟这只猫的缘分至少还有几天的,但这个不靠谱的邻居也不知从哪回来的,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也是很在乎小猫的,这样苏承耀也就放心了。

失望掩盖了原本的愤怒,苏承耀冷淡地说道:“别再让它跑出来了。”

但边锡却没有离开,他看着苏承耀,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眼圈竟然有些泛红。

“谢谢你,”边锡开口,声音有些沉重,“要是没有你,它现在可能又在流浪了。”

“又?”苏承耀不解。

边锡说道:“它是我捡回来的。出生时,它是一窝小猫里最虚弱的,抢不到奶吃,黑心猫舍的人以为它活不了了,就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我听到垃圾桶里有声音,就把它捡了回来。”

苏承耀看着因为吃多了而肚子圆滚滚的阿努比斯,不知道现在活蹦乱跳的小猫竟然有过这样一段坎坷的经历。

“这次我麻烦朋友帮我照顾它,没想到……”边锡摸着阿努比斯头顶的毛,还有些后怕。

突然,边锡突然注意到苏承耀手臂上的伤痕。

“这是它抓的?”边锡手一松,阿努比斯被他扔到沙发上,而边锡竟一把握住了苏承耀的手腕。

“嘶——”和边锡肌肤相贴的一瞬间,苏承耀觉得手腕处有一道电流划过,直击心脏。

他的皮肤很凉,边锡的手掌温度又很高,这一刻像是冰火相撞,四肢百骸中传来一股酥麻,他觉得自己在融化。

苏承耀很排斥和别人的身体接触,不适感从他们接触的那寸皮肤起,向全身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想收回手,但边锡手上的力量很大,让他无法挣脱。

边锡眉头紧锁,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独断:“别动,我看一下。”

在挣扎中,边锡的手指用力轻轻划过了苏承耀手腕的动脉处。像是被羽毛划过的感觉,又痒又麻,苏承耀的腿跟着颤了一下。

他恼羞成怒,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问题不大。”他生硬地说。

然而边锡的表情却严肃得多:“伤口要清洗消毒,阿努比斯虽然打了疫苗,但这次跑出去难免接触别的猫狗。以防万一还是打一针狂犬,然后观察几天,如果阿努比斯自己没事,也就不用后续再打了。”

边锡说着话,却看苏承耀的眼神已经飘到不知哪里去了,明显没有在听。

“你等我一下。”说着,边锡把阿努比斯往苏承耀的怀里一塞,飞快跑回家拎来了一个专业医药箱。

“坐下。”他指了指沙发。

而苏承耀觉得好像被下了蛊,居然就真的顺着他坐了下来,任凭边锡抓着他的手腕,用碘伏棉签给他消毒。

苏承耀全身都僵住了,拳头攥得很紧,连关节处都发白。

边锡停下了动作,放轻了声音:“这是碘伏,不会很疼,稍微忍一下。”

“差不多行了。”苏承耀挣扎着抗议。

“不行,认真消毒才能避免感染。”边锡修长的手指修长且有力,而苏承耀的手腕又很细,边锡只用一只手就能牢牢扣住他的手腕。

苏承耀紧紧咬着下嘴唇,没人知道,他这幅模样不仅仅是因为疼痛。

被握住手腕又轻轻摩挲的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苏承耀觉得自己一定是出了问题,才会在肌肤相贴的时候先感受到痒,而不是厌恶,这是这感觉依旧不适

为了转移注意,他只好紧紧盯着面前这只好看的过分的手,用力忍耐着这股奇异的酥麻。

边锡清理完伤口,抬头一看,就正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苏承耀前额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皮肤,眼皮轻轻颤动着,嘴唇上有一圈泛白的牙印,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边锡就知道,在忍耐着的,已经从苏承耀变成了他自己。

从踏入这间房子的第一步,他的心跳就有如擂鼓。

他的邻居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这样的他,却有着一种平日无法企及的脆弱的美感。

他读过很多文学作品,很多作家都喜欢描写人的脆弱,尤其是男人的脆弱。边锡曾经不能体会那种执念,但现在,他突然懂了。

原来脆弱也可以是美的,尤其是在苏承耀身上。他强硬时很美,他脆弱时更美,仿佛他就是美本身。

真可惜,边锡想,他应该去演戏的,所有观众都应该上这一堂生动的美学教育课。

不过一想到所有人都能欣赏到苏承耀现在的样子,边锡就又不愿意了,这个样子只给他一个人看也是很好的。

他们一共见了三次,每次边锡都觉得自己对他了解得多了一些。然而,不解的点也会成倍增长。

正如现在,边锡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帮他救下小猫,甚至为此受了伤,他更没有错过客房中放着的猫咪用品。

但就在一周前,他明明还是那么冷漠,连打招呼甚至都懒得回应。

边锡越是细想,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忍不住深思。

他想看穿他的邻居。

他想透过这层过于精致和美好的外表,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在他彻底失去理智之前,边锡弯腰捞起了阿努比斯,让小猫卧在自己的腿上,爪子对着苏承耀。

“你是不是还没谢谢干爸呢?”他问阿努比斯。

“喵!”阿努比斯夹着舌头叫了一声。

“干爸?”苏承耀震惊。

“是啊,你救了他一命,让他认你做干爸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快乐来得太突然,苏承耀不想承认,但不受控制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边锡点头:“当然。虽然宠物作为陪伴型动物,当下社会普遍认为它们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作为主人也不应该随意剥夺它的自由意志。但我想——”

想什么?苏承耀用眼神问。

“我想,它会愿意让你做他的亲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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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被对门影帝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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