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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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津皖市到堰谷市,差不多是八个小时的高铁,出了高铁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根据信封上的地址,温以清的家是在堰谷市芙山县宜坝镇柳庄村。

许苏然先是乘公交车从市里到芙山县,后转客车到宜坝镇。

到了宜坝镇天已经黑透了,许苏然这才调出通讯录用她哥哥的号码给温以清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没人接,第二通才被接起。

“琛哥。”那边喊了一声。

“我是许伯琛的妹妹,许苏然……我现在在你们宜坝镇,要怎么去你那?”

那边似乎愣住了,足足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你等一下,我去找一下七婶。”七婶的儿子在镇子里修摩托车。

“好。”

不多会,许苏然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七婶的儿子邵山打来的。

最后是邵山骑着摩托车载着许苏然到的柳庄村。柳庄村在一个高山上,通往村子的路又陡又窄,还弯弯绕绕的。

邵山属于自来熟的性子,一路都没停嘴,不是问七问八,就是在那自顾自地说。

许苏然偶尔回应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所以邵山没能摸清她的来意。

即将入秋,山里的温度骤降了不少,加上夜风呼呼地往领口灌,穿着单薄T恤的许苏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说起来,以清奶奶也是够命苦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儿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好不容易捱出了头,儿子娶上了媳妇,还生了个小孙女,”讲到这,邵山话锋一转重重叹了口气,“可谁能想到啊,好景不长,没两年那不安分的媳妇就跟人跑了,又两年不到,儿子上山采药也不小心摔死了。”

许苏然缩脖子的动作一顿。

“老人家大概是被严重打击到了,自那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了,一堆毛病,但还是咬牙坚持,强撑着把以清养大,”邵山转了个弯,继续感叹道,“以清这丫头倒是没辜负老人家的一番心血,是真出息,考上了名牌大学……可惜呀,温家奶奶实在没福气,突发脑溢血走了,都没能等到那通知书的到来。”

“人没了?”许苏然心神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以前,”邵山低低咕哝着,“以清也真是可怜,才刚满十八岁,唯一的亲人就离开了人世,唉,以后的日子注定孤苦无依喽。”

许苏然哽了哽喉,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到了村子里,下了摩托车,邵山悄声嘀咕了一句:“讲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才盖了新房,还要养老娘和老婆孩子,是真没余力帮以清妹子。”后面他还解释道,说温家奶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本就欠了一些外债,后来又因为去医院抢救和办丧事把能借的钱都借了,所以温以清现在根本筹不到钱来缴学费了。

许苏然点点头,接着,她从背包里摸出钱包,抽了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塞给邵山。

“哎……用不了那么多,你这人可真够大方的。”邵山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收下了。

“山儿,”七婶拄着拐,从院子里出来,“这是不是给以清打电话的姑娘啊?”

“是嘞,我正要领着人往以清妹子家去呢。”

七婶眯眼打量了一下,直夸许苏然长得俊。

邵山也跟着夸了两句,之后带着许苏然往温家去了。

温以清提前等在了自家门口,此时正握着手电筒东张西望。

“邵山哥。”听见说话声,温以清快步走了过来。

等凑近了,温以清才瞧清了只穿了单薄T恤的许苏然。

她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递向许苏然。

许苏然愣了下,不过也没辜负她的好意,伸手接过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邵山陪着许苏然进屋坐了会就走了。

走前他和温以清说,如果要回镇上就给他打电话,他会过来接人。

温以清送邵山出了院门,折回来时,她问院中的许苏然吃没吃晚饭。

许苏然摇头。

温以清越过她,径直走向里屋:“我去给你煮碗面。”

“好。”

约莫一两分钟后,温以清又拿着鸡蛋挂面出来了。

许苏然吐了口烟,见她进了灶台,也跟着去了。

温以清点燃了火,又给许苏然递了一张矮脚木凳。

许苏然坐在木凳上,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抽着烟。

温以清估计也是个性格内敛的性子,半晌,她才轻轻问了句:“琛哥还好吗?”她之前因为奶奶办丧事的费用向许伯琛打电话求助,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许苏然颤了颤眼皮,随即捻了烟。

“我哥他……于一个半月前车祸去世了。”

温以清瞪大了眼愣愣地看着许苏然,似不敢相信一般,喃喃悲悯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许苏然搓了搓脸,岔开话题问道:“洗手间在哪?”

温以清抹了下泛红的眼眶:“……在东南角。”

许苏然起身去了。

厕所是简易搭建的蹲坑茅房,许苏然很不习惯,只捂着鼻子上了个小号。

温以清往锅里添水的时候,顺手给从茅房出来的许苏然接了一盆凉水。

许苏然洗了手,又摸烟点上,蹲在地上等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夜空。

“面好了。”温以清端着面,从灶房里出来。

许苏然应了声,随手将烟捻灭。

在堂屋吃面的时候,许苏然对着温以清小声道:“把你的录取通知书还有身份证都拿过来。”

温以清瞅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转身去了自己房间。

“你考的是津皖大学?”许苏然意外地挑了挑眉,“蛮厉害的。”

温以清没吱声,只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瞧着她。

“你明天跟我回津皖,”许苏然操纵着手机上的购票软件,“后天我陪你去学校报到,正好把学费缴了。”津皖大学的学费缴纳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开学前打在银行卡上,另一种是报到当天进行缴纳。

温以清怔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许苏然: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给奶奶守完49天的孝,她就外出打工还债,没想到事情会迎来转机。

许苏然吸溜了两口面,支付了高铁票:“你欠了村里人多少钱啊?”

温以清定了定神,才轻声回道:“我没算总的,不过都已经记账了。”

许苏然哦了下:“去把账本拿来。”

温以清没动,她直直注视着许苏然:“那些钱我自己会想办法还的。”

从眼前人坚决的语气里,许苏然读出了几分傲骨,她笑了笑,顺着这人的话道:“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先替你还了,然后你把所有的账都累计算在我头上,等你以后出息了,再一并都还给我。”

这次温以清没再说什么,直接去拿了账本,然后开始埋头计算。

“所有的外债包括琛哥这些年陆续打给我的五万,加在一起总共是九万九千八百六十三。”

许苏然嗯了声,接着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十万块,你拿去还村里人的钱,剩下的用作学费和生活费……卡的密码是052314。”

“谢谢,”温以清接卡的同时,向她真诚承诺道,“我以后会加倍还你的。”许苏然的十万,加上许伯琛的五万,总计十五万,最后她手写了一张三十万的欠条,并摁了血印。

“行,”许苏然将欠条塞进口袋,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今晚我睡哪?”

“睡我房间,我现在就去给你收拾。”

许苏然点点头:“我出去打个电话。”

和许父通完电话,许苏然偷偷拐去角落,用打火机把欠条给烧了,她当时收下欠条只是为了照顾小姑娘的自尊心,根本没想过让她还钱的事。

燃烧过的灰烬被冷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许苏然杵在原地发了会呆,直到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她才从恍惚中回了神。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死党林初打来的,便滑屏接了电话。

“我今晚在酒吧看见江莺了,她说你俩分手了?”

许苏然捏了捏眉心,不答反问:“她喝了多少,醉没醉?”

“喝得挺多,醉得蛮厉害,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她安全送回了酒店。”

“那就好。”

“苏然,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真要和江莺分手?”林初揉着太阳穴,靠在沙发背上,“你就不怕以后后悔吗?”

“要我怎么和你说呢,这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是我俩必须得分手,没有选择。你知道的,江莺来自单亲家庭,自小和她妈相依为命。她妈在帝比亚打拼多年,好不容易闯出一番天地,江莺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她是不可能为了我放弃所有、回国发展的,而我,也做不到在我哥离开后,抛开父母去帝比亚生活。”

林初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叹着道:“她今天趴在我的肩膀上,哭得很伤心,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许苏然歉疚地哑涩道:“是我,是我许苏然对不起她。”

林初重重唉了声:“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替你俩感到可惜……行了,不说了,我后天就回国,到时候咱们见一面吧。”

“嗯。”

挂了电话,许苏然蹲在地上抽了两根烟。

在要起身的时候,她兜里的手机又响了,是江莺的闺蜜秦烟打来的。

许苏然盯着秦烟的名字看了两秒,才开始接电话。

“许苏然,刚刚江莺联系我了,她可能是喝醉了,说话口齿不清,也没什么逻辑,我听得很费劲,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所以想给你打电话确认一下,”秦烟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许苏然,你和江莺之间是不是彻底完了?”

“是。”

那边空白了两秒,又接着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以后还有可能复合吗?”

“基本没可能。”

秦烟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艰难开口:“许苏然,有一件事一直藏在我心底,让我纠结痛苦又煎熬……我想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许苏然掀了掀眼皮,凝神仔细听着。

“许苏然,请你原谅我,也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开始是真的不知情的,是后来江莺不小心说漏了嘴……”秦烟深吸一口气,“但那个时候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加上江莺不停地拜托我,让我替她保密……所以我也很为难,我怕说了会影响到你们两个的感情。”

许苏然紧张地吞咽着唾液,她突然有种有不好的预感。

“你应该还记得吧,大二暑假,你参加了一个party,第二天宿醉醒来,发现自己和江莺赤身躺在一张床上。”

“我记得……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答应了江莺的追求。”在这之前江莺热烈地追求了她半年多,但她一直没同意和这人交往,她觉得两个人的性格不太合适。

“其实那天晚上,是江莺故意设的局,她往你酒里下了药,导致你不省人事……”

许苏然一下子瞪圆了眼,额间也瞬时鼓起了青筋。

“她当时就是太喜欢你了,而你又是那么受欢迎,她怕你被人夺了去……在追求半年无果之后便越发没了耐性和理智,最后才使了这样不堪的手段。”

许苏然不自觉地用力咬紧了牙。

秦烟无奈道:“老实说,我劝过她很多次,让她对你坦白,但她不肯,她怕你知道后不肯原谅她,和她分手,也怕你即使原谅了她,也会抓着她的小辫子,让她在你面前永远没有底气。”

许苏然愤怒地握紧右拳,发泄般地重重砸向旁边的大树。

蓦然间,有一道光线照了过来。

许苏然猛地转过身,看到温以清执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

秦烟还在电话那头继续说着:“这件事的确是她不对,我替江莺向你道歉,虽然我好像也没有那个资格……许苏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再怎么怨她,再怎么介意她当初的做法,也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因为回国而和她分手的事太过内疚和自责,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另外,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许苏然缓了片刻,待情绪慢慢回归平静,她才哑嗓回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肯告诉我实情,不然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许苏然,虽然在那件事情上,江莺骗了你,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很爱你……”

许苏然没听完直接挂了电话,秦烟也识趣没再打过来。

许苏然将手机放回兜里,朝温以清走了两步:“你怎么出来了?”

“你出来的时间有些久,我有点担心。”温以清也开始朝她迈步,并将手电筒的光打在了她的右手上。

“你手出血了。”温以清只弯腰看了眼,便连忙拉着许苏然往回里。

“不用管,小伤,没事的。”

温以清并未理会许苏然的话,仍紧紧抓着她。

“家里只有创可贴。”温以清仔细帮许苏然冲干净了手上的血迹。

“足够用了。”

“那你跟我进来。”

许苏然唔了下,跟着进去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温以清凑近许苏然的右手,认认真真地帮这人贴创可贴,中间因为低头的缘故,使得温以清耳际的秀发垂了下来,她下意识别了一下,结果没别上,她也就没再管。

许苏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替她捋到耳后。

温以清抬头看了她一眼,许苏然正好也在瞧她。

两人对视了一秒,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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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翻译官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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