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从孙志林眼馋楚姜的保鲜盒，认识没两天就敢去吃小点心来看，他是个很粗线条没太多心眼的年轻人。

所以直到他在师门群里，炫耀自己要带小姜去试试织机的时候，他才被提醒，楚姜是个十四岁的未成年，孙志林邀请楚姜的时候还要和他父母正式地说一声。

万一家长找不到孩子报警，同门坚决不会去捞孙志林的。

孙志林：“……”

好塑料的感情，但是这话却好有道理。

他和小姜聊得愉快，都快忘记对方还是个中学生，和自己不是同龄人，要是有什么外出活动需要得到监护人同意。

楚姜接到孙志林急急忙忙的电话时，还特意看了眼时间，这位哥都不睡觉的吗？

年轻人哪有不熬夜的，孙志林概念里就没有早睡，他让楚姜收一下刚发的图片，有他的志愿者证和学生卡，还有驾照。

面对想一出是一出，还有点惋惜也就是时间比较晚，要不然自己直接上门来一趟的孙志林，楚姜看着台灯的光晕忍不住打个哈欠，解释他已经得到父母同意了，只不过他大哥应该会陪他一起。

楚姜不知道孙志林的申请有没有人数限制，所以如果临时加入的楚东不方便近距离观察织机，楚东可以在外面等待或者去周边转转。

总之尊重孙志林他们的研究所的规定，兄弟俩之前就聊过这事，楚姜本来是准备等明天问问孙志林的，没想到孙志林晚上不睡觉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孙志林听楚姜大哥也会开车，又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觉得这肯定就是和自己同龄版的小姜，特别爽快说没问题，还提醒记得把驾照带上，可以替换着来开车。

自觉解决完事情，孙志林就挂了电话，困得楚姜都快冒泪花了，但他还是记得发个消息，让孙志林开车过来的时候，可以留肚子在他家吃早饭。

虽然楚家的店面还没有正式营业，但是相关的执照都已经办理妥当，楼下的桌椅也都摆好了，孙志林顺着导航过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很香的牛骨汤味道，还特意看了眼自己没走错。

一大锅牛骨汤底，可以选面、米线以及馄饨，孙志林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本想客气两句的，结果被香味勾的只剩下，他能不能选择馄饨和面的两掺。

“没问题，会吃！”

楚河喜欢孙志林这种对食物的直爽，特意给他煮了一大碗，再烫点青菜码上卤到出胶质的牛腱子肉片，吃的孙志林头都不抬。

要不是过年不方便随便上门，楚家又没有正式营业，孙志林都准备接下来的三餐都来这里吃。

他本来还挺惊讶，为什么楚姜和他大哥体型差那么大，但现在吃上馄饨面，就理解了。

一大碗，连汤都喝了干净，孙志林感觉冬天初晨的寒冷完全消散，要不是胃受不了，他真的还能再喝碗汤。

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孙志林还挺恋恋不舍回头看了眼汤锅，然后抱紧了他帮楚姜拿的保鲜盒。

楚东本来只想当个陪弟弟的隐形人，但孙志林给他的感觉实在有点不靠谱，再加上他有点担心孙志林犯食困，所以就准备提议他先来开车。

反正有导航，也不会担心走错路。

“没问题啊，哥们，路滑开慢点就行。”孙志林其实比楚东还要大两岁，但性格要活泼很多，相处起来毫无难度，看楚东愿意开车，立刻点头同意把车钥匙交出来。

反正楚东看着，就有种特别靠谱的气质，孙志林感觉对方开车说不定比自己还稳。

事实证明，孙志林的直觉倒也没错，楚东开车的确很稳，稳得孙志林本想聊聊天，免得楚东开车犯困，结果没十分钟自己就睡着了。

楚姜把后座扔着的颈椎枕给孙志林带上，然后接过和大哥聊天的任务。

兄弟俩说话声音不算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背景音更催眠了，硬是让孙志林直接睡过去，快到研究所才猛地醒来。

“咳，刚才想事情入神了！”

这话说得楚东握着方向盘都有点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还是楚姜默默递过去纸巾，可以让孙志林擦一下流出来的口水。

好在到研究所之后，孙志林还是靠谱起来了，停好车之后开始介绍，有点认真做科普的样子了。

楚姜来之前就查过资料，作为工艺美术类研究所，里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直播间的读者们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偶尔聊几句楚东和孙志林后，就在好奇周边环境。

这些评论直到看到大花楼木织机的时候达到顶峰，很多读者甚至才理解，为什么这个织机名字里面要带个“楼”字。

因为拽花工是真的要坐在楼上操作的，是个超乎想象的大型机器。

“有织机还要有线，妆花一般用三种线，蚕丝线、金银线和孔雀羽毛线。”孙志林抱过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三种丝线的样本。

当然，楚姜今天最多也就只能实际碰一下蚕丝线，金银线和孔雀羽毛线成本太高，孙志林也接触不到。

但不要以为这个蚕丝线就很简单了，想想妆花的发展是不计成本的奢华推动，蚕丝线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等春蚕丝煮练成熟丝后，还要继续加工，晒干后还用大蚌壳磨光，作到尽善尽美。

从出土织物来看，经丝投影宽最细是0.005厘米，可以想象这个线的质量之高。

金银线什么的更不用提，金箔用玛瑙石开光再捻搓成金丝线，孔雀羽更是只用一根羽毛中不软不硬的那段，手工捻线。

龙袍之所以褪色后，上面的龙依旧能色泽艳丽闪着五彩的光，就是因为真金线和孔雀羽丝线来做原料。

楚东不懂妆花，但是他懂物理的光学效应，听到这里还单独给弟弟解释了一下，孔雀羽毛的颜色是由光子晶体结构造成的，和色素无关所以不会有褪色概念。

丝线、绘制意匠图、挑花结本、扯线和织造，每一步都很考验工匠的手艺，寸锦寸金并不是开玩笑。

孙志林介绍这些，也不是想吓唬楚姜，只是想告诉他，手工织造妆花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事情，结果他回头，看楚姜依旧颇感兴趣甚至跃跃欲试的表情，忍不住乐了。

“行，我去帮你找找有没有老艺人在，指点一下我们小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