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一阵风过,窗外细雨绵绵。

冯老先生放下手中的茶盏,拿着刚刚得到的县试题目坐到床边,眯着眼仔细思索。

每年县试过后,她皆会将题目要来,一道一道完整地记下,留着自己茶余饭后细细琢磨。

只是,冯老先生正闭眼想题想得入神,突然听见那轻柔的滴答雨声中,夹杂了一阵沉闷的叩门声,噔噔几下,打破了这静谧的夜。

冯老先生独自一人居住,有人夜半来访,她自是警觉,披上蓑衣,抬手拿起桌边的木棒,方才拄着拐杖,踱步至屋外。

“什么人?这么晚了,来干什么的?”

冯老先生站在廊下大声问道。

叩门声戛然而止。

“先生,是我,吴林,学生夜半打扰,实在是有些事想求先生帮助,还望先生见谅。”

听见是吴林,冯老先生赶忙走了出来,拉开大门就瞧见吴林穿着一身破旧的蓑衣站在雨里。

那门刚一打开,吴林便后退一步,弯腰朝冯老先生作揖。

“打扰先生休息了,真是对不住。”

冯老先生平日里都睡得晚,自然也不觉得她当真打搅了自己休息,便赶忙俯身将她扶起来,低头时却瞥见吴林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土,顿时心中一凛。

这丫头,今晚怕是走了不少路。

“快进来说话,屋外头冷。”

冯老先生赶忙将她拉了进来,先是同她一道将蓑衣脱在了廊下,待吴林清干净鞋上的泥土后,便邀她进了屋。

壶里尚有热茶,冯老先生边为她倒茶,边出声询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所为何事?”

吴林轻声道谢接过先生递来的热茶,这才问道:“我听闻,今日县试时,先生您一直在贡院对面的茶楼坐着。”

冯老先生喝一口茶点点头道:“确实,每年都有不少我的学生要进贡院考试,这种时候,我这当先生的,自然也想陪陪学生,在贡院外守着你们出来。”

听见冯老先生肯定的回答,吴林身子微微朝前倾,望着她继续问道:

“今日县试时,有人在贡院前光明正大地掳走了别人家的夫郎,不知先生您,是否亲眼瞧见了此事。”

提到这事,冯老先生眉心一跳,随即点头道:“我虽是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茶楼里,可这事确实是见到了,当真是好大的动静,怎么,你问这事,是为了。。。”

学生夜里前来,应该不是为了同她闲聊的吧?

深吸一口气,吴林屏住呼吸抬头道:“先生,那被带走的,只怕正是我的夫郎。”

冯老先生没想到会是这样,面上一惊,手上的茶杯一抖,茶水险些泼出来,她深吸几口气,方才皱着眉道:“怎么如此?你确定,那当真是你夫郎?”

吴林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可她在询问集市内的绣品老板时,便得知魏亦明根本就没有来这卖过帕子,匆忙赶路回了家,也未发现魏亦明有回来过的踪迹。

她也曾想过魏亦明是不是独自走了,可他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少,并不像是已经离开要去别处生活的样子。

吴林心中便确认下来,那被抢走的,八九不离十就是魏亦明。

“我没亲眼见到被抢的人,故而也不好一口咬定那就是我夫郎,但凭着如今的线索来看,那大抵就是他,我奔走了半宿,问了诸多同窗,她们的家人虽也在场,可却都不认得那抢人的是谁,我听她们说,先生您原也在场,想着您认识的人颇多,兴许知道是谁,便赶来问一问。”

冯老先生望着吴林,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才叹口气道:“那抢人的,我也认得,从前她母亲想要我去教她读书,被我一口回绝,若那被抢的当真是你夫郎,这事只怕难办。”

这丫头怕是抢不回夫郎了。

又叹一口气,冯老先生才缓缓说道:“那人啊,是城里陈家布庄的女君,陈露,家里有钱有势,你一介书生,怕是根本抢不过她呀。”

——

陈家布庄坐落在城北,对面便是一整条街的酒楼,此处乃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街上人头攒动,最终有不少都聚在了陈家布庄门口。

陈家的大宅,前院用来做生意,后院供主人们居住,此刻已有不少工人用过了早饭,在前院里来来往往,忙活着手头的差事。

陈家布庄给工人们的工钱还算丰厚,又因着包吃住,故而总有不少人想来此处谋个差事。

今日来布庄找活做的人倒是挺多,其中不乏前两日县试没有发挥好的书生们,这些人大约是知道自己上榜无望,故而便将学业一搁,想出来先找份工,挣点钱养活自己。

“要我说,这县试出的题,当真是古怪,若不是那最后的文章我一个字也没写出来,也不至于现在就要来布庄做工。”

“你昨个说的,可是前头的东西没写出来,今日说是文章没写出来,敢情你是交了白卷呐!”

“哈哈哈!”

。。。

门外聚着的人越来越多,围在一处快活地谈天说地,直等到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女子带着两个工人出来,方才都安静下来。

这灰袍的女子便是布庄的管家,平日里关着庄里大大小小的事宜,今日也是她负责招工这一事。

她一眼望过去,心中大致算了下今日有多少人,这才开口道:“我们布庄,近来染坊不缺人,也不缺纺纱浣洗的人,想做份体力活的,那就赶紧绕道回家,另择良木而栖吧。”

听见这话,人群中传出好长一阵叹息声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将布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最终竟只剩下三四十个。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见已经无人离开,人群中便有人开口道:“管家先生,如今该走的人也都走光了,您现在可方便说说,今个布庄招什么工了吧?”

那管家倒也不急,慢慢悠悠道:“你们当中,有会记账算账的么?有会校对文书的么?”

她此话一出,又有人叹着气摇了摇头离开了队伍。

管家倒也不在意,只继续道:“会记账算账的,站左边,会校对文书的,就站右边,站好了待我一一问过便是。”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按着她的指示乖乖站好,只是不一会儿,大家伙皆是默契地站在了校对文书那一排,竟无人选择接算账的活计!

老管家一皱眉,看着众人问道:“怎么,无人会算账么?”

算术与看账本,大家也并不是都不会,只是不精于次,况且布庄的生意太好,平日里算账要算过的东西太多,可工钱却是与寻常工人无异,实在不是个好差事,有的选的时候,可没人愿意当算账的。

“我再问一句,无人算账么?”

老管家喊了一声。

“我可以。”

不知从哪走来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子,走到左边空空荡荡的地方,抬头对老管家说道。

见她毛遂自荐,老管家也不说话,只给了身后工人一个眼神,那女工便捧在手里的账本递到了女子手中。

“口说无凭,你随意挑几页,算给我看。”

此话一出,这女子还未说什么话,一旁的人却是炸开了锅,在旁劝道:“这不是刁难人么,也不给个算盘,这账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数字,什么人能算出来?”

“是啊是啊,况且这算账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何必如此,我看,还是早早放弃罢。”

。。。

周遭吵闹起来,只是那女子倒不急,拿起账本翻开几页,要了支毛笔,便开始细细算起来,不一会儿便停下了笔,道一句“好了”,随即将本子递上去。

管家先生见她速度如此快,还以为她是胡乱算了一番,只是接过账本端详了半天,才微微皱眉,抬头问一句道:“算账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林。”

吴林抬头看向管家,一字一句道。

老管家走过前院,一路指着院里各处,对身后的人嘱咐道:“那块是染坊,平日里不用你去,你只需待在账房内即可,瞧见没,这一处再拐个弯,便是账房,该你当差的时候,你便好好做自己的差事,若有懈怠之处,就立即卷铺盖走人。”

吴林并不言语,只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听着,见老管家介绍完了前院,才开口问道:“即是包吃包住,那夜里我又该住哪呢?”

后院是主人住的地方,前院的工人自然住不得,只能住在前后两院交接处的厢房,管家懒得自己带着吴林去认路,便随手招来一个女工,叫她带着吴林过去。

这女工倒是话多,热情活泼得很,领着吴林熟悉了前院的各处地方,方才带着她穿过回廊,前往属于工人们的住处。

前院的房屋不算多,因着如今是该干活的时候,故而房屋里都见不到人,吴林一路望去,却独独只见拐角处的那间房门口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似乎并无什么事要做,白日里正是该忙碌的时候,可她两却是动也不动,只在那守着。

吴林心中一动,随即拉着领路的女工,笑着聊道:“姐姐,你知道那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么?我瞧着门口守着人,和平常屋子不大相同呢,该不会,里头藏着钱吧?”

那女工瞥一眼屋子,随即噗嗤一笑,悄声对吴林说道:“哪是什么钱喽,是我们女君带回来的新小侍,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就住在那屋呢。”

吴林回过头望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随即又道:“怎么他还要人守着。”

说到这,这女工倒更精神了,笑一笑,看一眼屋子,随即道:“这位小侍啊,性子烈得很,来了也不肯从我们女君,我们女君怕他跑了,就只好让人守在门口盯着他。”

说到这一处,吴林垂眸笑了一下,随即附和道:“哦,竟是如此,这是位性子烈得很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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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美强惨戏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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