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送完贾元春回过身,就见黛玉已经累的不成样子,虽然如今有史桁帮她调理身子,但到底时日太短,再加上黛玉底子太差,根本经不起折腾。
史桁急忙让紫娟把黛玉送回房休息,好在是贾府其他人也都累的不行,除了长辈要留下来送客,其他小辈都撑不住回屋去了,黛玉跟在其中也不打眼。
史桁有些放心不下,借着史夫人跟王夫人说话的功夫,一个人到贾母的院子里等了会儿,又提前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黛玉把把脉。
才等了不多久,就见紫娟有些着急的跑出来,他心里有些不好:“紫娟,是不是林妹妹有什么事?”
紫娟看到他才稍微松了口气:“姑娘回屋躺下后说有些头疼,我摸了摸竟然发热了,肯定是夜里风凉,姑娘又穿的少不小心着凉了。”
史桁也有些担心,赶紧就要过去瞧瞧,可突然又想起史湘云如今在黛玉那里住着,他只能又顿住脚步:“你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你先回去照顾你家姑娘。”
他又说了几个退热的偏方让紫娟照做,这才坐立不安的在院子里团团转,好在他请的太医是忠顺亲王的心腹,很快就赶了过来。
史桁在门外等了许久,太医才走出来:“史大爷不必太过担心,小姐是着了些凉不要紧,她身子如今已经调理好了许多,一场风寒没有大碍的。”
史桁总算放下些心:“那就劳烦太医赶紧开药吧。”
等待熬药的功夫,史夫人跟王夫人走了过来,看到他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史桁担心连累黛玉名声,急忙解释:“林妹妹病了,方才她身边的丫鬟去找老太太和太太,可大家都忙着暂时顾不上,正好碰见了我在等母亲,便代为请了太医过来,还望太太莫要见怪。”
王夫人笑了一下:“林丫头这身子确实有些弱,难为桁哥儿费心了。”
“太太言重了。”史桁又看向史夫人:“母亲,您怎会来此?”
史夫人叹了口气:“我来接云丫头回去。”
她这么久不走,就是贾府刚才在跟她说史湘云的事情,史湘云固然不该说婶婶坏话,但史夫人要是不管任由她住在贾府不闻不问,也会惹来外人笑话以及朝臣弹劾,还会影响史家其他人的声誉,尤其将来史桁要科考,若是被人扒出父亲占了大伯的爵位,却任由大伯的女儿流落在外,那他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这是史夫人绝对不能接受的,因此在贾府递了个台阶给她之后,她也就顺势下来了,王夫人派人进屋把史湘云叫了出来,从始至终都没问过黛玉病情一句,态度冷漠的连外人都不如。
史湘云在王夫人跟邢夫人、王熙凤、还有贾母的见证下给史夫人磕了个头赔罪,并且发誓日后再不胡说,史夫人这才松口让她收拾东西回家。
史桁正在院子来回踱步,看到史湘云红着眼圈走过来,身后并没有跟其他人,他心里一冷:贾府都没人关心黛玉的病情吗?贾母年纪大不敢让她知道,史桁能理解,可这么多人都抽不出一个人过来问一句吗?
这寄人篱下的日子竟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除了贾母,贾府当真没有黛玉一丝容身之处,难怪她总是敏感多疑、郁郁寡欢,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任谁都要敏感起来,他们只说让黛玉放宽心,可却从来没有人去真正考虑过黛玉为何总是心事重重!
史桁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把,他看着面前冷冷清清的屋子,还有房里黛玉时不时的咳嗽声,这一刻,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自己能给黛玉一个家吗?这样珍贵的人,最后真的要让她孤孤单单消亡于世间吗?
史湘云很快收拾了东西出来,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错身出去了,不过一会儿,一个下人跑过来:“大爷,夫人说咱们该回去了。”
史桁回过神:“哦,你去告诉夫人,太医还在这里给林妹妹诊治,人是我叫来的,我不好独自回去,等一会儿送完太医我就回家,让夫人他们先走吧。”
丫鬟把熬好的药端进去,可才没多久屋里突然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就是紫娟的声音:“姑娘且忍忍,切莫把药吐出来。”
可刚喝下去的药还是全被吐了出来,史桁一慌,急忙走到门口隔着帘子问:“紫娟,你家姑娘如何?方不方便我进去?”
屋里的咳嗽声不停,可能黛玉又吐了,紫娟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史大爷快进来吧,姑娘发热严重了,烧的昏昏沉沉的药也吃不下去!”
史桁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掀开帘子走进去,就看到黛玉靠在床上已经烧的满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正常,他走过去用手试了一下额头:“怎么这么烫!”
连忙回头吩咐屋里的丫鬟:“赶紧去烧热水,紫娟,带你家姑娘去沐浴,水一定要很热才行,让她发发汗!”
说着又想起在现代时,自己开中医诊所的朋友说过几味药,可以放在水里一同熬煮后用来沐浴,对退热特别有效,他赶紧又吩咐人准备药材。
一通忙活下来,等到中午黛玉的发热才总算褪下来,人也清醒了不少,看到史桁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
史桁弯腰试了试她的额头:“不放心你,快睡会儿吧,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黛玉轻轻摇头:“什么都吃不下去。”
史桁只好温声说道:“那我一会儿熬煮一些汤让人给你温着,等你睡醒有胃口了再吃?”
黛玉心里突然一阵感动,她在贾府久了,也不是说贾府的人对她不好,平日里贾母最疼爱的就是她跟贾宝玉了,就连亲孙女都得往后靠,按说她也该知足了,可她到底不是贾府的正经小姐,眼红的人不在少数,而且除了贾母,整个贾府的人对她的态度都是看似高高捧着,却客气又疏离,史桁这种关心是她除了贾母之外,在其他人身上从未感受到的。
“我没事了,你也一夜没睡,快回去吧。”
史桁笑道:“我不打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别管我了,我一个大男人熬个夜没什么,快睡吧。”
黛玉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轻轻擦去眼角流出来的泪:“有劳你费心了。”
“说什么傻话。”
见她没什么睡意,等紫娟又端来药喂着黛玉吃下后,史桁便搬来个椅子坐在床边,拿出本书轻声读着,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温润润的很干净,与他外表的冷漠疏离全然不同,尤其声音低下来的时候,带着些令人安心的温柔。
黛玉听着听着,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睛,直到她睡熟了,史桁才放下书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出去,对跟出来的紫娟说道:“我毕竟是个外男,在这儿待了大半天已经不太好了,幸而贵妃娘娘刚走,府里其他人都在休息没人注意,再待下去对你家姑娘声誉不好,我先送太医回去,等一会儿派人送些汤和粥过来,等姑娘醒了你喂她多少吃点儿。”
紫娟点头,笑着开口:“史大爷不必送太医了,太医见等不着您已经先走了。”
当然临走时还不忘摇头感叹了一句史桁的不靠谱:“真是重色轻友,还说送我回家,等他送我只怕桃花都等谢了,我还是自己回去比较靠谱。”
史桁捏了捏眉心也有些无奈,他刚才一心想着黛玉,的确把太医给忘了。
回到家亲自熬了点汤,想着黛玉没胃口,又用酸菜跟鱼熬了鱼片粥,还找了些水果给腌制了一下,就让下人赶紧悄悄送去贾府了。
药里稍微加了点安神的,黛玉这一觉便睡的有些沉,难得从中午一觉睡到晚上才醒,窗外一片漆黑安宁,大家都去休息了,只有紫娟还守在屋里绣着荷包。
一回头看到黛玉醒了,神色一喜:“姑娘感觉怎么样?”
黛玉坐起身,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头也不疼了,摸了摸额头热也褪了下去,就是浑身黏黏腻腻的出了许多汗,骨头也有些酸软,她想沐浴看了看时辰又没吭声。
紫娟服侍她许久,自然明白她爱干净,上前给她披了件衣裳:“姑娘稍微等一等,刚才史大爷走的时候专门吩咐过了,浴桶里已经添好了水,我再把炉子上的热水倒进去就够姑娘擦洗一下了,不过史大爷说了,姑娘刚刚好些,切不可洗太久,擦擦身子便罢了。”
黛玉没想到史桁竟然还会操心这么详细的事情,一时有些发愣,转眼看到还放在床边的椅子,想着史桁中午就是坐在这儿给她读书的,心里蓦地动了一下。
紫娟把水添好,伺候她快快擦洗了一遍,出来时又赶紧把黛玉送进被窝,从炉子上端来粥和汤:“这是史大爷派人送来的,说姑娘要是还没胃口就先吃点腌果子。”
“这些都是他送的?”黛玉问道。
紫娟点头,一边布置饭菜一边说道:“可不是,都说咱家宝二爷已经是难得的贴心人了,但与史大爷一比还是高下立判,谁能想到这史大爷外表看着冷漠,内里竟如此体贴,事无巨细,连我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黛玉想,史桁跟贾宝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贾宝玉更善于嘴甜会伏低做小、会哄人;可史桁甜言蜜语很少,所有的体贴都化为他的行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