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宇津卓也:“……”
草!
结果当然是赌狗一败涂地。
宇津卓也太过在意川上遥的想法,却忽略了川上俊国本身只是个孩子,就算他看的书和商业机密有关,以少女的性格肯定不会直接告诉他,而更大的可能则是她压根不会让年幼的弟弟参与这些。
这波啊,这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宇津卓也差点被气出心梗,平口见状连忙安抚了一下老朋友的情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拉着他撤退了。
前后不到十分钟,养子就从那个老狐狸手上骗了一块翡翠,行啊,太行了。
他越看这孩子越是满意,觉得男孩跟自家女儿简直是非常合得来,于是看到川上遥从富太太包围圈里出来后就让养子去找她了。
厌烦了这些勾心斗角的鬼舞辻无惨刚好想走,一秒都没多留就飞快窜回少女身边。
他可算发现了,只要身边有川上遥在,那枪1口就绝对轮不到自己。
人类果然是群麻烦的生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张手绢是干什么用的?
他跟在少女身后暗自思索,没过多久就知道了答案。
——黑田真优又来了。
但这一次,他身后还跟了另外两个人。
川上遥随意瞥了眼,发现那两人是岛崎真一的父母,这对夫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仇恨,两双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瞪着她。
而他们前面的中年男人则稳操胜券地勾起嘴角。
黑田真优不徐不缓,像个审判者似的敲了敲手杖,沉声质问道:“川上遥小姐,岛崎夫妇指认你杀害了他们的儿子岛崎真一,但念在两家交情没有直接报警,希望你能给个说法。”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原本正在互相聊天的宾客逐渐息声,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被众人注视着的川上遥十分淡定,伸手一摊:“给我。”
黑田真优:“?”
“证据啊,你不会想空口白牙直接污蔑吧?钓鱼执法都得下饵呢。”她奇怪地看了眼男人,把手又往前伸了伸,不耐烦道,“快点,让我看看你们给我安排了什么剧本。”
黑田真优喉头一哽,却并不想这么快就把东西拿出来,回过头朝岛崎夫妇低声询问:“除了那个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吗?”
岛崎夫妇顿时面露不忿,恨恨地看了少女一眼,“有些照片,还有目击者的口供,但都不能确定是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故意制造骚动,跑得还很快,真一连尸体都没找到!”
“……没用的事情不要多说,那件东西最后再拿出来,先把照片给我。”
黑田也有些头痛,早上刚得知川上遥可能杀害了岛崎真一的消息时他是怎么也不信的,毕竟没人会蠢到用这种方式解决对手,更别说岛崎早就不是川上的对手了。
可这对夫妻最后拿出的证据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可能,就算川上遥没动手,那她也一定脱不开关系。
如果能借此让川上家陷入舆论风波就再好不过了。
算盘打得很响,就是这珠子不小心崩到了川上遥。
她接过男人递来的照片,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后就无语了。
开头第一张就是报纸上登的那张,而后面更离谱,有一半都是那滩血迹各种角度的混拍,唯一有用的几张还是沿路滴落的血迹和最后暗巷里被割断的绳索,但人又不是她绑的,就算这个时代能提取指纹也提不到她的啊。
总而言之,这里面没有一张照片照到过她。
请问这是哪门子的证据?
川上遥把照片像洗扑克牌一样搓成扇形举到三人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这就是你们打算用来逮捕我的证据……吗?”
“当然不止这个,我们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者,他们都看到是你把我儿子打倒在地的!”岛崎夫人尤其激动,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开始痛骂,“他们说你带着个小孩和真一在吵架,还往他脸上扔东西,结果就把他打死了!”
女人尖利的叫嚷声回荡在宴会厅,顿时将热闹的气氛冷却至冰点,然而她的话实在太过离谱,宾客们互相看了看,都不太相信这番说辞。
只是黑田家毕竟势大,谁也不敢出这个头。
他们不敢说,不代表鹤见千丽不敢说,到底是丈夫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被这种无稽之谈泼了脏水?
她皱起眉,挽着丈夫走到两方中间,将岛崎夫人的手臂按了回去:“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把你家足有七尺多高的儿子打死了,这话你说给警察,警察相信吗?”
警察当然不信,不然这会儿走在他们前面的就不是黑田真优,而是警署的人了。
可川上遥明明就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啊!
面容十分憔悴的女人拉住黑田,声音怨恨又满含悲伤:“黑田先生,我知道岛崎家如今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她川上遥今天敢杀我儿子,明天就能在您头上动刀啊!”
豁,好一个祸水东引。
川上遥啧啧称奇,几年没见内向的岛崎夫人居然已经进修到这种程度了啊?张口就来。
但说实话,这个刀其实早就动过了,黑田家的蛋糕已经被川上咬了一口,嗯,牙印就在岛崎身上。
这两家明面上好像没什么往来,私底下却十分密切,被她撬走的那个投资商也同样是黑田的重要客户,只不过现在成了鹤见月彦的。
真是红豆泥果咩纳塞捏。
川上遥耸了耸肩,向替她说话的鹤见千丽点头致谢,也捎带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下她的丈夫。
然而就是这偶然的一眼,却让川上遥感受到一种浓郁的违和。
她不太确定地又看了眼鹤见月彦,总感觉这个男人有点诡异,那种……怎么说呢,僵滞感?反正不像活人。
虽然一举一动和正常人类没什么两样,但身上的气息却有种死气沉沉的味道,又像提线人偶又像行尸走肉,让跟他同处一地的川上遥浑身都不自在。
“月彦先生,今天是不太舒服吗?刚刚好像没看到您和父亲喝酒。”抱着一丝试探,她不动声色地询问。
“嗯,近日身体不适,忌一段时间。”男人一如往常地温和回道。
只是比起上次和她父亲商谈时的口吻,今天的鹤见月彦语速明显有所下降,没太留意的话可能会当成不舒服的表现,但实际上就是她察觉到的那种“僵滞”。
川上遥的眼神漂移了一瞬,默默将头扭回来不再看他,专心应付起眼前的三个麻烦。
她摆摆手,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抛开事实不谈,就算我真的动手了,那你们也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岛崎真一是被我所害,既然照片上没我,那总该让目击证人指认一下吧?”
“比如说,我是怎么……呃,用东西把你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的儿子打死的。”
虽说那会儿的确是她扔了东西之后岛崎真一才躺尸的,可一个腮红盒子怎么把人打死啊……那玩意又不是爆弹。
“姐姐没有害人,是岛崎真一出言不逊在前,诅咒我和姐姐短命,但是他说完自己就倒下了,尽管我更相信科学,只是这件事上我站玄学。”
男孩从她身后走出,一脸严肃地挡在养姐前面,用海蓝色的双眼瞪向三人,一时之间身上的气势竟也不输他们。
言外之意是岛崎作法自毙。
川上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主动站出来,好好好,看来她没白背这个黑锅。
可是弟弟啊……你这话不就坐实她和岛崎产生口角了吗,这下连犯罪动机都有了。
她扶额叹息,果不其然,岛崎夫人一下就炸锅了,言辞激烈地指着她大喊鲨人凶手,声音扎得川上遥脑仁疼。
“停一下停一下,您先别喊了,看这个情况目击证人也都不在是吧?只有你们留的文字口供,人证物证都不全,那是不是该退庭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被女人吵到有点衰弱的神经。
黑田真优见事态发酵得差不多了,冷笑一声从兜里摸出手帕:“川上小姐急什么,关键证据可还没拿出来呢。”
嗯?居然还有?
她看向男人手里的白色绢布,眉梢微挑,“哦?那这次又是什么?”
“是你甩在岛崎真一脸上的东西——某家知名化妆品公司的胭脂,据说是专门给你调配的特供版,因为你的病不能吸入太过浓郁的香气。”
川上遥:“……”
坏了,这个她还真没想到。
说起来也是嘴贱,当初让人改配方时川上遥专门提醒要用独特一点的香味,怕和柜子里同系列的其他腮红混淆,结果那家公司直接给她出了个特供版,把她常用的几款产品全特了一遍,久而久之这个味道就成了川上遥专属,很多人都闻得出来。
估计是外壳摔坏了,里面碎掉的粉末掉在地上又被人用手帕收集起来,成了她就在现场的铁证。
啧,真是麻烦。
如果这条消息流出去,无论她是不是凶手都会引起巨大的社会舆论,更别说竞争者肯定也要火上浇油。
这和爱逛吉原之类的花边新闻可不一样,是实打实的犯罪嫌疑,投资商和顾客总得走一个,就算最后证明了她是清白的,销量恐怕也回不到原来的水平了。
……唉,难搞啊。
川上遥表面依旧淡然,心里其实已经把怀疑对象狠狠揍了八百遍,你说你多余动这个手干嘛啊?
真是气死她了。
黑田真优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他将手帕平放在掌心,动作谨慎而又缓慢地打开,终于露出里面包裹着的……
呃,空气?
洁白的绢布上什么都没有,别说有颜色的粉末了,光是散发的气味就和香扯不上关系,明显是男人的体味。
黑田呆住了,而他身后的岛崎夫妇也傻了,这个手帕可是他们在进来会场之前亲手交给他的,也是亲眼看着他装进口袋里的,怎么会被掉包呢?!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对比黑田三人的惊疑不定,悄然绷起神经的川上遥着实是松了口气,虽然他们说出了很关键的信息,但证据却没跟上,就算传出去也会变成恶意抹黑,不必担心口碑崩盘。
只是他们言之凿凿的样子也不像虚张声势,为什么证据却不见了呢?
是谁在帮她?
荧惑的紫光在眸中流转,川上遥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抬手用宽大的和服袖摆掩去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