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小姐停更第十一天
原来还有我的份?
坡小姐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
她被江户川乱步推着向前,又被压着坐到桌子旁边。
江户川乱步也在她身边坐好。
他随便拽来一份,将另一份推向坡小姐,然后咬下一大口。
松软的面包散发着麦子的清甜,上面点缀的芝麻增添了植物油脂特有的香气。
酸黄瓜、番茄、生菜和鲜嫩多汁的肉饼构成整个汉堡里最绚烂的部分。
沙拉酱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却又不夺走任何一个食材的特色。
这无疑是一个好吃的汉堡。
江户川乱步三两口就吃光了这半个汉堡。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转头看向坡小姐。
她已经吃上了那另外半个。
才半个蟹皇堡哪里够吃?
幼稚鬼咂咂嘴,迅速偏过头去。
可是他也并不后悔分给坡小姐半个。
蟹皇堡很香,可坡小姐也很重要。
如果一定要放在一起选的话……
那江户川乱步还是觉得选择坡小姐更好。
不过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在得知其实还有另一个人时,海绵宝宝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
他以最快速度又做了一个,同样用刻度尺和天平(天晓得这都是他从哪里找出来的)精细地称量过,切成两半。
“我的朋友,蟹皇堡的味道怎么样?”海绵宝宝一手一碟,将第二份蟹皇堡端到桌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道:“既然你们是两个人,那么我也应该做两份才够。并且……”
公正的海绵宝宝在瞬间长出一顶近代欧洲律法行业从业者头上那样的假发。
细碎的小卷堆在一起,像是一层厚厚的毯子,戴在他的头上。
他的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方方黄黄的模样。
海绵宝宝·律师ver以正义女神的姿态,左手拎着天平,右手握着剑。
他郑重其事道:“我,海绵宝宝,以我的名字起誓,我分给二位的蟹皇堡绝对都是相等的重量和大小!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受委屈!”
派大星紧随其后:“我,派大星,以我的名字起誓,海绵宝宝说的都是实话。”
见状,江户川乱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们呢?”
但是真是太有趣了。
幼稚鬼侦探笑够了,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以相同的重视回复道:“谢谢!”
他很清楚坡小姐也并不在意汉堡究竟有没有均分,也知道海绵宝宝的举动十分夸张。
不过正是这样的夸张,如此的注意,才能说明在海绵宝宝心里这件事有多么重要。
“坡小姐不会因为这些事翻脸。”
江户川乱步得意起来,一边吃着第二个半份蟹皇堡,一边解释道。
“她不是那种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断绝关系的人。”
他眨眨眼,接着说。
“再者说了,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嘛!”
他都拉着她一起来玩了,还能有什么委屈给她受?
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他自己去打卡比奇堡里的各个“景点”。
这才叫让她受委屈吧?
而且这种事……
和她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有什么区别呢?
坡小姐的社交障碍自然不是天生的。
纵使有生来内向的家伙,也不至于像坡小姐这样与世隔绝二十多年。
她与浣熊相伴的独身生活,仅有小部分因素在她本人。
更多的,应当关系到她过去的那二十八年人生。
而且家庭的因素比重最大。
江户川乱步很能理解坡小姐。
他是在父母的呵护下,才能在十四岁时体会到那种痛苦。
那种被愚蠢得不可理喻的世界拒之门外的孤独,让当年的他吃了好一番苦头。
直到遇见了社长,被社长以【超推理】的理由说服,他才得以和世界达成和解。
而连《海绵宝宝》都没有看过的坡小姐呢?
她的头脑并没有比他差到哪里去,只是她要更加感性,更加乐衷于形形色色的幻想,并将它们落于纸面上。
即便如此,他们所品尝到的痛楚,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
江户川乱步很清楚地记得。
在坡小姐接纳他不是异能力者的事实时,她的表现是那样的复杂。
震惊、感伤、失落,和那点子她自己没有掩藏好的庆幸。
是同类吗?
六年前的坡小姐不敢肯定的问题在那一刻得到了解答。
是同类吧。
世人多愚笨,聪慧的人却各有各的聪慧。
侦探社里不乏有聪明人,至少太宰也多少能算一个。
可坡小姐和太宰是不一样的。
不是指简单的生理差异,而是头脑智慧的不同。
就如同江户川乱步自己和太宰之间的差别,目前为止,他也只遇见过坡小姐这一个同路人。
所以就算和坡小姐也有着不小的分歧,他也不会松开坡小姐的手。
江户川乱步不想一个人。
侦探先生想得很多,但对于他人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两秒的事情。
他吃蟹皇堡的速度很快,而另一个人也不慢。
“谢谢。”坡小姐的声音很小,“蟹皇堡很好吃,多谢款待。”
长久以来的教养告诉她应当对这份美食表达赞美。
对方似人非人的形态也让社交障碍的她能放松些许。
因此她得以顺利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完成了“蟹皇堡”事项的坡小姐比江户川乱步还要关心他的愿望清单。
她展开纸卷,点着第二条——“接下来是吹巧克力味的泡泡?”
派大星依稀有点印象:“说的是那次情人节的巧克力味泡泡水吗?”
江户川乱步点头。
他不怎么在乎情人节,可巧克力味的泡泡谁会不喜欢?
“那罐巧克力味泡泡水只在我家里还剩下半瓶。”
海绵宝宝头上的假发和手中的天平都消失不见了,向蟹堡王外一挥手。
“走吧,我们一起回我家去拿。”
一行四人就此踏上回海绵宝宝家的路程。
这一路上行人很少,不过就算不少,江户川乱步也不会在乎。
他率先伸出双手,在身体两侧比出标准的九十度:“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什么?”跟在最后的坡小姐问道。
侦探先生便答道:“准备好了吹出一个完美的巧克力泡泡!”
“这里的泡泡不只有球形,还可以吹出游乐场、热气球、星星……”
他早就计划好了自己要吹个什么东西出来,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坡小姐。
“我会吹出来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关系到我们怎么回家呢!”
听着他的“雄心壮志”,坡小姐明智地选择沉默。
她觉得他应该想吹出一艘船,可说出谜底肯定会破坏气氛。
不如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乱步君的发挥。
有一个人带头,便会有人追随。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跟着一起摆出同样的姿势,气势汹汹地一起唱:“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而领头的江户川乱步在回答完坡小姐的问题后,重新加入了唱歌队伍。
在坡小姐的沉默下,他们三个用着奇怪的歌词和离谱的音调,先是唱了半路的“我准备好了”,随后又开始唱《GoofyGoober》。
要不是还得用嘴吹泡泡,坡小姐觉得,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停下这种和“美妙”完全无关的歌声。
很难说在这种情况下,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是否都已经成年了。
但坡小姐可以确定的是,某个幼稚鬼大侦探显然只有他生理年龄的零头那么大。
考虑到泡泡水是有限的,她主动选择了退出吹泡泡队伍。
三个“未成年”吹着泡泡,忽又想起来“抓水母”的事。
在跟着海绵宝宝进屋找了一大圈之后,江户川乱步只能遗憾地确认——这里只有三把可以抓水母的网兜。
甚至他用的这个还是海绵宝宝以前做给章鱼哥用的。
江户川乱步觉得不行。
坡小姐不吹泡泡也就算了,毕竟泡泡水的确有限,而他们后面还要靠它离开这里。
可连“抓水母”都错过的话……
那岂不是和没来一样嘛!
幼稚鬼侦探从口袋里拿出那瓶巧克力味泡泡水。
他捏着手柄,沾满泡泡水,想象着网兜的样子,吸了一大口气:“呼——”
最先出现的是用来网水母的捕网,随后连支撑形状的竹竿也完美成形。
江户川乱步一把抓住散发着巧克力味的网兜,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嗯,网比想象中的还要结实一些。
手柄的握感也很不错。
当然,巧克力味也够甜。
江户川乱步强忍住在泡泡网兜上咬一口的欲望,狠下心,将它递给了坡小姐。
“这个给你抓水母用,快点拿走啦!”
他紧紧闭着双眼,连声催促,仿佛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那么舍不得就不要用啊。
坡小姐闷笑着,伸出右手接过网兜。
然而她下一秒就后悔了。
和江户川乱步不一样,坡小姐和卡尔在清洁方面有着高度的一致。
江户川乱步可以快乐地接受巧克力泡泡的手感。
毕竟用手直接抓巧克力这种事,他可没少干过。
但坡小姐不可以。
她受不了这种时刻都有可能融化的感觉。
那会让她联想到一些很不愉快的东西。
坡小姐不敢使劲,生怕一用力泡泡就会坏掉。
她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看向江户川乱步的方向。
“乱步君……”
坡小姐的话语戛然而止。
其原因也再简单不过。
那个原本应该站在她身边的幼稚鬼,早已消失得只能看到一个棕色小点。
想必在她接过网兜时,他就已经回到抓水母大军里去了。
坡小姐绝望地闭上眼:完蛋,这个网兜要一直握在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