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生
寒银不知道什么是玄学,他只知道现在需要他去应付玄学。
他尝试过和陆明央解释状况。这是寒银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他的养父。
交流挺失败的。
“呃,其实吧,也许你不信,我有点失忆……”
“又被哪个家伙带偏了,一天到晚净瞎扯谈,臭小子。”
“……”
他决定先过上一段日子看看。对方竟然没有对他的反常行为起疑,这该说陆明央心大还是这具身体原主的一举一动有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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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银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胡乱扒拉了几口饭,拐着箩筐打声招呼就出门去了。
这几天来掌握了不少消息。他家——也许该称作他和陆明央,现在定居在一个靠山小村落旁边的饭馆里。
陆明央相处起来人还不错。作为饭馆老板,他的生意冷清地处在市场边缘,来者大多数都些匆匆忙忙赶着上山下山的过客,一天下来没几个人,不过也勉强够凑日子了。
所谓“靠山吃山”,陆明央隔三差五和村里人一起进山打猎。这山挺给面子,运气好能整到一头野猪,点背时也能搞到几只山鸡回来。
他也不打算让寒银闲着,给这个五六岁的小孩安排了个在山脚捡些野菜野果的任务。寒银那天说失忆被错认成了在找借口,陆明央二话不说,直接把身旁的箩筐抄起来照着他的脑袋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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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的名字和寒银一样,这倒有些奇怪了。
“寒银,这边!”那几个小孩看见寒银出门,招呼着他赶紧过来。
他们是村子里的孩子,平时一起疯着闹着就拱进山里去了。自从得知寒银被派遣的任务后,他们干脆约一起去干活——就是去山脚玩,顺手整点野味儿。要是家长心情好,等回家还能得两块糖当劳动报酬。
山脚的野菜算是被挖了个遍。
陆明央面对零零散散铺了一桌的野菜山沉默了一会儿,叫寒银滚出去自己折腾。
孩子们便开始整活。或者说,在寒银的带领下开始整活。
“这样真的能抓住?”
面对一群人惊奇的目光,寒银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一招还是和闰土学的。粮食,木筐,棍子,线,都是些随手就能搞到的东西。
一群野孩子在草丛里蹲着,屏息敛声等了半晌,才看到一只山鸡贼头贼脑地从树后探出头来。寒银面无表情,只是袖子快被旁边激动得脸颊通红的孩子给扯烂了。
“嘘……”
寒银眯了眯眼,在目标低下头的一刹那,猛地一拽绳子。棍子被拽出,木筐扣下,孩子们嗷嗷叫唤着一拥而上。
这把快被扯烂的是那只可怜的鸡。惊慌的它被按在原地胡乱扇动翅膀,白色羽毛满天乱飞。
寒银上前,把绳子绕着鸡捆了两圈。在绕过翅膀的时候,他的手无意间扫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就循着触感摸到了颗被夹在羽毛里的珠子。
“珍珠!”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哦,珍珠!”其他野孩子不明所以跟着起哄。
这个淡红色的珠子很小,轻飘飘的,像水泥一样混浊。寒银把它举起来冲向阳光时,它又变得像玻璃珠子一样透明了。
透明之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球状实体。
孩子们已经急不可耐了,抱着鸡就往村里跑。在他们眼里,
野鸡显然比一个小东西更实在。
寒银撇了撇嘴,理所当然地将它私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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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丰盛,有一块鸡肉。
整天扛着弓箭的陆明央显然没想到孩子们用来捉野鸡的方法这么简单。
“这么聪明。”他塞了一口米饭,狐疑地打量着寒银,“谁教你的?”
寒银面不改色:“迅哥儿。”
陆明央埋头冥思苦想了一个晚饭也没想出来村里哪个人名字里有“迅”。他刚想问该不会是隔壁那只叫大寻的鹅,才发现寒银已经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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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灯光的映照下,珠子反而没有那么澄澈了。寒银趴在床上翻来覆去使劲盯着,也没盯出来之前出现的那块实物。
“该不会是得像验钞那样的,紫外线?”
寒银挠了挠头,决定明天再看。他起身去拉窗帘。
夜色已深,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倾洒到卧室里,伴随着树叶的影子零零星星撒了一地。寒银的手顿了一下,神使鬼差地,直面着月光亮出了那颗珠子。
珠子本来的颜色也不深,在这近乎奶白月光的映照下,似乎又被冲淡了许多。
寒银仰着头,脖子有些酸痛,合上眼低头摇了摇脑袋。等再睁开眼时,发现那枚珠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淡黄色。
没等细细品味,只见珠子又变得透明,其中隐藏的实物渐渐现出了身形。
“……绳子?”
白天看到的那个球状实体已经松散开了。-
说“松散”并不准确,倒更像是一个团起来的东西泄开了劲儿。这个想法多少有些离谱,不如说更像个被水泡开的玻璃弹珠。
寒银打了个哈欠,把它塞枕头底下就趴床上去了。
呃,窗帘好像忘拉了。
“忘就忘吧……嘶,被窝太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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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寒银是被痛醒的。
脑子突然像被针扎一般抽抽地疼,无缘又模糊的东西填满了整个脑海,感觉快要炸开了。他不是没头疼过,但像现在这样清楚而剧烈的倒是从来没有经历。
寒银没能从床上坐起来,只能拼了命地把脑袋死命往被子深处按,手心浸出的冷汗染湿了紧紧抓着的枕头。
疼。
疼得快要叫出声了。
焯啊,哪个家伙闲得没事儿在我脑子里放炸药。
脑部肌肉在被撕扯,意识像团面糊一样被某股力量拉开拉去,精神被折腾得翻江倒海。
如果把痛的发胀的大脑比做气球,那那股在他即将崩溃时出现的流就是扎破气球的针。
那股流像是在主导一种力量,把积攒在脑中的事物一点一点分散出来,缓慢但持久,寒银趁这个时间狠狠喘了一口气。
不到一分钟,那致命的疼痛感就消失了。要不是身上残余的汗珠和狂跳的心脏,寒银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深夜的噩梦。
在这场噩梦的结尾,他感觉到自己的脑海深处有一个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