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佬
看着警车停在了村委门口,两个癫佬立刻兴奋了起来。在方家村就这两个癫佬有时把村子里的事情搞得天翻地覆,跟精神病人的状态差不多,今天他俩也在小店铺门口晒太阳,也正是有他们俩,围在村中心偷懒的老少妇,老人们才更有笑点,才显得不那么寂寞。
两个癫佬一大一小,大的五十来岁,村里人叫他大癫佬,看起来小的也才三十出头,叫小癫佬。村里人都两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
大癫佬在方家村的辈分挺高,按辈分大多数人都得叫他叔公。有些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他癫佬叔公,有些人就直接叫他大癫佬。无论怎么叫他,他都笑嘻嘻的。如果遇见他不打招呼他还在人前编排你咧…
大癫佬出生在六十年代初,那个时候村里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吃大锅饭的活动。大锅饭是开始吃上了,但不久之后村里粮仓粮食是越吃越少。
大癫佬每天都在村子里的各个店铺点个卯。夏天纳凉,寒冬取暖。春秋两季他倒是会下地种田,也仅限种水稻,锅里还能有米下,但菜是没有的。他家门前的那块菜地,即使他翻来覆去种,要不就是被虫吃,要不就不猪拱,他也不上心。要吃菜就去大坑山流出的那条小溪口去捡拾村民洗完的残叶,捡完还不忘骂一句:做过做绝,这么好的菜都扔了。村里人都会搭一句:癫佬叔公,自己种的菜更好吃啊……癫佬叔公:你种我也种,大家都冇闲,我不种就清闲一点啊……看你们这种那种,也不比我过得好咧……
大家也就嘻嘻哈哈一笑而过。
癫佬叔公就是这个村里的活宝,但大家对他还是敬而远之。一旦被他听到闲言碎语,不消几分钟他便能传遍村子里的各个角落。
此时的他正蹲砸小店门口的屋檐下,侧耳听着秉文书记和警察的对话。他想知道,沉寂的村子里即将要发生什么故事。
小癫佬其实就是翻了癔症。无论是癫佬叔公还是小癫佬,大家都说他们是神经病,就是得了精神病的意思。
小癫佬才三十出头,年轻的时候他家世是很好的。他父亲是村里的屠夫,吃喝不愁,小癫佬还有两个兄弟,三个兄弟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小霸王,大家都知道他的状况,无论他怎么发疯,大家都奈何不得,能避则避。他也斜躺在屋檐下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癫佬叔公看着秉文书记和警察进了村委,然后转向上坎的老少妇方向。
癫佬叔公:冬梅嫲,警察来做什么?
冬梅:不知道啊,说是找秉文书记咧…
癫佬叔公:短命嫲,一张嘴那么会讲话,都讲不清,就会舔大卵。
冬梅:真个是癫佬。
老少妇们一听癫佬叔公这么一说,大家都哈哈笑,惹的冬梅红了左脸红右脸,一声不吭埋头打牌去了。
话说警察进了村委,只是打听方玲丽的家,想去她老家了解情况,一会儿驻村的片警也到了。
方玲丽的老家在祠堂的东侧,是后来沿着祠堂墙壁盖的房子。
方家村祠堂坐北朝南向,顺着祠堂大门看去,可以一眼看到二湾后直流的河。祠堂是三开二进的结构,一进大门是一个小厅,小厅往北是一个天井,天井往北就是祠堂的大厅,案上摆着香炉等供奉的物品。天井到大厅的交界是一条东西向的通道,开了两侧门。通过东西两侧门后是祠堂的开间。方家村人就沿着东西两侧及北侧扩建住宅,将祠堂的东西北三面绕的严严实实,
包围着祠堂,里面的通道反复穿梭,有时上坎有时转弯又穿过人家的房门,好不复杂。
方玲丽老家一直住着的就是后来族中分配来的,一直没有迁走。
方秉文领着警察来到方家门口,癫佬叔公跟着不远处,眼神总瞧向这边。
看着木门紧闭,大家犯疑的时候,癫佬叔公来一句:六妹嫂去淋菜咧……
方秉文转身,对着癫佬叔公说:行开些,别跟着来。
癫佬叔公说:小侄子,没礼貌不好,你得喊叔公。
方秉文也不答话,转身领着大家去了方玲丽家的菜地。
方秉文一路介绍,玲丽嫲是方接福的女儿,方接福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接福叔公在玲丽嫲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从小就是六妹叔婆带大的。他们家风水好,玲丽嫲很能读书,读书那时家里过得很苦,-大家都知道。现在好了,当了官。她对我们村是很热心的,谁找了她都会帮忙。六妹叔婆之前有去和玲丽嫲一起住,但不久后她又回来了,说是在城里不习惯,还是老家好。
三位警官听着方秉文说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方玲丽家的菜地,在小溪口的上坎。小溪口是大坑山汇入大河的河口处,大坑山就村子的西面,有一条小溪从山里流出来,在二湾汇入大河交界处,村里用麻条石堆了一个小水坝,储积的水供村里人洗菜洗衣。小水坝上坎就是村里部分人的菜地,方玲丽家菜地就在此。
隔着篱笆,四人看到菜地咧一个老人猫着腰舀着水浇菜,满头银发在寒风中飘拂。
方秉文:六妹叔婆,那么勤快啊……
老人一听就是老文古的声音,身都没转就说:哎,冇事做咩。
方秉文:有人来找寻你。
老人这才转过身。
虽然银发飘飘,但老人的脸色却还是精神着,双目炯炯有神,虽有苍老之态,但整体状态似比同龄人好。
看着警察站在篱笆外的小道上,六妹叔婆脚也没迈,就直直地站着,她想不清楚警察为什么找她,也没想那么多。
看着老人在那里站着,警察叮嘱了方秉文,让他离远一点,跟老人说个事。方秉文便转身往回走,转身他看到癫佬叔公还在跟着。
方秉文:叫你走开些,还跟着,吃了没事做。
癫佬叔公:发生什么事了?
方秉文一句话都没回,点上了烟,在那站着,眼睛看着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