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壮志已随湘水远,明年又是武陵春

柒、壮志已随湘水远,明年又是武陵春

老人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青气正在他的脸上快速散去,此刻显露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张苍白、苍老的脸。

陈心靖下意识地按住了剑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凌沧州笑了一下,说道:“你就不打算为自己抗辩一下吗......其实我是等着你来抗辩的。”

柳无贾摇了摇头,那意思不知道是说不想抗辩呢,还是说没有必要。

“那好。”凌沧州说道,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就从两年前的秋天讲起吧。那个深秋,先父被发现杀死在书房,墙上用鲜血写了几行字……”

“半生对错沉冤海,一剑恩仇溅血痕。”木洛城说着,低下了凌沧州点点头,脸上少有地出现了一丝忧郁:“是,是啊。先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用一丈白绫追寻先父而去。她给我留下一封遗书,上面说,沧州吾儿,我和汝父已去,不可再回,念汝勿念。汝父生平行侠仗义,不知何故竟为仇家所害。然愿汝不可寻仇,亦不可忘仇。呜呼!吾其去也,勿念勿念!”

他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山巅,有一种感人至深的力量,不少人垂下了视线,有一些人甚至忍不住泪湿青衫。陈心靖没有低头,也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看向前方,仿佛要看到无穷远的过去和未来。他看到了大火,铺天盖地的大火,高楼在燃烧,仇恨在燃烧……

凌沧州叹了口气道:“幸而家传的剑法我那时已习得大半,于是除了一柄家传的宝剑之外,我变卖了所有家产,从此落拓于江湖之中。”

柳无贾突然问道:“所以你还是要去寻仇?”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听众。

“是,也不是。只是让自己有点事干。”凌沧州道,声音同样平静。面前的老人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江湖很大,人心更大,一开始我全无经验,只照意气办事,结下了不少梁子,其中有与好人结下的,也有与坏人结下的。但在摸爬滚打中我渐渐懂得了江湖,懂得了江湖的险恶与丑陋。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仇恨,在四处流浪的同时搜寻着关于仇人的蛛丝马迹。我一路北上,一面到处拜访江湖上的前辈,一面劫富济贫。或许受那位仇人的影响,我每次下手都会大书几行字在墙上。”

“什么字?”木洛城问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噢。”木洛城点点头。这句诗的后两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杀气很重是吧?不过,我可从来没杀过人。我心里很清楚,手中的宝剑一旦杀了一个人,就会造出无数个为了复仇而活的人,那些人终一天也会找上我来。

“所以我到了终南山,那里是仇恨开始的地方。那里山脚下有一间破败的小屋,已经二十年无人居住了。屋里积了二十年的灰尘,埋住了二十多年的往事。”

木洛城闭上了眼。那是他的家,曾经的家。”

凌沧州没有看到,自顾自地说道:“整座屋子我都仔细地看过。别的也就罢了,我找到了一些还未寄出的信函,很幸运,二十年的风尘还未让它们也记为风尘,信件的封口上写着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大多数都在北地胡庭。”

柳无贾问道:“那么你去找这位收信者了?”陈心靖突然注意到,他的玄剑一直都没有收入鞘中。他持剑的手一直很稳。

“找那个人并不容易。我吃了半年的朔风和黄沙,

才渐渐地弄清原来那么多信件虽然写了不同名字,但都是送给同一个人的。那人在二十年前就已销声匿迹。他姓风,是木盟主的好友,一直在北地策划起义。他的妻女在更早的时候被胡人残忍地……杀害了。”凌沧州难过地垂下了视线,把那柄祖传的宝剑收回鞘中,从怀中郑重地掏出一个残缺、泛黄的信封。

众人的目光齐涮涮地射向那信封。凌沧州将他举起,抬起头道:“这是当年木盟主未来得及寄出的信封之一,风前辈曾在北地任过千夫长,旄下尽是汉人人马,故信中称他为将军。不过,这封信上写的只是寻常寒喧之语,若要查看其中内容,须得.......”

“用水打湿,放到火上烤干。”柳无贾平静地说。

凌沧州把手放下,挑了挑眉道:“啊,是啊。但你或许不知道,你手上的那封信是告知风前辈起义时间的重要信函,却没能送到风前辈那里,他至死都没等来这一封信!”

陈心靖听着他们这一番对话,心脏不觉怦怦直跳,口中像噎住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个劲地想道:“师父怎知道密信的阅读方法?他明知道这是密信,还要叫来九名高手,他……他这是栽桩于人!之后收木师兄为徒,偷偷教以青云功,再告以身世,就是要让木师兄除掉其余九人!这些人一定是跟师父有仇之人!说不定,这九人都是当年竞选盟主的有力对手,于是师父就……可是,怎么会,怎么会?”

柳无贾盯着凌沧州的双眼,好像要从那里看出什么似的。凌沧州无地笑了笑,说道:我要讲的已经讲完了,这封信就物归原主罢。”说完,他转身,双手将信递给木洛城。

他没能再转回来。

众人皆是惊呼出声,陈心靖眼前一黑,身子已轻飘飘地往山下坠去。凌沧州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拿信的双手微微颤抖,那透心而过的玄剑却是异常地稳健,仿佛是被铁铸在那里一样。

玄剑的光很冷,但是柳无贾的眼神更冷!他把毕生功力压缩于一剑之中,瞬间刺出,在有人注意到之前玄剑已经穿心而过,如同势在必得的一支穿云箭。

“江湖上的朋友没告诉你别将后背交给不信任的人吗?”柳无贾冷冷地抽回长剑,任凭少年的尸体缓缓倒在台上。他后背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洞,但没有血流出,因为在被刺中那一刹,玄剑上所蕴含的寒气与杀气就已将他的心脉冻结,他倒下了,双手依然维将着递信的姿势。

柳无贾笑了。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冷笑,再到抑制不住地大笑,最后变成歇斯底里地狂笑,像是喝了传说中的笑泉,最后他突然停了下来.恢复了平常苍老而又平静的声音:

“有哪位朋友自信能打败我?否则按照先前的约定,老天,柳无贾就要出任盟主了。”

这已经是第几次变故了?众入眼前一花,台上躺着的少年已经被人搬到了台下。少年双目合着,双手已经放在身体两侧,若不是他胸口上有个大洞,任谁也会觉得他只是沉沉睡着了。他腰间的青剑不见了,到了台上那人手中。那人叫作陈心靖。

“弟子陈心靖要拜见师父,并要与木师兄一起请教师父!不知道师父何故害我贤弟性命?”陈心靖说,他的声音里没有哽咽,没有颤抖,也没有起伏,有的只是平静。这一刻,他已心如止水,正如他手上的青剑一样冷。

柳无贾盯着他手上的剑:“他是你贤弟?陈心靖,连你也来跟我作对吗?可惜,可惜,要不是你与我作对,为师本来想让你接任首阳派掌门人!你真的要干出欺师灭祖之事么?”他的声音冷得要让秋风为之结霜。

陈心靖道:“冒犯师父是事实,我很抱歉,但是灭祖二字,原封奉还。按照先前誓言,只要打败台上的人就可以当上盟主,可没说是几个人打败你!”说话间,青剑已然出鞘,剑光如同跳跌的翡翠一般在台上激射而出。他弯下腰,使了一式“高山仰止”。木洛城拔剑在手,走上前来,躬了一下身。

柳无贾点了点头道:“好,好!”玄剑嗡然出鞘,一招“马归华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攻两人,陈心靖急使首阳剑法一式“荣曜秋菊”,木洛城应以采薇剑法“芙蓉渌波’。不料柳无贾这势如雷霆的一击竟是虚招,他人在半空已经定住,看准两人剑势来路便以玄剑上的内力震开双剑,再使一招“流星赶月“直冲木洛城而去。木洛城挥剑回救,使出“庖丁解牛”功夫,柳无贾剑势顿遏,向旁使出一招“横扫千军”袭向陈心靖,陈心靖收剑退后,柳无贾却又攻向木洛城。众人见柳无贾游而不击,皆是不解其故。

陈心靖暗想:“师父不知为何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是了,他要待我们放松警惕之后,一剑毙命!”手上长剑不敢急慢,—招—式拆得很严谨,几可说滴水不漏。

柳无贾却始终未下杀手,身形却动得越来越快,出招的时机也越来越难以捉摸,最终整个人影已难以分清,只能看到空中一逼道黑色的残影如同鬼魅般游动。木洛城忽然沉声说道:“体迅飞凫!”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本是《洛神赋》中的句子。经木洛城这么一点,陈心靖也己醒悟,暗骂自己糊涂。原来武林中确有一招”体迅飞凫”,使用者须不断发招,越发越多,越发越快,最终周身经脉运转到极致,借出招收招反冲之势改变身形去向,最终达到飘忽不定之效!这招的名气颇大,但向来少人于实战之中应用,因其准备时间太长,人们不过当其为炫技的花架子罢了。没想到今日柳无贾使将出来,难以捉摸,加之他内力深厚,几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庖丁解牛”功夫虽然神妙,总须看得见对手剑势才能制其要害,这真可说得上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陈心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因过度打击后已经麻木得平静了,然而此时此刻后背还是沁出了丝丝冷汗。

玄剑终于出手了!它以最难以置信的角度,无以伦比的速度与压迫力斩向木洛城,带着黑色的尾迹。陈心靖一直在等这一刻,青光一闪,他人已经向黑光扑击而去。然而玄剑一转,反以不可思议的方位袭向陈心靖胸口,转眼间已到了他眼前,纵是神仙也难以挡下这一剑了。事出太快,及人还未来得及惊呼,陈心靖就已遭险境。

陈心靖却觉得这一刻过得好慢好慢,那拖着黑色尾迹的玄剑像是斩开了尘封的回忆,他看到了父亲与母亲的笑脸,看到了漫天的大火,看到了门后富人的白眼,看到了床前案头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看到了在月下与小师妹练到时她认真的神情,看到了雨雾中坐在山崖上横吹洞箫的人影……往事历历地在眼前闪过,再过半霎,这一生将要消散,再也不会有人想起。陈心靖突然懂得了前人的一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玄剑来势忽止,眼前那黑影剧震一下,柳无贾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苍老而干枯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茫然与伤感,木洛城也不例外。陈心靖长剑冲势未停,眼看要刺入师父心口,急又转向,架上了他的领项。

木洛城竟然最先清醒过来,见柳无宽已被制住,不及细想,立马上前点了他十二道大穴。柳无贾醒觉,发现已经不能动弹,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除心靖,没有惊怒,有的只是无尽的伤感。

陈心靖方才死里逃生,几乎惊得长剑都拿不住了,只是一味价喘气。过了好一会儿,细想刚才情形,才知其故,叹道:“‘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师父,这可得罪了。”

“季鹰归未”!本来以陈心靖的内力修为,他再练两年也未必能以这招制性柳无贾,然而他面临生死吴头之时悲从中来,不可抑止,才弥补了内力之不足,成功感染了木柳两人。

木洛城转身面向陈心靖,欣喜之情溢于言贵:“陈……陈师弟,你快下手罢。如此一来便可报了我之仇,九位前辈之仇,还有……那位凌兄弟之仇。”陈心靖听他提到凌沧州的名字,痛苦地闭上了眼,收回青剑道:“木师兄,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木洛城一怔,摇摇头表示不知。

陈心靖看向柳无贾,淡淡地说:“眼看成功就在眼前,甚至伸手就能触到了,但就是得不到,到死都得不到。这就是比死更可怕的。”

说话间木洛城已明其意,踱到柳无贾身边盘前,一掌打在他丹田之上,废了他的气海,在再解开他周身穴道。柳无贾“哇”地喷出一口血,蹲伏于地。陈心靖倒没想到木洛城会度掉他的武功,但非如此做恐怕要做一回东郭先生了。想到柳无贾平素对自己的恩情,不禁出神。

“师弟,打败了此人,你就做了盟主罢。”

陈心靖好似没听见一样,呆呆地地望着远方嶙峋的山岩。

“陈师弟!你不如就做了盟主罢!”陈心靖这才反应过来,惊道:“我?我?我怎么能……还是你来当好一点。”木洛城叹道:“可惜我今晚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啦。”陈心靖大惊道:“什么?难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仇人来找你偿命?”柳无贾突然开口道:“嘿嘿,你道那‘青云功’是好练的么?每用一次就要消耗十分之一的心血,你木师只每与一个仇人交手都要用‘青云功’才能与之一战,你算算今番已是第几次用了?他心血已尽,焉能再活。”木洛城黯然道:“你道青云是青云直上之意么?不是的,一旦用了十次之后,今夜子时,我就会化为一朵青云而去了。这盟主之位,舍你其谁?”

陈心靖又呆了片刻,随即坚决摇头道:“不,我不做这盟主!我请那位道长当罢!”转过身来面对台下的云生。云生愕然道:“贫道何德何能?小友既已打败台上之人,这盟主合归小友之手。”

陈心靖低头道:“这盟主之位,大家争破了头去抢,其实于我何加焉?在下是首阳派弟子,虽不敢学范蠡破吴之后携西子归西湖,总还可以去首阳山采薇而食嘛。非道长这般深明无为之理的人,又怎能当好这盟主?”

想到这二十多年的是非,心中一酸,转身对木柳二人行礼道:“师父,师兄,陈心靖这就去了。我去找一处好所在隐居,再也不要理会这许多江湖是非了。”木洛城走上前一步说:“师弟,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柳师妹还没有死,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陈心靖“啊”一声跳起来,惊喜地说:“什么?真的吗?在哪里?”木洛城道:“在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我把她藏在她自己房间的衣柜里了,料你们也不会去这里找。我给她服了逍遥一梦散,她只不过会沉沉睡上三天罢了。”

“逍遥一梦散?”陈心靖喃喃道,这是首阳派特制的迷药,只须小指甲盖那么多的药粉就可令一头大牡牛昏睡一天,也可用吹管吹入房间,被施用者只会觉得长睡了一觉,此外全屋害处。如此想来,木洛城作案时之所以能不为人发觉,多半是此物之效了。这样想着,木洛城突然抓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上飞快写着两个字,随即放下。

陈心靖凝神恩索,知道他写的是“剑谱”二字,正要开口,只见木洛城转向柳无贾问道:“如今我已将行将就术,阁下的武功也已不复以往,但有一事我始终不懂,那就是阁下明知我要复仇,为何还执意要置令媛于危险之地?”

柳无贾反问道:“你没对她动手动脚罢?”木洛城哼了一声,凛然道:“木某虽然一生行径荒唐,毕竟还不是阴险小人。柳姑娘我可连碰都没碰过,只是用擒龙功将她移到了衣橱之内。”柳无贾干笑两声,又问道:“你可知道柳依依是什么人?”木洛城惊道:“他不是你女儿吗?”柳无贾叹道:“老夫爱妻早于二十五年前舍我而去,若她是我的女儿,何以岁数比你还小?其实,她是你亲妹子啊!二十年前,当木晚舟去世之后,我来到木家,看到她很像我夭折的小女儿,心生怜意,于是就收养了她。她当时才一岁半大啊。”

木洛城本来心如缟木,难以动摇,这一番话却使他呆立在原地,双眼直直地看着柳无贾,视线又好像穿过了他,穿过了人群,穿过了山岩,看到了那个早已破败塌圮的家,喃喃自语道:“我有个妹子,我有个妹子……”

又是一年深秋,已近黄昏时分,洞庭湖上波光粼粼,有如浮光跃金,浩浩汤汤的湖水一直延伸到天边,与晚霞交相辉映,恬美如画。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芦苇在秋风之中摇曳舞蹈,像是在对湖边站立的两人招手致意。

那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青春年少,芳华正好,那少年长着一张方脸,容貌颇为清秀,腰间别着一柄式样朴素的长剑,眼神深邃得如同这洞庭湖一般,不时流露出伤感落寞之情。少女则容光照人,明媚可爱,依偎在他身边,嘴角荡漾着满足的微笑。只听少年吟道:

“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

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少女听他吟唱着李白的诗句,凑到他面前问道:“陈师兄,湘君又是谁呀?”陈心靖望着无边无际的洞庭水,自言自语地说道:“湘君就是湘水之神。不过,我想到的是一个被贬谪到这里的人,他叫贾谊。他认为自己一生的抱负都已经落空,最后在这湘水环绕的地方郁郁而终了。”

“噢——”少女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理解了。她转头看向洞庭湖,突然指着湖岸一侧问道:“咦,那是什么植物呀?”

陈心靖转头看去,见一株约莫四尺高的植物在秋风中挺立,它的茎秆呈棕黑色,全身被白色绒毛覆盖,仿佛穿上了一件素净的长衫,其花紫色,颇为可爱。陈心靖心中一动,说道:“依依,这就是薇菜。”

“这也是薇菜吗?好像与首阳山上的有点不一样。”

“嗯,古人所说的薇当指野豌豆,这个虽然叫作薇,却与伯夷叔齐所采的不同。”

陈心靖并未告诉少女她的身世,这也是木洛城临终前刻意强调的。所以,柳依依依然是柳依依。她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采薇剑法”四个字。她翻开为首一页,上面就画着一棵薇,果然与这株植物长得并不相类。

“哇,还真是呢!”柳依依合上剑谱,走向那棵野豌豆,弯下腰摘下两朵小花,递给陈心靖一朵:“给你!反正它也是薇嘛,我们也来学习古人,采一把薇罢!”

陈心靖伸手接过。看着那紫色的小花,他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举头望着无边无际的洞庭湖,口占一首七律道:

“寄身天地欲何求?日落楚江颓不流。

仗酒三杯轻去就,凭谁一笑泯恩仇。

歌余赏菊倚红袖,吟罢采薇归晚舟。

借问尘心何处静?除非留醉与沙鸥。”

一轮橙黄色的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被惊起的沙鸥在空中翱翔,盘旋,围绕着这让无数文人骚客为之赞叹的洞庭湖,围绕着失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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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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