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Mind Palace

指挥室在短暂的寂静后重新陷入了混乱中，扣押着卡西迪的军警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卡西迪默默盘算着眼下的情况，毫无疑问，所有的特战队员都遭到了那个手执长矛灵活诡异的机械体的袭击，从反馈回来的现场状况看，进入现场的人员相当于羊入虎口，自己主动踏入了吉伦哈尔的陷阱之中。而这一陷阱的触发条件之一便包括了人员与挂画的直线距离，但仅仅是距离又不完全能够推断出持矛者的行动时机。依据现场队员的测量，035号房间会在人类，亦或是可以扩展到其他有机生命体，靠近其四米之内时出现在可观测的范围内。而在这次行动中，执矛者在特战队员进行了一定时间的探测并进入035号房后才出现攻击性行为，这一安全行动时长与自己的经历并不一致。

卡西迪回忆着自己前两次进入走廊时的经历，尽管周边的环境依然充满喧嚣，但他的思绪却仿佛已然置身于另一个与现实毫无关联的世界中。他回溯着静静流淌的时间，沿着时间的波纹逆流而上，记忆开始倒放，特战队员回到警局内，他和警长坐在沙发上针锋相对，咖啡的热气由上而下逐渐聚拢回到杯中，脚步退出警局，身形在员工宿舍中出现。杰西的枪口离开眉心，掉落的电脑反抗着重力平稳地落到桌上，自己回到人流稀松而又普普通通的营业日，和换班的保安打了个思想上的招呼。月亮从东边落下，太阳从西边升起，清洁柜柜门关闭，注射器中的液体再次充盈。卡西迪看着自己被少女们团团围住，看着自己藏身在035的办公桌下，看着自己从病房中醒来，看着自己在执矛者的锋锐下狼狈逃窜，看着自己在走廊中驻足端详挂画，看着自己四处寻找珊迪，看着自己吃完一人份的早饭，看着自己入住可谓奢华的员工宿舍，看着自己奔波各处寻求着工作机会，看着自己被迎面的钢筋贯穿头骨。

剧烈的疼痛从大脑的深处传来，仿佛要将已经愈合的伤口撕碎，卡西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记忆深处踏步太远，他错过了一条转瞬即逝的线索。这线索并非由逻辑思维推理分析出现，而是自然而然地由直觉捕捉，由感性理解，将他从久远的记忆中慢慢向后拖拽。卡西迪一遍遍地重复着这段时间的记忆，疼痛、恐惧、担忧，无数生理和精神上的冲击折磨着他被迫脱离常规生活节律的精神，回顾一次，这种折磨与撕扯便加重一分。尽管痛苦，他仍然坚持着，直到在第二次踏入走廊时发现了异常。

当他第二次踏入园长走廊，也就是和杰西夜闯监控室的那一晚，他首先搜查了沿途的所有房间，从时间上来说，因为除034的所有房间都是上锁的，这一行动并没有消耗太长时间，根本达不到特战队员的搜查时长，但有一处细节二者存在明显的区别：特战队员行动时，除了其自身和携带的设备与武器没有其他任何物品进入；而自己却在搜查中感受到了有一个移动十分迅速的物体从身后掠过，当时自己没能捕捉到那个身影，却也没太在意。然后他开始检视挂画、受到袭击、躲入035办公室并生还，而最后在视野中出现的外部物体，是一只被贯穿的北极狐。

或者说，是一个可能搭载智能行动模块的电子设备，一种一次性的用于稳定现实世界的稳定器。

想到这里，卡西迪觉得自己发现了两次行动中的关键差异点，虽然不了解这台机器是否真正具有智能、在稳定过程中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但现在仍然可以把机器的损毁作为必然有效的手段。而机器狐狸的出现，似乎加快了持矛者的作用时间，或者说，执矛者实际上是一种防卫机制，他是全概率转换技术备用设备的一道外围防线，反向而言，按大多数人的想法，重兵守卫之处也是核心所在。根据现有的情报，吉伦哈尔似乎没有其他的备用机，那么他故布疑阵、兵将分列的可能性相对也就更低。如此而言，想要找到备用机的所在，寻找消失的剩余几只北极狐从而让执矛者的守卫暂时失效很可能是对付这个超出常理的存在的唯一方法。

有过之前的思维经历，卡西迪不认为即将接触的危险事物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正相反，这个守卫更可能是不为人所了解的高端科技的造物，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拥有极高智能回路、被赋予守卫指令的人类技术结晶，甚至仅仅是全概率转换技术的衍生产品。

手臂突然落下，被长时间禁锢的酸痛感传来，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卡西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陷入了意识的世界，身体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开关被之前的思维经历打开，让他拥有了进入虚构的意识空间并长时间停留思考的能力。不过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拥有随时进入这一意识状态的主动权，眼前的指挥官拿着一份文件，嘴唇与牙齿上下开合，仍不算是太清醒的卡西迪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个词汇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Mind（思维宫殿）”

嘴唇翕动，语言已经随同意识通过空气的振动发出，大学时看过的影视作品要素变成了自身对这种思维的形容。卡西迪被身边的军警拽起来立住身形，这才听清楚指挥官在说什么。

“卡西迪·纽曼，经由上级有关部门考虑，你现在是政府认可的本次行动的调查专员。”

指挥官的鹰钩鼻吐出一阵水汽，深秋的室内也不算温暖，来自人类的敌视与自然的寒冷一齐投射到卡西迪身上。

“我不知道上面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接下来的行动有任何对我方的相关人员有任何不利，我有权把你扭送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