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氓流宴纵氓流人(一)
两天后,整个山寨还是无事发生,柳汝生只能嘴上笑嘻嘻地安排起了丰收宴。
一群群从周围村子中收购来的猪推进厨房,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恶匪一刀了断了性命后,吊起来放血。
杀过人的恶匪们杀起猪格外流畅,一巴掌扼住猪的脖子,一下子撂倒后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子一抽出来猪就没了气,一声惨叫都没漏出来,引来几个围观的闲人一阵拍手叫好。
杀猪是好戏,猪会叫,杀起来有挑战性,不像杀羊,刀子进了胸口也出不来几声响动,只会掉几滴眼泪,让人觉得不爽利。
这场整个山寨参与的宴席做准备的人却没有那么多,大部分山寨的成员都是无所事事的。这主要是为了因为人一多,就会有手不干净的尝试浑水摸鱼,最后害的厨子最后没有东西下锅。
大部分等着开席的闲人都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以至于余炼不得不四处巡逻防止这群不老实的家伙凑在一起闹起事端。
但这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起作用,看着眼前的人群,余炼无奈地放出一缕煞气让这群杀才让开一条路。
不少恶匪百般无奈地挪开了一条道,但还是顽固地凑在路两边眼巴巴地看着新搬出来的酒,拼命地伸直脖子嗅着空气中的酒香,连余炼身上的煞气都不管了。
余炼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敛了一身气息,看着几个恶匪抬着几个印了酒字的大缸走进了宴会的大厅,咽了咽口水。
星罗帝国大部分国土深处斗罗大陆南侧,为了对抗曾经湿冷的气候,留下了饮酒祛湿的习惯,随着星罗帝国的强盛,醉人的烈酒也成了星罗人的最爱。
但是粮食金贵,官方和魂师贵族们联合起来对酿酒的酒曲进行严格的限制,这也导致这种蒸了几次的酒成了稀罕物,这几桶上了年份的就足足价值几十枚银魂币!
酒精能麻醉人,和这些把脑袋别在腰上,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的人最配了。
看着酒从视线中消失,人群便一哄而散,只有几个人还留在原地,抻直了脖子,抬起鼻子努力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酒味,一副恨不得直接飞进大厅中的样子。
当然,这几个人在屁股上挨了余炼两脚后就直接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总算是清净下来了,余炼理了理身上的短衫,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山寨中净街虎的恶名。没想到今天被几个酒虫上脑的家伙破了功。
呵,莫名的有点不爽…这几个酒鬼,为了闻到那点酒味连自己都不怕了。
就在整个山寨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宴会时,山寨中一栋偏僻的小木屋里却是一阵阵愁云惨淡。
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女孩正在捂嘴哭泣。刚刚成年的她明明是最好的年华,却被卖入了这个贼窝。
今天这场恶匪的狂宴,她就是餐后的甜点。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今晚会遇到什么样的惨状,但是她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沉重的氛围。
妓子是敏感的,做这一行的女人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就很难活下去。
女人越是敏感,越是容易形成一种可怕的氛围。每个人都说今日无事的时候,更是大恐怖。这个包子脸刚刚消下去的女孩自然能感觉到周围的那些旧人看自己那种命不久矣的同情感。
“小丫头……咳咳,给我点水…”
小女孩惊讶地身子一哆嗦,连忙用身旁的铜壶倒了半碗水,刚刚用嘴唇试了一下冷暖,才反应过来。带着几分惊恐地看向床榻上那具像尸体多过像活人的干瘪躯体。
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奋力地抬起头,嗤嗤地笑了一下。女孩连忙将水递了到了她的嘴边,却偏过头不忍心继续看那具满是伤痕的身体。
一时间,整个木屋间都只有舌头翻卷水珠和喉头吞咽的声音。
水的滋润让这个被称为灾星的女人的状态渐渐好转了不少,但是她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在长时间营养不良和众多暗伤共同的作用下濒临崩溃的前兆。
在这种所谓的回光返照的状态下,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应该熬不过今天晚上。
本来会觉得恐惧,却并没有啊…
“灾星”努力又认真地吞咽着,她要小心水粘在嗓子上耗尽自己为数不多的气力。
与此同时,种种混乱的思绪将她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冲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一个大魂师疼爱的小女孩,经历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结果父亲死在战乱后家境一蹶不振。为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女孩努力地修炼。但就在一切都开始好转时,女孩却因为一场意外伤到经脉,还被恶匪们掳掠,陷入了万劫不复地境地,最后在病榻上沦落到油尽灯枯的局面…
喝完了水,“灾星”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长裙,衣袖上粘着泪痕,有着一副可爱包子脸的女孩儿。她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通畅,笑得前仰后合。
看着手足无措的女孩,“灾星”终于止住了笑声,自顾自地说到:“新来的,是大姐让你来照顾我的吧?怎么,这就害怕了?”
“姐姐,我…”
“别姐姐姐姐的,我在这山寨被男人睡了半辈子,被他们姐姐姐姐地乱叫了大半辈子,咳咳…现在我不想也不用听了…”
“灾星”打断了女孩,换了个舒服地姿势靠坐在墙上,一双本来混浊的眼睛变得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长着包子脸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小门小户养大的女孩,小时候天生地养的环境让她变得敏感谨慎,却对这世界的残忍缺乏想象。
“灾星”感觉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说;
“…你不用害怕我,那个女人让你来照顾我估计就是让你知道跑会有什么下场,而且你活得也不一定比我长呢!”
“今晚是丰收祭,那些喝醉酒的和你父亲一样大的男人可不会放过你这么新鲜的货色!”
“不过你也不用想着逃,丰年祭时所有恶匪都会回来,你要是跑,他们只会更兴奋。要是酒劲上来了,他们可能会撕了你而不是睡了你。”
看着眼前这个自言自语的疯女人,女孩的身子抖得和筛子一样。一步步地向门口挪动而去。
“灾星”看到女孩的小动作,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只见她猛地将被子掀开,指着自己腰腹处的伤口警告道:“不要做傻事,那些男人可不会挑剔什么场地,如果你不想让自己被夺走第一次时腰腹和砂石摩擦留下永久的记号,就别犯傻!”
看着腰腹那一大片模糊的深色疤痕,女孩将伸向门口的脚直接缩了回来。
看着女孩那瑟缩的模样,“灾星”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她:
“别愣着了,再给我来碗水!”
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里虽然满是破罐破摔地豪气,成功打消了女孩身上的胆怯。
对女孩来说,有人指使她只会让她觉得安心,父母从小就教育孩子要明白没有价值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而被人指使就是她们最大的价值。
这种价值观很畸形,但也很现实,她们的先辈靠这种方式活下来,便努力地将这种行为传承下来。
“灾星”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水,龟裂的嘴唇渐渐恢复了弹性。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那种唯唯诺诺的姿态,心里也起了一分爱才之心,或者说一种浓烈的妒恨之情。
她想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这个女孩,既因为她很像她,也因为她比自己年轻。
“过来……”
在灾星向这个苦命的小女孩教授妓子的生存之道,恶匪们对即将到来的荒淫盛宴丑态百出时,在寨子阴暗的角落中,丛生的蓝银草悄然地加速生长,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茧,整个茧如同心脏一般缓缓颤动,孕育着一种恐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