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山渐情别三岔口(上)》
血飞燕金鞭溪浴血奋战,先锋军鱼嘴峰袖手旁观,谁料邓昭雪及家丁们的闯入让局势变得更是扑朔迷离。
话分两头,风山渐与谭绍、管慧、大柱子四人好容易脱离险境,也不知金鞭溪战势如何。
谭绍现在一心惦记是他在“万灵冢”的货,哪来心思管他青峰岭与血飞燕是死是活。自许阴、杨旭出现那一刻起,谭绍便自觉事有蹊跷。
这青峰岭虽对七商的“昆仑黄”着实有所惦念,但平日也只是有些虾兵蟹将在这“火云结界”周围监视,未曾敢有其他大的动作。
如今这许、杨二将突临七商,还带来了不少“青峰死士”,岂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事非福必是祸。
竟有如此巧合,早不来,晚不来,正值今日与离秋交易之时出现,难不成……
“坏了!赔了!赔了!这次定是要赔了!”
谭绍想着想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愁容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管慧与大柱子已见怪不怪,但凡生意上有个拿不准的时候,谭掌柜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自个儿在那嘟嘟囔囔的不停。
风山渐疑惑地看着忐忑不安的谭绍,便向管慧问道:
“三当家为何一路心神不定,难不成担心金鞭溪的那帮兄弟?”
管慧听风山渐这一问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怕三当家怪罪,便迅速憋了回去,轻声对风山渐回道:
“少侠着实不太了解我们三当家,金鞭溪那帮货色对咱们当家子来说那是不值一文,他一路惦念是放在万灵冢那些个儿……”
最后几个字已挂管慧嘴边,谭绍这茬插得及时,一边给这多嘴的马小慧使了个冷峻的眼色,一边接过管慧没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讲:
“嘿,我说马小慧,没看出来,你还挺了解三当家,我看你这厮不是马。”
“那是?”
“是马槽里伸出的驴头——多嘴多舌!有这闲嘴的功夫,还不打紧赶往万灵冢看看咱家的货在是不在?!”
“得嘞当家子,你瞧好了,我这就速速打听去。”
看来马小慧还是马,作为驿夫,腿脚功夫实在了得,噌噌噌几下就跑出了十丈远,没了人影。
也怪不得谭绍做事谨慎,这跑江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正所谓“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结交知。”与风山渐萍水相逢,不知根不知底的,总不能初初见面就推心置腹吧。
幸得及时把管慧给打发走,紧接着又急忙圆方才管慧剩下的话。
“剑少侠有所不知,这次我们来七商做这趟买卖,也未曾想到趟这浑水,生意人嘛,多少需要有个心眼不是?”
“对,是这个理儿。”风山渐怕驳了对方的面子,一边听一边一个劲地点头附和着。
谭绍接着说:
“先前阴差阳错地与张将军有些许摩擦,江湖儿女,拳脚来往,本来就是不打不相识。但方才那场面,那气势,个个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主,煞得很,我这一路啊,都没缓过神来。且把剑少侠您搭进来,羞愧啊!”
“三当家言重了,切莫多虑,世事难料嘛!能跟三当家出生入死,实属晚辈之荣幸!”
风山渐倒还挺适应这么一个新环境,举手投足与广生殿的言谈举止像模像样。
谭绍万没想到,这小伙子拳脚耍得漂亮,为人甚是仗义,讲起话来更是字字入耳,句句讨人欢喜。就是这样貌着实不敢恭维,也难怪,古往今来奇人皆异,异者皆奇,不足为奇。
风山渐没想到这一脸黑灰和滥竽充数的花架子,在众人眼里却成了奇人异士,足以证明头发脱落到一定程度,离成为专家也就不远了。
山渐心里如明镜似的,从在大榕树上躲避猛虎时起,大柱子、三当家、管慧之流并绝非如谭绍说一般的买卖人。
现在虽暂看不清是非黑白,但风山渐是看破不说破,心中有数,当务之急是找到关于父亲的线索,母亲那头的病情已是迫在眉睫,耽误不得。
大柱子自受伤后也未得好好调整调整,一路踉踉跄跄,想走快也只是有心而力不足,三人紧赶慢赶,眼看就要走出七商地界。
转眼来到了三岔口。
谭绍一脸横肉俨然已堆成了一个“愁”字,又瞅着大柱子一瘸一拐的样儿,更是愁上加愁。
傻柱子总算是看出了三当家的心思,在三岔口停了下来,对着谭绍抱拳说道:
“当家子,张……张叔礼那小子把我整得够呛,到现在俺的五脏六腑还在闹腾,我这……这一步三挪熊样不是耽误事吗?!”
有风山渐在,谭绍也不好对大柱子有所埋怨,毕竟日后还要在江湖走,也不能落个不义的名声,故只好对柱子言语些安心的话。
“傻柱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叫谭某人一声当家子,我理应是你兄长,正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亲骨肉’,你我兄弟二人这些年走南闯北,出生入死,福祸同当。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你这不是让江湖人戳我脊梁骨不是?!”
谭绍说到深处面红耳赤,慷慨激昂的言辞让大柱子不知所措。
“当家子,这……这……这是哪跟哪!”
想起在大榕树下,谭绍一众初与血飞燕在黑灯瞎火下短兵相接之时,傻大柱亦是在那时因为谭绍一句兄弟二字,让他甘为孺子牛,愿作身先卒,人生第一次除了管慧,还有人把自己当人看。
众人皆醒他独醉,管慧也不好破了傻柱子对三当家的念想,毕竟大柱子觉得自己活得有价值,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而谭绍这两肋插刀的江湖豪气在风山渐耳里貌似那般熟悉,听出了肖主任时常挂嘴边的那味儿——“那都是我的兄弟!”
风山渐见谭绍这戏是足足的,不由上前恭维起来:
“三当家义薄云天,肝胆之心可照日月,实在令风某……剑某佩服!”
“对对对,就……就……就是这理,大哥说得对。”
风山渐这两句漂亮话既缓解了谭绍二人的尴尬,这马屁又把谭绍拍得有里有面,可见山渐在康复科这些年也没白呆。
但大柱子这个时候的清醒却又给刚缓和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话……话说管兄弟已走了好一段时间,以他的腿脚功夫,从这里到万灵冢一个来回不算费劲,早应该有个回信才是,难……难不成万灵冢那头出事了?”
嘿!这柱子脑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谭绍听完一话还了得,这不是戳他心窝子嘛!
“哎呀,是啊,我的货呀,完咯完咯!这次定是里里外外赔个血本无归!”
方才江湖仁义那味儿还未消散,这时的谭掌柜已按捺不住心气,估摸着当即插上双翅,飞往万灵冢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也不至于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谭绍指着岔路的两个方向对风山渐道来:
“剑兄,出了此地就算真正离开了七商,倘若继续往西行,再过几里路便是那万灵冢,如北上,便进入“华盖上宫”的地界,不知剑兄是往何处?”
“这……”风山渐迟疑了一会儿,初到异地,本为寻父救母,但也不知道怎么跟谭绍解释这么个离奇的经历。
谭绍看风山渐一时半会儿也没个方向,万灵冢那边的事也挺糟心,也只能匆匆就此别过,他日再聚。
“剑兄弟,万灵冢乃六仙众门徒汇聚的地方,但环境实属复杂,也不知其地会有何凶险,若非有必要,我劝兄弟切勿前往,省得招惹祸事。”
在这要稍微交代一下何为“六仙”?
它是暗域的人自诩罢了;“六仙”在灵界被称之为“六淫”,就是“六淫七煞”中,六个臭名昭著的门派——青峰岭、白鑫书院、黑淼峰、赤焱门(赤焱阁和赤焱诏狱)与黄垚坊。
万灵冢则是六淫一等乌合之众经常出入之地,故有谭绍刻意提醒山渐此处存凶险之说。
风山渐听闻西边有危险,自然不会贸然前往,跑都还来不及。
“多谢三当家提醒,我也有要事在身,并未计划西行。那……这北边是打往何处?”
“看来剑兄非本地人士,这北边的路通往是‘华盖上宫‘,金膺年那老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娘的名门正派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哦哦!是!”
谭绍一时心直口快,忽然反应过来面前的剑兄弟是“百阳上仙”杨督的嫡传弟子,赶紧打回圆场说道:
“比起剑老弟的南阳正宗,这些个猫呀狗的门派那都是乌合之众,蛇鼠之流。”
风山渐虽不知这个门、那个派的,但隐约也听出这南阳门在他们眼里那是杠杠的存在,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人生地不熟的,姑且借它名声一用。
他便也好不客气,假意谦虚回道:
“哪里哪里,家师不过是得益于江湖弟兄们看得起,虚名,虚名而已,三当家谬赞。”
风山渐谦虚那是因为对广生殿的状况一无所知,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阴阳二老——杨督之“南阳门”和任阴海之“重阴门”,那可是天底下所有门派的祖宗,什么“六淫七煞”,什么“一督十州”,在他们面前啥也不是。
借着这点名气,风山渐向谭绍打听起来:
“三当家,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向您打听个事儿,不知方不方便。”
“剑兄弟何来客气,说来就是,为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三当家是否听过‘风本初‘这个名字?”
“风本初?”
谭绍捋着两撇八字胡若有所思,“风本初”这三个字在脑子里使劲地转了又转,眼珠子一动不动。
一旁等待回应的风山渐略显焦急,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断谭绍的思绪。
忽地谭绍猛抬头直视远方,似乎想到了什么。
风山渐难掩悦色,心想这会儿有戏,急忙问道:
“三当家,怎么,您知道他?他现在何处?”
“不知道,没听过。”
此时此刻,风山渐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若是现在有个麻袋,定要将这厮捂起来痛打一顿。
“但是……”谭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三当家,您快说。”
风山渐凑了上来,方才失落的心又一下子提了上来。
“但若此人乃江湖中人,我知有一人应对其会知晓一二。”
“哦?此人姓甚名谁?何处可以找到他?”
“他便是人送绰号“易算天机”——中郎将——何筮。”
“何筮?”
谭绍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捋了捋他的八字胡,继续说道:
“江湖上都知道何筮通晓古今能通天,博学于文知生死,特别是他的卜筮占卦之术更是登峰造极,寻人问事应该不是难事。”
“哦?真有如此神人?”
提到卜卦,让风山渐不禁想到入广生殿前,黄建青一再强调让自己花心思务必学会易数之术,难不成这等地方流行这玩意儿?
风山渐听闻卜筮一说,亦是将信将疑,但初来乍到,对周遭一无所知,这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敢问何筮如今身在何处,如何可寻到此人?”
“这……哎!难!”
“难不成何筮已不在世?”
“那倒不是,但是……”
“但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