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死亡
董昌伟是个迷,尤其是他死之后。
有一种人,生前被人算计,死后被人惦记。
董昌伟现在就被顾同禾惦记在心上。顾警官多年办案经验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一种死法,每一种死法,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味。
没有人可以死的悄无声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发生都有印迹。只要有人想去发现,二十一世纪了,总有办法挖地三尺去找到你。
现在,顾警官非常愿意去揭开这个谜题。他已经有所倾向。
混迹远郊区派出所多年,顾同禾也是有一定社会基础的,养着一批和自己私交甚笃的线人,比如身经百战棋牌室的张大爷,舌战群儒开婚介的赵二姨,八面玲珑搞装修的发小刘二狗,等等。无论是草根土根还是傻根,顾警官都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同时,派出所里的兄弟姐妹除了喜欢讲他的八卦、嫉妒他抱大腿的杰出业务水准、经常往他身上甩锅、给他穿小鞋以及嘲笑他傻不愣以外,还是很配合他的工作的。
这次他通过线人以及派出所好哥们虎子帮忙打听了解到,董昌伟去南山景区别有一番用意,李秀柱也没那么简单。
……
顾同禾结了帐,先江北妤一步,走出面馆。
深冬的北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凄凉。还好过年期间,大红色的福字和春联一贴,仿佛上年纪的城市脸面被扑上了女人的腮红,红润遮挡了冬日的苍白,细粉掩盖了岁月的皱纹。
两个人还是一黑一白,一羽绒服一大棉袄,黑白双煞,重现糖炒栗子小摊儿。
一人一捧热乎栗子,俩人蹲在背风的马路牙子上磕了起来。
“李秀柱说自己一路开上山顶,都没发现刹车有什么问题。但是我联系了我修理厂的哥们,他说一般老司机,在刹车液要泄露之前,都会感受到异常,因为刹车液泄露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是跟爆炸一样突然泄露的”,顾同禾剥开一个栗子,举着说,“比如刹车液快泄露的车子,踩刹车的时候,会发现车辆的刹车距离明显变长了,平常踩一脚就停下了,现在需要狠踩才会刹住,也就是刹车越来越肉了。”
“李秀柱多年混迹江湖,也算是老司机了,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这是疑点一。”顾同禾满面沉重地总结道。
江北妤专心磕糖炒栗子,热乎烫手,咯吱作响。
“车辆年检虽然通过了,但是车辆已经开了七年,这种低端价位的游览车,确实有很大概率犯毛病,而且年检的时候有没有认真检查,都还是疑问,这是疑点二。”
江北妤头都没抬,依然在磕糖炒栗子。
“最大的疑点,到现在也没查清死者董昌伟为什么一个人大正月的去远郊区山里转悠,穿着正装去爬山?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我听说他刚提的副总经理,万一提职的时候跟谁不对付了,或者伤人而不自知,被人嫉妒下黑手了…都有可能。”
顾同禾把糖炒栗子袋子口一紧,裹起来踹羽绒服兜里。
江北妤还是没有说话。
顾同禾有点急了,“柯南还有哑火的时候吗,你倒是给说两句指点一下啊!”
话音未落,突然,顾同禾的手机铃声大作。
“同禾啊,你在哪呢?赶紧回来,李秀柱这个案子区分局已经研究过了,我们综合了专家意见和现场客观证据,大家基本一致认为这是意外事件,你今天下午就把这案子结了吧,别拖了,群众们还等结果呢。”分局刑侦支队的队长张高勇给顾同禾亲自打了个电话。
“可是张队,我感觉这个案子还有几处疑点,要不我现在跟您汇报一下,您听完再做决定,您看可以吗?”顾同禾不死心的问。
“没有必要了,该分析的法医专家们都一起拿意见了,领导也听完了办案组的意见,因为你抽调过来今天又出外勤,所以没赶上讨论,认定意外事件没啥问题。”张队斩钉截铁的说。
沉默了两秒钟,“好的张队,我现在就回去”,顾同禾缓缓挂上了电话。
“感受到压力了?”江北妤终于吃完了,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渣渣,似问非问道。
“唉,一言难尽,走吧,我送你回去。”
“送啥啊,就两步路。你赶紧回去翻滚吧,狗宝宝~”
顾同禾心里一阵汪汪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