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香泉娱乐城
香泉娱乐城位于渭城西北的一条偏僻小巷内,别看名头叫的响,门面却破落的很,就是一块破旧木板,门口更是连个标识都没有,只有一个青衣小厮站在门外,鬼头鬼脑地四处张望。
英迪显然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轻车熟路地带着王亦然拐进小巷后,就径直冲着门口走去。
初来乍到的王亦然心生疑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小子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英迪嘿嘿一乐,故作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小厮见到英迪,紧走几步迎了上来,一脸媚笑道:“呦,这不是迪少吗,今儿怎么白天过来了,这不像您的风格呀!”
英迪显然与他极为熟络,冲他虚踢一脚,笑骂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屁话,怎么,不欢迎啊?”
“我哪敢啊,能来这的那可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请都请不来呢!”他看了一眼英迪身后的王亦然,接着道,“您今天这是带着朋友一起过来玩了?”
“嗯,这是我兄弟!”
“那您二位赶紧里面请!”
推开木门,门后是一条七八米长的昏暗走道,走道的尽头,挂着一条厚厚的棉布门帘,不时有嘈杂的叫骂声隐隐从帘后传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王亦然忍不住再次发问。
“嘻嘻,是赌场!”英迪这次没再隐瞒,坦白相告。
“难道你以前晚上逃课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你不怕被你妈知道后打断你的腿吗?”
“小心点就是了,怕啥?再说了,就算打断了腿也不影响打麻将不是?”英迪嬉笑道。
“你果然够混!”
说话间,两人已是来到了门帘前。一掀开门帘,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就猛地扑面而来,王亦然猝不及防之下,被呛得好一顿猛咳。英迪倒是未受影响,反而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道:“啊,人生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厅内摆了几十张桌子,各色赌具应有尽有。每张桌子前都挤满了人,有的喜笑颜开,有的捶胸顿足,演尽了人间百态。而在大厅的尽头,则是几间大门禁闭的房间,每个门口都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警觉地盯着四周,表情冷峻,面容凶恶。
“那几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王亦然把手一指,好奇地问道。
“那是贵宾室,跟咱没关系。”英迪答道,“怎么样,这里好玩吧,要不要一起下场玩几把?”
“我还是算了吧!”王亦然连连摆手,“打麻将我可以陪你,赌博我是真没兴趣!”
“哈,那我可就不理你了!”英迪说完,径直冲着一张麻将桌走去。
“你先等等,你到底把我叫过来是干吗的?”王亦然一把扯住他,问道。
“哎呀,”英迪一拍脑袋,懊恼道,“一兴奋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他随后趴到王亦然耳边,低声道,“我打算待会儿打牌的时候偷用一下我新琢磨出来的换牌术,可是又怕露出马脚,所以找你来帮我在旁边盯着点,万一发现什么异常好提醒我。”
“这能有什么异常,你现在不是已经可以直接跟台面上的牌置换了吗,鬼看得出来啊!”
“这谁说的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都不敢保证这是我的独门绝技!万一别的人也会怎么办?反正你多帮我盯着四周点儿就是了,要是发现有人对我过于关注了,记得马上提醒我!”英迪千叮万嘱,待到王亦然好不容易点头答应了,
这才走到一张刚刚空出位置的麻将桌旁,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甫一落座,英迪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变得亢奋无比,拍着桌子大声嚷嚷道:“开始了,开始了,大家抓紧开始了,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啊!”
“咦?这位小兄弟,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这么小就偷跑出来打麻将,你家里长辈知道吗?”坐他下家的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笑问道。
“哎呀,大叔你周末早上不在家老老实实干活,偷跑出来打麻将,你媳妇知道吗?”英迪笑嘻嘻地反问道。
“哈哈,迪少你算问到点子上了,这厮还真是背着媳妇偷跑出来的,你待会儿可别下手太狠,真要把他的买菜钱赢光了,他回家可是要被罚跪搓衣板的!”对家坐着的是一个衣衫邋遢的老头,常年在这里鬼混,如今与英迪也算是熟人了。
“就他?一个小屁孩?我能赢得他裤子都输没了!”中年男子不服气道。
英迪开局手气不错,起手就抓了一副大牌,眼见着上听了,心里底气很足,也不回怼,只是笑着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他心里憋着坏,看中年男子出牌的势头,估摸着他手里肯定有自己的炮牌,于是明明对家已经点炮了,却偏偏不胡,就等着中年男子点炮。
果不其然,不多会儿,中年男子就随手扔出了一张三筒,他是见下家刚扔了三筒不久,以为铁定安全,不料迎来的却是英迪的一声大喊:“慢着,七小对,三筒我胡了!”
中年男子这下不乐意了,当即火道:“好你个小屁孩!你故意针对我是吧?为什么刚刚老刘头点炮你不胡偏偏胡我的?”
对面的老刘头听了一个劲儿地傻乐。
“我靠,大叔咱不来冤枉人的!”英迪一脸的愤懑委屈,“我刚才是想着刚开局不久,还有自摸的机会,这才放了老刘头一马,哪能想到你这么快就又点炮了?你说,我要是再不胡,那跟弃胡有什么区别?”
“真的?”中年男子见英迪脸上的表情不像作伪,又觉得像他这么大的小屁孩应该不至于牌技那么高,能看穿自己手上的牌才对,一番思索之后反倒有些内疚了,为了避免尴尬,大手一挥故作大方道:“算了,不跟你这小屁孩计较了!”
中年男子本以为开局不利只是个意外,英迪不过就是手气好而已,谁知接下来的走势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英迪竟宛如开了挂一般,隔三差五就能胡出大牌,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中年男子的买菜钱赢了个一干二净!
中年男子也不是没产生过怀疑,毕竟英迪基本上都是靠着白板和一筒胡的大牌,可看着英迪一身单薄的衣衫,怎么也不像是身上偷藏了麻将牌出老千的样子。中年男子一番观察之后,也只好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点背,今天竟然栽到了一个小屁孩手里!
至于说是因为英迪掌握了袖里乾坤一类的神技,所以才能藏牌与无形之中?关于这种推测,中年男子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用袖里乾坤的神技跑到赌坊里来赢街坊邻居的买菜钱,那这人得贱成什么样啊!
香泉娱乐城之所以特意在自己的场子里设置这么一块麻将专区,主要是为了两个目的:其一,是聚拢人气;其二,则是想获得尽可能多的民众支持。毕竟开设赌场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朝堂上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可也并不提倡。娱乐城的大老板除了在官场上下打点之外,也试图尽量获得街坊邻居的支持,为自家的买卖多上一份保险。因此对于来这里打牌的人们,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点台费,权当为大家提供娱乐场地了。
虽说输的钱财不多,可中年男子在家中的地位着实太低,也就每次趁着买菜的机会到这里小赢一些,才能勉强混点零花钱,如今一下子输了个底朝天,一想到家里那快要被自己的膝盖磨平了的搓衣板,他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当即也顾不得脸面了,觍着脸对着英迪赔笑道:“小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英迪侧过脸笑问道:“啥事啊?”
“这个,这个……你看,你能不能把你刚才赢我的钱先还给我,权当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
“好你个李沉舟,竟然跟小孩借钱,你也太没羞没臊了!”老刘头不嫌事大地在对面咋呼道。
“滚一边去,没你什么事!”被唤作李沉舟的中年男子恼羞成怒道。
“哈哈,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钱嘛,说借太伤感情了,你只管都拿走,权当咱们交了个朋友!”英迪将赢得钱尽数塞到他手上,大气道。
“好,够仗义!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李沉舟也没想到钱回来的竟然这么轻松,顿时喜出望外,拍着胸脯应诺道。
“哈哈,好说,以后得空再一起搓麻!”
李沉舟揣着买菜钱高高兴兴地走了,眼见着三缺一,英迪立马喊了一嗓子:“三缺一,三缺一啊,有来补位的没?”
一个身材干瘦,容貌略带着猥琐的男子凑了上来,嬉皮笑脸道:“小兄弟,要不,我来补一手?”
“要玩就赶紧坐下,别耽误时间!”英迪一见他的面容就有些不喜,不耐烦道。
“好咧!”干瘦男子对此倒是毫不介意,飞快地扯开椅子坐了下来,仿佛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这时,王亦然俯身凑到英迪耳边,低声道:“这人你要小心点,刚才你打牌时他一直盯着你手里的牌看,而且还笑的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英迪顿生警觉。
恰在这时,那干瘦男子转过脸来冲着英迪笑道:“小兄弟,我刚才在一旁看了许久,发现你怎么净胡白板和一筒啊,这里面有什么讲究没?”
英迪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疑惑的表情,随即惊讶道:“咦,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看来这两张牌是我今天的感情张啊,哈哈!”
“什么狗屁感情张,我信了你小子的话才叫见了鬼呢!嘿嘿,这小家伙演的很逼真嘛,有点意思!”干瘦男子心里嘀咕道,不过脸上笑容依旧,“哎呀,小兄弟,原来你打牌还这么迷信啊!”
“嘿嘿,打牌嘛,三分靠技术,七分看运气!”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牌局继续。
因为多了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英迪小心了许多,不过要他完全放弃换牌也不可能,毕竟他这次本就是冲着练手来的,输赢什么的反倒是不在意。再说了,他自信自己的手法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抓不住什么把柄———有灵气波动怎么了,我刚破境灵气掌握还不纯熟,这能怪我吗?
然而直到英迪准备离开了,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那干瘦男子自从问了一句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心打牌,偶尔跟一旁的老刘头瞎扯几句。英迪达到了自己练手的目的,也没下死手,三个多小时的牌局下来,账面不过是略有盈余而已。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接着玩!”英迪起身就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一间贵宾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衣衫华丽的年轻人,手拿折扇,满脸笑意,身后紧跟着一位一身劲装的老者。
年轻人扭头冲身后笑道:“王少,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有空再一起玩啊!”
随后就见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儒衫男子走到了门口,一脸冷峻地回道:“没空!”
“别啊王少,你这样多让我伤心啊!”年轻人脸上嘻嘻哈哈,哪里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儒衫男子不再答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年轻男子笑嘻嘻地望着他的背影,身后的老者凑上前来,靠在他耳边低声道:“金少,这次幽州王家竟然也派人来了,看来事情有点不简单!”
年轻男子脸上笑容依旧,但语气却变冷了许多:“是不简单,但也不必太过介意!最近寂灭海异动频繁,而这里又是当年慕容逍遥离开天衍大陆前最后停留的地方,只怕有资格知晓当年旧闻的各大世家以后都会陆续派人过来,所以在这里遇到王家的人其实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慢慢看吧,估计王家跟咱们一样,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否则王欢又何必跟我一样跑到赌场来打探消息!对了,你说他天天冷着个脸,干嘛取名叫“王欢”呢,这不是骗人吗?哈哈!”说完,他大笑着扬长而去,老者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咦,亦然,这几个人是哪来的,看着不像咱们这边的人啊?”英迪看着几人离去,好奇地问道。
“我哪知道,爱从哪儿来从哪儿来,跟我有什么关系!”王亦然漫不经心道。
“也是哈,穿的挺华丽的,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真好!唉,也不知道贵宾室里是什么样子,真想进去看看啊!”
两人就这么一路闲聊着,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两位小兄弟,别走那么急啊,等等我!”
两人回头望去,就见刚才的干瘦男子急匆匆地从后面赶了上来。英迪眉头一皱,不乐意道:“喂,我说大叔,你没事跟着我们干嘛,我们很熟吗?”
“嘿嘿,以后多打几次麻将不就熟了嘛!”干瘦男子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冲两人一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慕容信,想跟两位小兄弟做个朋友,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啊?”
“做朋友?凭什么?因为你长的好看?”英迪揶揄道。
“嘿嘿,小兄弟你真幽默,兄弟我自己长什么模样心里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是见小兄弟你牌艺不凡,这才有了结交之心。”
“嗯?”英迪顿生警觉,“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小兄弟,”慕容信看了看四周,忽的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会换牌?”
“我靠,这老小子果然看出门道来了!”英迪心底一惊,嘴上却死不承认,“你别瞎说!换牌是个什么鬼东西,我听到没听过!”
“嘿嘿,小兄弟你就别瞒我了,我可是观察了你许久,又亲自上阵与你打了几圈,这才确认无误。说实话,要不是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门绝学,即便是我浸淫麻坛多年,也是万万看不出你的破绽的。”
“啊?哈哈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眼见着无法再瞒下去,英迪倒也光棍,一抬手搂住慕容信的肩膀,大笑道,“原来大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好说好说,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了!”
“嘿嘿,不过兄弟,我见你换牌时还偶有灵气波动,据我所知,这门绝学理应无形无相,神鬼难知才对,莫不是兄弟修炼时出了什么茬子?”
“我鬼知道你说的绝学是个什么玩意!”英迪心底腹诽道,嘴上却打着哈哈,“不熟练,还不熟练!”
“哦!”
“对了大哥,你说的那本古籍叫什么名字?”
慕容信闻言一挺腰,脸上流露出与他容貌极不相符的庄重之色,沉声道:“此乃我麻坛圣典,名曰———《把短裤留下》!”
卧槽!
这名字,真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