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天
1992年4月9日,夏,萨拉热窝,黎明。
下雨了……天雾蒙蒙的,像是要将我们吞噬在迷雾之中。
深夜,我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家报社门口。不过刚想进去便被一个平民装饰的人拦住了,他身上背着一把狙击步枪(M76狙击步枪,前南斯拉夫枪械),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什么人?这里是叛军的地盘,你们想加入叛军吗?”他恶狠狠地说,听起来像是在盘问我们,还将枪上了膛。
“我们只是两个波黑穆斯林的平民,想来避雨,他是一名医生,会制药,真的,我敢打包票。”我说着用手指了指艾瑞克,“但他脚上有伤口,刚刚走了泥泞的道路导致伤口感染,现在快撑不住了。求你了。”
“哦?医生。”他若有所思,“我就勉为其难让你们进去吧,不过可别到处惹是生非,不要以为你有枪就无敌了,别想些其它的,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生命。”随后恢复了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继续靠在门框边。
“oh,真的谢谢你,你会有好运的,陌生人。”我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感谢的微笑。“快进去吧,别说些有的没的。”他瞧都不瞧地说。
进去之后,我的耳中充斥着各种脏话与污言秽语,嘈杂一片,有喝得酩酊大醉的长官——看样子应该是的,有正在喝酒划拳的士兵们,他们正在炫耀自己抢来的财物与折磨男人女人还有孩子的经过,一说到人是如何挣扎哀嚎时便哈哈大笑。
“他们究竟反抗了什么?除了名字像军队以外,其它的所作所为与强盗无疑。人类总是对折磨同类与杀害同类这两件事乐此不疲。”我心中有一瞬间这样想过,不过没在我的脸上表现出来,“可是我只是一个平民罢了,我还有自己的妻儿需要找寻,何必替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而白白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呢?我不是好莱坞中的超人英雄。我只能在心中诅咒他们:‘作恶者下火狱,必将永居其中’,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能做,他们死了就死了吧,只要不杀我就行。”
想完之后,我便将艾瑞克放在一把椅子上,一摸他的额头简直比壁炉还烫手,可是我手上没有退烧药。但是,我余光一撇,看到了艾瑞克的包袱,心想他是一名医生,希望他随手一抓的那堆药品里有退烧药吧!于是,我便打开他的包袱开始翻找起来,但这次真主阿拉却没有庇护我们,包袱里除了五盒阿司匹林,还有九盒阿莫西林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管他的,现在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拆开一盒阿莫西林与我从家里带的那瓶感冒药,分别拿了几颗,胡乱地塞进他的嘴巴里,给他灌了一些矿泉水,将他的嘴巴用手使劲捂住,然后将他的身体扶起来,把他的头往上仰。
“愿主保佑他平安无事”我殷诚地说道,“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下午1点钟左右,在这期间内,我一直守在他旁边为他祷告。那些叛军们大多都出去打仗了——打仗说得好听,实际上根本没与塞族士兵作战,是出去抢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去了。“他们抢劫就抢劫吧,只要没抢到我头上就行”我心中想到,“该死,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又没有杀人,真主不会怪到我头上的”。
就在这时,艾瑞克醒了并问我:“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叛军的地盘”
“什么?叛军的地盘?我听我朋友说叛军们都是一群不守信用,
肆意杀人的暴徒”
“真的吗?伙计,我相信你,现在我们赶紧跑吧!”
于是,我们提上所有的家当再次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报社。我已经看见了医院,这使我心中充满了力量。街道上,有许多土坑,看来是被炮弹炸弹,每个炮坑上都有许多红色的液体,土是黑色的,一旁的路牌上标着“小心!有狙击手”但我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狙击手了,在大街上,背着艾瑞克狂奔起来。跑着跑着,忽然一声枪响,听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万幸,没有打中咱俩。如果我再跑慢一点的话,我的手臂将会被子弹击中。我原本焦急的心瞬间充满了恐惧,我向前扑在前方的一辆报废的汽车后,将艾瑞克抛在地上,提起那把不知名的枪警戒。
对面街道二楼窗户上闪着一个瓶盖大小的光芒,我猜测那是狙击手所在的位置——事实也是这样。艰难地将枪对准那扇窗户,害怕地扣动了扳机,一时间一串枪声响起,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猛然就感觉右边肩膀不是自己的。
但是那个敌人好像被我杀死了,我尝试探出头去,没看见那点闪光。
“伙计,你的肩膀好像脱臼了。”地上的艾瑞克说,“我认为我能给你治一治”。
“来吧,我相信你。”我答应了。他拿起我的右手手臂,一手提起我的手腕,一手握住我的肘关节,往上一顶,我感觉我的右手又回来了。
我与他一起溜到对面街道的二楼,拿起一把不知名的狙击步枪(SKS,前南斯拉夫产),给了艾瑞克。随后贴着墙边,蹲下身子,一起向医院奔去。时间:晚上7点。
第四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