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祥
许闲突然想起了之前与渊闲聊时,渊曾经说过的话。
不同阶位的修士之间差距颇大,尤其是化神与返虚之间。而从古至今,唯有跨过心魔关,进入返虚境者才能称为大修士,因为他们已经可以初步理解并使用一部分不属于凡俗世界的,“仙”的力量。
在许闲的理解里,所谓的“仙”的力量,指的就应该是文艺作品中飞天遁地,一念千里,搬山移海,甚至能令日月倒转的伟大力量。
而这一刻的许闲,似乎才明白为什么渊在提起“仙”的力量的时候,并不像之前提起飞升者一样表露出崇敬和向往之意,而是带着一种犹豫和敬畏。
子不语的光幕随着陈烈低声的颂念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悬于高空的烈日,将这本该漆黑一片的黑夜照的通明。但那光芒并不令许闲温暖,带给他的反而是远胜于极冬冰雪的寒冷。
而这时的陈烈,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许闲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好像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在这里一样。
而又好像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呓语,不停地在许闲耳边萦绕,几近让他丧失理智。
那呓语告诉他:“膜拜吧,臣服吧,归于太阳的怀抱吧。”
许闲的双膝发软,他竭尽力量与意志,才维持着自己能够勉强站立而不至于跪下膜拜,如同蝼蚁一般。
这充满诡异和不祥的,令人恐惧到癫狂的未知之物。
就是所谓“仙”的力量吗?
许闲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民俗局会把几乎所有未知的超凡载体不管是善是恶、不问是正是邪、无分仙神魔鬼,全部默认为敌人,而从未提过“交流”或者“合作”的字眼,只说“收容”——连站在祂面前都是奢望,人类要如何同这种不可理解不可言喻的东西谈合作?
许闲也终于明白了“断绝超凡”这四个字的重量,如果充斥着这种超凡力量的“仙”显现在现实世界——那真的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民俗局...一直在与这种东西战斗吗...
正在许闲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不远处的山君也在不断地颤抖,显得十分恐惧,反倒衬的他是个凡人,面前的陈烈才是怪物一般。
山君的身体在那烈日的光芒下像是春天的积雪一般融化消散开来,体型不断的缩小。山君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必死的结局,但他那不多的灵智却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情绪,只是在原地瑟缩成一团,用触手把自己囫囵包裹住,似乎这么做可以减少恐惧一般。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我当是哪的狂徒闯进了我的院子,原来是位大修光临寒舍,我身为此地的主人,真是有失远迎了。”
一声轻佻的声音自山上传来,引得民俗局三人不住回头。
山道上,一个身影飘来,那人身着与之前归有澧一般的麒麟纹红袍,面上却带了个恶形恶相的黑色鬼面,看起来好不怪异,如此衣着,想来就是是那传下长生典仪的巫祝了。
这巫祝虽然衣着怪异,身旁却是没有什么神异之像,可陈烈的心却是暗自沉了下来——他看见那巫祝背后是有影子的。
陈烈心知,在自己的烈日领域内,本是不会出现一丝影子的。而超凡力量越强的人,身后的影子便会越深,像是许闲这般区区脱凡境界之人,那影子几乎淡不可见。而这巫祝身下的影子,与常人站在太阳底下映出的几乎没有不同——这意味着这巫祝至少是个实力不下于自己的大修士。
那巫祝落地,在烈日光芒下信步闲行,渐渐走到了那缩成了个球的山君身旁,伸手抚摸黑球。
“闯入主人家的院子,毁了主人家的狗窝,还要杀了主人家的狗...尔等可真是难以形容的恶客啊。”巫祝轻声道。
那巫祝越是显得轻松,陈烈的心里就越是紧张...玛德,这老安的嘴不会真的这么毒吧,真有仙人出来啦?
许闲看到,在巫祝的抚摸下,山君球渐渐停止了颤抖,一条条触手也试探着伸了出来,缓缓地包裹向巫祝的手——倒真的是像条小狗见到了回家的主人,身出舌头舔主人手的样子。
“尔等可知...对我主神君大不敬,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陈烈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不如先下手为强。而且一出手便是杀招。
只见陈烈大手一挥,天上的烈日竟是直接降下,砸向了巫祝和山君的方向。
但那巫祝却是不闪不避,竟是直接硬吃了这一招,并且还毫发无损。
陈烈和许闲见此一幕,心都凉透了。
那巫祝却还是没有异动,只是摇摇头再次说道:
“尔等身为凡俗之人,不知神君天威倒也不算意外之事,我观尔等身为散修,天资尚可。神君仁德,多与修士为善,吾代神君宽恕尔等的不敬之罪。”
许闲不解,这巫祝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难不成他不想动手?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已入少阳之日,神君大典将至。尔等随我观礼,谨言慎行,若是再敢不敬,我便容不得尔等了。随我来。”那巫祝莫名其妙的说道,转而便不看众人,循着山路便往山顶神庙的方向走,那山君立马化作球形追随而去。
陈烈和许闲转头对视,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迷茫不解之色。陈烈思索片刻,拉着董市便随着巫祝而去,许闲见状也连忙跟上。
几人循着山路到了神庙前,那巫祝对着神庙恭敬一礼。随即站定不动,仰头看天,道:
“尔等在此候着,莫要乱动,神君大典即刻便要开始了。”
陈烈默然,不自然的看向天空。此时此刻,不知这巫祝根底的他也不敢贸然发难,何况刚才大日轰击的招数已经是他身上最强的招数了,现在若是交手,却不知如何能赢。
董市则完全没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握手言和,然后大家一起在这抬头望天了?不过神经病一般也不会想太多,领导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旋即也学着陈烈的样子,伸长了脖子望天,眼球还在那滴溜溜的乱转,假装自己在认真观察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