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乔山1闭曲未终
乔曦知道自己醒了。
当她再次从床上坐起,不顾满身的汗,第一时间看向床前的梳妆镜:眼前的少女不再一身华服,而是套着一身鹅蛋黄的绒毛睡衣,倒映在镜中的明月,也不再传来那袅袅歌声,更重要的是,没有太阳,没有那轮跋扈的,要将一切都笼罩在光与热的烈日。少女望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神色,定定地看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自己确实是已经醒了。
拢了拢散乱的长发,用手撑起有些发冷的身体,换掉被冷汗打湿的睡衣,乔曦为自己倒上一杯温开水,准备坐到书台前,进行一个盘的复。“给阿姨倒一杯卡布奇诺?”乔曦一个走神,哑然失笑,“看来我确实回过神来了嘿”,她喃喃自语。清甜的温水润开了嗓,有些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房内装饰不多,除去藏书,唯一床,一窗,一书台而已。
听到自己的回音,乔曦这才打起精神来要复盘刚才的梦。“这真是一个离奇的梦,星球自转似乎加速了,时间的流速也很奇怪,尤其是最后的宫阙,那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那里起身梳妆?”一个又一个疑问闪过脑海,乔曦偏了偏头,最后提笔先写下几个娟秀的小字:奇异梦境、时间加速、莫名宫阙、日将月就……似是觉得忘了些什么,乔曦左手撑住光洁平整的额头,修长的右手食指轻敲黄花梨木制的桌面,清脆的声响让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是她全力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
而听到这声响,乔曦一下子反应过来,“对了!乐曲!那轮明月还传来一阵阵歌声!”,她伸手拿来手机,凭着记忆开始搜索那篇好像有些没头没尾的歌谣。“《霓裳羽衣歌》鲍溶作?”,确实是少了开头和结尾,而直觉告诉乔曦,解开谜底的线索一定就在里面。她又念了几遍这首诗歌,最后在笔记上写下“晨华左耀鲜相凌”、“乔山一闭曲未终”。乔曦满意地盖上笔记,不耐早春时节的交错倒寒,窝在被窝里继续思考起来:
“在藏去的头尾中,首句里的‘晨华左耀’指代的应该是那轮带来‘黄昏’的烈日,而在尾句中,唯一有信息价值的就是“乔山一闭曲未终”,这是要表达什么呢?乔是我的姓氏,意思总不会是我是那座仙山宫阙的主人,我还活着所以还有戏唱,总要找那轮太阳算账吧,啊哈哈哈~”
乔曦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走神了,被自己逗得憨笑起来,将被子提到快要埋住眼帘,准备重新睡回笼觉了。而在睡意逐渐翻涌,快要没过乔曦时,她偏过头将渐近模糊的视线转向窗外的月亮,“不过那轮月亮真是美呀”,伴随着最后的想法,乔曦沉入了梦乡,而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她面前这轮皎洁的明月前面,恰好迅速地闪过一道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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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乔曦起了个大早,说来也奇,昨晚的噩梦居然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睡眠质量。相反,她神满气足,意兴八方,感觉耳聪目明,连身体都轻快了些许。利落地将自己洗漱干净,稍作打扮,上穿梨黄色衬衣搭中式浅棕小排褂,下着日系百搭褶皱裙配泡泡袜,补上最重要的光腿神器,踢踏着小马靴,乔曦就走出了公寓踏上了通向学校的柏青路。
是的,乔曦姓乔名曦,是小富婆,啊不对,重点错了。系青春靓丽喜爱读书的女大学生一枚。上了大学后,由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学校宿舍实在无法满足乔曦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物质精神生活的需求——换作人话来说就是,
实在没地方放下乔曦一大书柜的常读书籍,所以她与好说话的父母作了商量,决定搬出学校一个人住校外公寓,顺便偷偷达成自己梦寐以求的夙愿——养一只猫咪。对于现在才达成这个夙愿,并不是乔曦的父母讨厌猫咪,而是他们都对猫毛过敏。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乔曦本来觉得自己也应该有相同的症状,但是对猫咪的喜爱让她愿意排除万难,打着就算自己养不了也可以交托给好闺蜜陆白榆来养的主意,她谋划了以上的行动。然而惊喜的是,她看中的这只圆圆滚滚的猫咪似乎不会对她有什么坏影响——它浑身金灿灿,圆滚滚,是少见的金渐层猫猫,欣喜之下,乔曦给它命名作滚滚,寓意好运滚滚来,相信这只好猫猫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说到好闺蜜陆白榆,那更是一名奇女子——奇在何处呢?理科天才,三无少女,工人子弟,这些都是她的冠名词。这些要素交相呼应,结合成了她这样一位有些怪异的奇女子:她会一本正经地在音乐考试中放声颂唱国际歌、会顶着灼灼烈日走进生产车厢给工人师傅打下手、能够顶着省级顶尖理科高手的压力站在巅峰、也会因一点外人看来不足道的失误而连连道歉……兴许正是这样的直白清楚,根正苗红的人格底色,才能构成她这直击要害,鞭辟入里的思维方式吧。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棵铁树,在乔曦的不断八卦下,也间间断断地吐露出一些少女应有的柳绿花红来:年年纷至各不同的生日礼物、一对对划去挂彩的电影票,无不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她陆白榆这榆木疙瘩,也有自己的青梅竹马。在乔曦不断的旁交侧击下,陆白榆才会极少地交代一些有关她青梅竹马——陈陆山的信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乔曦对这位好闺蜜的青梅竹马的看法还不太分明,但看着往日里被称为三无少女——无桃花、无耽美、无杂念阻碍学习的榆木疙瘩反常地嘀嘀咕咕,她便确信,铁树银花早已盛开。
“好了好了,我不欺负你啦,等到你愿意找我咨询的时候,我再来逗你哩~”
“乔曦诶,你在想什么?”
面对不知不觉走在一起的好闺蜜,乔曦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好一会儿了。其实这是件挺奇怪的事,但可能是磕cp带来的强劲多巴胺,使得乔曦下意识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青梅竹马谁不爱呢你说是吧青山(雾),不说青山,小猫咪也爱磕cp糖呀!————
“喂?乔曦你真的没事吗?是感冒了吗?要不要先去校医院?”陆白榆轻轻踮脚,与乔曦额头相抵,等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似的开口说:“还好,没发烧,不是脑子烧糊涂了”,不等乔曦开口狡辩,继续说道:“我看你啊,真的要少熬夜,晚上有盖好被子吗?别着凉了,我阿嬷说,倒春寒来猛过虎,你身体要保重些才是。”
“是是是是,我错了嘛陆白白,跟你讲话走神是我的问题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别叫我陆白白啦真是。”
“诶嘿嘿,就叫就叫!”
“啊对了,曦曦,你刚刚说到哪来着?那房顶突然打开然后呢?”
“噢噢!对对对!”
乔曦这才回过神来,她是在上学的路上一如既往地遇上陆白榆,在与她讲起昨晚的梦的时候走的神。“咳咳咳!”乔曦轻咳几声,正色道,“然后我见到一轮从未见过的皎洁明月,耳边还响起了和美又带着一丝凄婉的乐曲,是晚唐诗人鲍溶所作的《霓裳羽衣曲》。”
“不愧是你,这都知道,人大纲里都不考的。”
“诶没有没有,我拿手机查的,按理说做梦那会儿我也还不知道这首诗呢,欸先别说这个,重点是里面有一句‘乔山一闭曲未终’,我觉得一定大有寓意!你说会不会那座宫阙是我的仙家山门呀!”陆白榆没有把好姐妹日常的嘴里跑火车放在心上,紧接着问道:“哦这样子,然后呢?”“然后……”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非礼啊!有流氓!!”乔曦与陆白榆齐齐回过头去,想见义勇为,看看是哪个臭流氓敢当天化日之下非礼良家女子。陆白榆作为常年参加校内女子组田径的王牌选手,先一步赶到了案发现场,乔曦被脚下的小马靴拖了后腿,当她姗姗来迟时,只见到一位没见过的青年男子被义愤填膺的陆白榆扯住了衣领,而在她旁边哭哭啼啼,眼圈发红的,想来就是呼救者了。想到这里,乔曦不怀好意地打量起面前这名青年男子,想通过侧写观察这个家伙说出些诛心之语。
眼见这名男性身着一身黑装,高颧骨,菱形脸,黑发下眼窝略显深郁,正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略长的风衣搭配正被陆白榆揪着的高衬领,显得整个人修长利落,与乔曦原本想象的贼眉鼠眼,邋里邋遢的淫贼形象相去甚远。
而就在这时,那名男子也从陆白榆的喝骂中喘过气来,投降般偏过头去,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了乔曦的身影,然后骤得一缩,不知何时便快步走到乔曦跟前,说道:“《霓裳羽衣曲》,乔山一闭曲未终,对么?”话音一落,乔曦也跟着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