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傻子之死
天已至傍晚时分,我正打算从客楼道别回家的时候,同事们突然惊恐地从石凳站起来躲开我。
我错愕地看着他们,有点儿懵了:“你们干嘛?”
这时从我身后传来“阿们!阿们!”呼叫声,随之而来的是北风送来的一股熟悉臭味。这下子我压根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是是个什么了,也深知他们为什么躲。
在前文我们说过,我大舅有一个傻儿子。我这个傻表哥虽然认人,但由于先天的生理疾病,发不出其他更多的音,叫任何一个人都是这个叫法。
他的穿着已经脏得不堪入目,头型像一个几乎标准的椭圆,嘴巴不受控制地扭曲着,浑浊的唾液源源不断地滴在身上,那股恶臭正是这长流不止的唾液造成的。此时他看着我同事发出尖锐的连环笑,这是他见到女生时候特有的兴奋表现。他对女性尤其是漂亮的女性十分喜好,还时常去人家里偷内衣内裤,而女性比较胆小,往往敢怒不敢言,只得投诉给我大舅或者我妈。有时还会在凌晨两三点跑去人家房前,哼歌起舞,把人家吓得满是怨言。若他是一个正常人,那也是名副其实的色鬼。
外人第一次见他,都会被他触目惊心的模样吓一跳,或者说是被恶心到了。
我表哥哪里见过这么多美女,比平时更加兴奋,光是看着还觉得不够尽兴,一只手伸在半空中,一瘸一瘸往前靠,同事们包括男的都被吓得连连后退。他们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兴奋。
我见了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可不可能他们知道这是我表哥,赶忙用民族话催他:“快回家,天快黑了。”
我一说他就停止了笑声,原本盯着我女同事的双眼有些不甘地转过来,痴痴地看着我,全身像是定住了,只有唾液不停地流在遮住前胸的毛巾上。我知道他是认识我的,他停下所有动作,我猜测可能是在思考我说的话,这在以往也常见。
若是语速缓慢,稍有耐心,他一般是能领会人言。但他也挑人,从不听外人的话,除了他家、我家、二舅家、姨妈家的话。
不见他动,我又慢慢重复了一遍。
他终于改变痴呆的状态,对着我说:“阿们!”
一般这时候他就会乖乖回去了,可他刚转身,我大舅就找过来了,往往这种时候我大舅会很粗鲁地喊他回家。
我大舅现在60多了,既没有残疾,也没有瘫痪,但是不干活也不做饭,每天躺在床上,相当于废人一个,虚幻地活着,就连饭都是我妈妈做好了拿过去的给他吃。他唯一勤于乐做的事,便是满村子找他儿子。
“龙二哦!快回来!”他用民族话高喊,今天的语气居然有些温柔。
我表哥对大舅一向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嗯嗯嗯”的乱叫,就是不肯过去,似乎是意识自己犯了错,不敢到他父亲那里去。
果然,我大舅开始失去耐心,生气地又喊了一声,可他还是不肯照做。
我大舅见状就急躁地上前拉他,可大舅往前一步,他残疾地身躯就竭力往后躲一步,还“嗯嗯嗯”的看向我求助,死活不肯走。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惧。
我心想不对劲!要是平时,不论如何,我大舅都不用说第二句话,他就服服帖帖地乖乖就范和他回家了。可今天到底怎么了?就算回到家,顶多不过两句诟骂,他却为何如此惧怕?
我大舅本就是毫无耐心的暴躁之人,
这回便彻底怒了,便沉声骂着边快步走过去抓住了他,就要强制拉着他走。但我表哥奋力反抗,身体失衡直接摔坐在地上,然后开始“呃呃呃”的叫,不停地和大舅拉扯,眼看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怕再下去我大舅就要当场动手,这还有留学生在这呢,虽然没见他们露面,指不定从房间看着一切,这可是关乎整个村寨的名族,哪能随便让大舅给弄没了,便用民族话对傻子表哥安慰道:“没事,天快黑了,快和你爸爸回去。”
他又看着我“呃呃呃”地叫起来,用他极不协调的肢体动作扒拉半天,我以为他要做什么,他居然是要脱光上衣。
见到这一幕,几个女同事又惧又羞,尖叫着转过身去。
虽然是傍晚,我表哥瘦骨嶙峋的身躯却顿时间赤裸的暴露在众人眼前,一览无遗。让人怵目的是,他蜡黄的身躯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块又一块的黑色淤青,直教人汗毛直立。
看样子倒是和我同事身上的淤青差不多,但颜色似乎要更深一点。同事身上的是紫色偏黑,他的是黑色。
我看到这一幕,再看看他恐惧大舅的眼神,立刻就顿悟了为什么他那么害怕他爸爸!
我脑海嗡嗡直响,大舅是艿瑟!
我表哥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淤青必定全是我大舅吸食零精血时的所留!
“块尖tenten奥!(滚开)”我用民族话大叫着赶开他。
我大舅丝毫不顾我的阻拦,从喉咙发出类似犬类的低吼声,发了疯似的扑到坐在地上的傻子表哥身上,
这时有留学生从二楼的走道探出头来发现惊悚的一幕,高声尖叫之下我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我才发觉天已黑了。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昏目眩的感觉扑面而来,直接瘫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