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老摩批的救场
门一打开,四个琵瑟全部都变出了真身,齐刷刷回过那早已不是人样的人头来。先前见过的人情况稍好,其他人却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大惊失色。
我冲过去的时候,还没等靠近他们,十几根根肉刺就在空中蜿蜒飞来,我哪里知道他如此竟可以延申这么长,错所不及之下瞬间被凌空抓起。抓起我只用了一根肉刺,剩余的,直冲房间而去,几个留学生被肉刺贯穿,当场毙命。我愤怒地挥动手中的匕首,向着肉刺砍去。肉刺被刀刃命中之后划出一道口子,流出黑色的液体,伤口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这时我四肢全被另外支援过来的三根肉刺牢牢锁住,已经没有挥第二刀的机会了。
紧要关头传来一阵喝喊声,我能听懂个别的一些词,但仅从那少量的字眼无法准确猜测出任何一句话的意思。但我没看也能听出,那是老摩批的咒念。
窗户边上站着的艿瑟闻声而逃,而老摩批的咒念依旧不止,可见琵瑟还在停留。
老摩批见琵瑟转向她,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不断地洒着某种粉逐渐靠近。琵瑟把我甩到一旁,与老摩批对峙起来。他们站得笔直,只有从鼻、口、耳伸出的肉刺飘在半空中晃动,全白的眼珠死死盯着老摩批,嘴里不断发出低吼声。
终于,他们选择了退让,一边离去,一边看着我们的方向,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虽然村长带着大部分村中的人,却也不敢贸然追赶。
老摩批双眼从琵瑟消失的黑夜中收回,转向房中的人。老摩批是个年老的婆婆,穿着民族传统服装,暗黑且瘦小,看上去精气血全无,不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自带着颤微,脸上的皱褶一层盖着一层,双手扶着木杖,其上生有修长的死灰指甲,双眼浑浊却仿佛洞悉万事。
她一直盯着房中的人看,直盯着人发毛,接着她目不转睛地用民族话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琵瑟和艿瑟都不在遵守公约,某种东西让他们躁动。如今他们是无所顾忌的野兽,大家切记注意安全。”
她说话时全程都在盯着房中的人,语毕,才缓缓转头,欲要走去。
我出门求助:“阿皮,我爸爸不见了,看能不能……”
老人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缓缓道出:“桑木啊,我可怜的娃…除了你妈妈,从地里赶回的七八个村民也都全部惨遭毒手,你或许不了解有些琵瑟的有多厉害,我也不完全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正面相遇时,若他们有害人之心,在没有防身药物的时候,人们没有逃脱的可能,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了。而你爸爸却找不到尸体,或许他可能被带到了某个地方,他们需要他。孩子,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然后她对着我背后的人说,“我感受到了你们身上有阴暗和死亡的气息,要当心哦……”
这时候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过来锁住我:“你他妈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你看看那,看看那里的尸体,都是你害的。”
我知道自己悲愤交加之下犯下了不可能弥补的大错,只觉得无比羞愧,只得连忙道歉;“对不起,如果你们觉得好受些,就杀了我吧。”
许多人走到一旁,对我又气又恨。
只有魏宽悄悄走过来问:“那个老人在说什么?”
我没空给他们解释,而是一边拉过魏宽撩出他手臂上的淤青,一边对摩批说:“他们好像被艿瑟咬了,会有事吗?”
老摩批的眼睛到哪里,村长的手电就照到哪里,
老摩批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在我以为没啥事的时候,她却说:“他们这……或许是鬼的恶咒,或许是琵瑟的手段,又或许是其他的……我不确定,我得回去想想。没有结果之前他们最好别出村,这里有寨神守护,暂且没事,出了寨门,可就吉凶难料了。”
我问:“不是艿瑟咬的吗?”
老摩批摇了摇头。
洪山副校长用民族话尊敬地问摩批:“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老摩批还是摇了摇头,然后说天色已晚,便径直走了。
我这时才把老摩批的意思转述给同事们。
第二天,道路被挖通了,由于知道村中有恐怖的怪物,同事们归心似箭,转眼就将老摩批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直奔单位回去上班了。
可没想到,刚离开后的第一天,噩梦就开始了。
申进死了,警方的说法是死于脑出血。
可奇怪的是,我知道申进并无高血压、糖尿病等能够引发脑出血的基础病,相反,他比单位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健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多了去,谁也没有办法。他的死亡会被人们的忙碌淹没,也本该这样。
但是仅过了一天,死亡的噩耗再次传来。思静一猝然逝世。我看到天一溪和方艾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的,她们和思静一的关系最好。
她的死因和申进是一样的,但即便是个傻子都知道此事不同寻常,所以警察开始全面对全校职工盘问。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死去的人只有一个最显眼的共同点,都去了我们村。但警方需要讲究证据和科学,想要了解事实的真相仅凭这点,难于登天。
脑出血意外死亡,他们甚至没有理由立案。
和我一样,其他几个人联想到了摩批的告诫。
首先找我倾诉的是魏宽,他说:“会不会这个印记是某种死亡征兆?”
我那时还看到他身上的淤青还在。
我确实也有这样的怀疑,于是说:“现在不好说,要不你们几个去医院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的提议得到了广泛共识,去过我们村的几人全部去医院检查了,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身子好得很。
再一个天亮的时候,我的心依然鼓鼓的,生怕再传来某个人的死讯。可总算是没有,我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补觉。这两天学校已经停课了,但是,他们要随时配合警方的传唤调查。
刚过了一天安生日子,第二天就得知第三个死讯,蔡央因此变得很脆弱。他们两个原本快结婚了,可如今天人永隔,想想就知道他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两位校长将剩下的去过我们村的人集合到一起,想要集思广益,商量对策。
厉男当场尖叫起来:“肯定就是这个淤青,这是一个诅咒!”
然后她开始疯狂地徒手去刮手臂上的淤青,可即便淤青四周的皮肉都泛红,它都丝毫没有褪色。她越来越焦躁,开始俯身用嘴去咬,周围的人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她居然硬生生将那块肉咬了下来,但是自己也猝然嘴角一歪,倒下了。
又一个人死了。
几个女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剩下的男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只有一副惊恐的脸呆滞地停留在空中……
等到警察处理好现场,将尸体拉走之后,洪山才开口说:“奇怪了,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
哭声更响亮了。
我虽然不想做出这种相信鬼神的举动,但人命关天,还是艰难地提议说:“要不……我去问问村里的摩批……额……就是那天那位老人,看看能不能知道点情况。”
两位校长直接明了:“嗯,要去。”
于是我们当即出发去了我们村。我们村距离集镇有40公里路程,但路比较窄,且大弯道非常多,所以我们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
我们村里摩批一共有两个,但我们能找的实际上只有一个,因为另一个脾气古怪,还时常给人下蛊出咒。
我从家里拿了五六个土鸡蛋和妈妈平时采的一些草药以及一小块银就带着同事们造访摩批。
他们纷纷问:“我们要不要准备点什么带过去?”
我说不用,我带的这个就够了。一般德高望重的摩批不会贪图享乐,谋取他人利益。但是自古就有规定,求事的人要带点东西去。爱妮族有崇尚银饰的传统,所以带点银最能表示诚意。
我对摩批用民族话说:“阿皮,我们离村以后,死了不少人,您这两天有没有想到什么?”(阿皮是对女性老年人的尊称)。
老摩批望向一方,所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