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游，莫回头

“起床了，快起来，待会家里要来人了，你好好收拾收拾。”

头昏昏沉沉的，张扬一时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各种光怪陆离的片段不规则地在眼前闪过。好半晌，张扬缓过劲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酒量……三瓶啤的居然TM能把自己喝成这副鬼样子。

父亲的话张扬当然是听到了，可听到了不代表他就必须要回话，高考成绩出来后，父亲说话一直都是又干又硬，听着刺耳。

看着床头叠放整齐的军装，张扬心里很复杂，这是小姑昨天从武装部拿回来的，说是今天必须穿上这个，戴上大红花，同时拿回来的还有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面是去部队的一些生活用品。事实上，张扬并不是讨厌去参与这个光荣的事业，只是舍不得放弃现在安逸自在的生活，憧憬着大学生活的风花雪月。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可谁又能知道，正值青春的少年，心中有着怎样的美好。

叹了口气，张扬拿起衣服，直接往身上套……

“TMD”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张扬只觉得有一种毁灭的冲动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理智。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慰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嗯？一件跟高中军训时差不多的短袖，搭上一条又肥又大的裤子，外加一件外套，真，日了狗。自己高低也是个走在潮流前线的人，穿上这身感觉瞬间变成了一条土狗。最重要的是，这衣服的料子明显很劣质，扎的很，淦，这和电视上看的军装根本不一样好么，真心黑的武装部！

“呼～”

深吸几口气，张扬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怎么样，今天就是装，也要装的开开心心的。戴上帽子，别上大红花，仔细瞧了瞧镜子里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身影，张扬神色冰冷。

“切”

等张扬来到楼下，父亲已经放起了鞭炮，这样的大日子，当然得操办起来，不能让同村人看不起不是，虽然这一切在张扬眼里是那样讽刺，但那又如何呢，老一辈人不就喜欢这种东西么。

“扬扬穿军装真神气啊”

“是啊，你看人家小姑，对侄子多好”

“扬扬，叫人啊”

耳边各种各样的吆喝声让张扬很反感，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再说，眼前这些人，要么是来蹭吃蹭喝的，要么是来拍小姑马屁的，实在令人作呕。

“大伯”

“三叔”

……

张扬也没有失了礼数，反正就一顿饭的功夫，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今天也不会例外。宾主尽欢，推杯换盏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门口送行的车辆已经停了好一会。耳边还是这些所谓的亲戚各种叮嘱，张扬也懒得听，只是笑呵呵的不断点头。

“好了好了，上车吧，别耽误了正事。”

最后还是小姑发话，让张扬上了车，而父亲他们则上了另一辆车，紧紧跟在后面。

半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区里的集合地，在这里，汇集了今年从各个乡镇招收的新兵，然后根据分配的地方不同进行分拨，当然，除非是到了目的地，否则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忽然，张扬看见了人群中一个让自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的中年女人。

本来张扬早已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可就在自己上初二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班级里。那时候张扬有些不可置信，直到她叫自己扬扬才让张扬缓过神来，确实是她。那次她回来，打扮的光鲜亮丽，带了一个男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起初的惊讶之后，张扬反而很平静。

“儿子，妈这一走这么多年，你恨不恨妈妈？”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

“那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我管不着，毕竟是你生的，怎么能恨你。”

张扬还是稳如老狗，无所谓，别打扰他的生活就行了。那之后，女人经常给张扬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希望弥补些什么。

能弥补什么？

张扬失笑，冲着女人挥了挥手，和旁边的家人们一一告别后，随着大部队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大巴。至于身后这些人是高兴，还是悲伤，他也看不到不是，虽然后来他们都说那天父亲和那个女人都哭了，小姑在旁边说父亲没出息，那也都过去了不是么。

随着车门闭合，大巴缓缓启动，最后冲他们招了招手后，张扬就安静地坐在了座位上。戴上耳机，轻轻吐出一口气，以后，就只能不断往前走了。

少年啊，你快快往前走，千万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