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守备与离开
“姑娘,”云期笑着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们又都是一帮子女眷,还是像是娘娘在世时的样子,大家都警戒些,不要让歹人钻了王府守备的空子。”
姑娘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她说:“叫我清月就好。”
云期微笑:“清月姑娘,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清月点点头:“陈侍卫叫你小姐,你自然就是王府的小姐,小姐有命,岂敢不从。”
两人于是慢慢向着王府里走去。
还没等再靠近谢长安休息的院子,就看见陈原在外面站着。
云期走过去:“陈侍卫?”
陈原对着云期行了个礼:“王爷的信。”
云期接过:“陈侍卫是暂时留在王府了是吗?”
陈原点头:“听凭小姐拆迁。”
云期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把信拆开了。
这还是云期第一次受到安南王的信,怎么说呢。
这一笔字真是有够难看的。
就连被京中非议不学无术的薛云霓和李常玉的字,都比安南王的要好看的多。
起码他们的字还是人写的,不像是狗爬的。
兴许安南王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短板,这封信写得很简单。
只是大致交代了一下安南王府和陈原都暂时交给云期差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对露华的墓下手都可以不用告诉他。
这就相当于是变相把安南王府交给了云期。
但是这看似是纵容,实际却很不寻常。
王府可以说是安南王的老巢,按理说把陈原派回来无论是为了看着他们还是保护他们都是合理的。
但是既然把陈原派回来了,就完全没有必要在让云期负责王府事宜。
除非王府即将面对的事情是陈原无法做主的。
云期对着清月笑了一下:“王爷把王府交给我,那我说的那些就更名正言顺了,劳烦清月姑娘回去说一声,明日就开始吧。”
清月似乎不是很情愿,但是陈原在这,他都没有反驳,清月自然不会不自量力,欠身行了个礼:“是。”
“小姐不应该用她。”
云期有些稀奇地看着陈原:“这是为何?”
陈原似乎不太习惯背后说人是非,开口的十分艰涩,但是不说他似乎又过不去这个坎。
“娘娘在的时候,很喜欢她。”
云期微微地外头,有些不解:“你是希望我发现一个她更喜欢的人而产生危机感吗?”
露华喜欢清月,这并不奇怪。
当初云期刚来的时候,就是清月陪在露华身边,虽然后来被云期取代,但是也可以推测出露华只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待在身边这件事情。
但是陈原这么特意提起就实在没有必要了,安南王府的人何其多,云期总不能把得到过露华青眼的人都一一敌视过去。
不过陈原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与王爷始终无所出,曾动念收她为义女。”
云期:!!!
这可就不一样了。
曾将险些成为正经主子的人,如今发现自己失之交臂,会是怎样的心境?
云期说不准,陈原恐怕也是说不准的。
云期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来这里是来休息的,万万没料到,还有别的事情。”
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的,陈原忍不住嘴角微勾。
“还有什么要我操心的事情,一并说出来吧。”云期看着陈原,“王爷派你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一封没什么大用的信吧。”
其实就算安南王不给这封信,有陈原的态度在王府现在的下人也不大会忤逆云期。
但是安南王既然派陈原来了,就想必还有别的事情。
陈原抱拳行礼:“王爷说,也不知道谢公子和小姐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偏生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这话说得,云期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都有哪些仇人,尤其是会对谢长安出手的。
仔细想想,她的仇人其实不少,但是活下来了还有能力且会对谢长安出手的,便只有:“陆平川?”
陈原有些惊讶:“小姐神机妙算。”
居然还真是陆平川!
“他的手都伸到南疆来了?”
陈原笑笑:“严格来说其实不是他,但是他确实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
“啧。”
云期有些不耐地吮了一下舌尖。
如果说刚才只是对于自己的休息时间泡汤的不高兴,那现在已经是完全地厌恶了。ghxsw.
陆平川真是阴魂不散,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快要遗忘他的时候跳出来作妖。
他对谢长安出手做什么?
是觉得谢长安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了吗?
“王爷还有什么话吗?”
“我们的探子探知的,是他们打算趁着三日之后的暴雨,趁乱袭击王府。
虽然陆平川的目的似乎是谢公子,但是王府毕竟是安南王的象征,王府被攻破,即便只是一时攻破,对我军士气也是大不利的。”
“我知道了。”
三日后啊。
云期想,她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三日后就要在暴雨中与人交战了。
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人不知道自己在,兴许也不觉得王府能够对此做出什么有用的布置出来。
她还有时间准备。
陈原说完之后就转过身子了,像是尽职尽责地守着谢长安修养的院子似的。
即便这王府中出了内奸,即便在清楚云期身份的情况下,心里只怕也是觉得小院里的谢长安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转移注意力或者说祸水东引。
因为云期是最重要的,能够做决定的那个人。
谢长安不是不重要,但是如果能短暂地让那些人找错目标,就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云期知道自己恐怕是无力改变陈原要做的事情的,看了一眼就不再说话。
看来还是要把这里层层围住,让那些人即便进来了王府一时半会也进不来院子。
只是安南王大概从来没有告诉过陈原谢长安的身份,不然陈原绝对不至于把谢长安当做为云期吸引火力的工具人。
这样想着,云期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众人把屋子团团围住,但是就是没有进去。
“还没结束吗?怎么都出来了?”
云期记得自己遇见清月之前,除了方渠跟自己出门了之外,其他人可都在屋子里守着谢长安的。
方渠点了点头:“老先生说他的手段是祖传的,不能被外人偷学了去,把我们都撵出来了。”
云期笑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毕竟不是抱着偷学的心思来的。”
方渠看神色也是淡淡的,显然就像是云期那样,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或者说比起被撵出来,被防备着偷学让她更膈应些。
方渠觑了一眼云期的脸色,看她虽然称不上面有喜色,但是看着也还不错,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应当也不会被拒绝。
“小姐。”
云期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怎么了?”
方渠心一横:“小姐先前说把我哥哥送来南边的世家这里来了,如今王府安全,您身边也不止我一个,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哥。”
云期笑了一下:“我当时什么事情呢?可以是可以,不过,”云期的目光落在方渠身上,“方许还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吧?你确定现在去吗?”
方渠跟在她身边小半年,虽然一路颠簸,又是杀陈厌又是平瘟疫的,但是吃穿用度上云期可从没亏待过她。
加上她年纪也大了,身子抽条一样长起来,不仅不复过去瘦小,就连身子也有了玲珑曲线。
任谁看到现在的方渠也不能违心说一句她是男人了。
而对于方许来说,若是见到现在的方渠无异于是弟弟变妹妹的晴天霹雳,加上他们之前相依为命同吃同睡。
啧,对那个小古板来说无异于改换日月一样的打击。
云期好心劝道:“你还是再缓缓吧,我让人给他透几句话,好歹给他个心理准备。”
方渠看着云期,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的信任。
她还记得在淳阳的时候云期为了把她收到麾下是怎样的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哥哥都只是云期用来威胁她的筹码。
尽管她后来确实为哥哥安排了好的去处。
尽管她再也没有表现出那副样子。
但是......谁说的准呢?
万一她这样子只是装出来的呢?
万一......
方渠垂眸,再看向云期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三分戒备:“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去跟我哥哥说吧。”
云期看着方渠,微笑了一下:“随你。”
她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猜得出来方渠这副姿态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当日在淳阳的时候手腕过于强硬,在加上杀陈厌的决绝被当成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了,说不准心里还觉得她拦着是因为不想放她方渠走呢。
不过云期当日确实有些急躁,但那是因为迫切地想要有一个自己的人,最后虽然人到手了,却被谢长安捡了便宜,成了他的眼线。
“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既然你觉得你自己能够解决,就尽快启程吧。”
既然想要走就尽快离开,不要拖到那些南蛮人对王府动手的时候。
方渠的眼中还带了点不可置信:“小姐放我走?”
云期笑着:“当初不就说了吗?等西北事毕就放你去见你哥哥,原本是想要在等两天的,既然你如此急迫我也不好多留。你去跟幺娘说吧,让她给你带些东西,免得路上受苦。”
方渠像是做梦一样,飘着出了门。
幺娘不在这里,老先生先前说等扎了针要给谢长安喂一碗汤药下去,幺娘去煎药了。
方渠到那的时候正看见幺娘端着小药锅往碗里倒,看见她来还抱歉地笑笑:“你怎么来了?可是我这边迟了?”
方渠摇摇头:“小姐允许我去看我哥哥,让我来找姐姐,说要带些东西。”
幺娘听见这话把药锅放下,也没再管药碗,反而纸质的看着方渠:“小姐允许你,去看你哥哥?”
她的眼睛生得和旁人不同,大概是因为有些北梁血统的缘故,眼瞳生得十分浅淡,像是琉璃一样透明,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会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压力。
譬如现在的方渠。
她有些害怕:“怎么了吗?”
她是知道谢公子手底下的人都是跟她不同的,她是被半路捡来的,过去做的最过分的也就是在战场上浑水摸鱼。
可是书蕴和幺娘是不一样的,他们是真的杀过人的。
迟来的害怕终于令方渠有些发抖,然后她看着幺娘笑了一下:“小姐真是的,公子也真是的,净是给我们添麻烦,跟我来吧。”
幺娘把药碗放进食盒里:“总得先等我送了药的。”
方渠本来就有点害怕,她敏锐地意识到幺娘因为这件事对自己有些不满,也能感觉到王府现在的气氛有些非比寻常。
但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既不是王府的人,对谢公子和薛小姐也算不上忠心。
她自以为陪着小姐去闯瘟疫,已经十分够意思了,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去见到哥哥。
幺娘没有再说话,拎着食盒就往谢长安修养的院子走。
路上没遇见什么人,方渠预想的故意和别人说话拖延时间的刁难也没有上演。
他们顺顺利利地走到了谢长安的院子。
云期看到方渠去而复返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眉毛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幺娘手里的食盒:“这是?”
幺娘把食盒放到云期手边:“老先生说施针之后要吃一碗药,属下刚才是去熬药了。”
属下......
云期记得,幺娘过去虽然叫她小姐,但是并不会自称属下,也并不真的觉得自己是她的属下。
现在这是?
不过云期并没有多问,她轻轻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方渠要走,你去帮她收拾些东西吧,最近不太安定,早早走了免得夜长梦多。”
云期有意说得含糊,但是幺娘却像是了然一样点点头:“是。”
幺娘看向方渠:“跟我来。”
云期看着幺娘带方渠走了,再次把目光放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药不能凉了,幺娘这么妥帖的人,应该是猜着老先生施针结束的时间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