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鏖战与一吻
刚刚还在对着同族欢呼的南蛮人轰然倒下,甚至下坠的躯体还带倒了许多跟他在同一架云梯上的南蛮人。
外面的南蛮人乱成一团。
许久未能有人攀上墙头,加上刚才那一桶滚水兜头泼下,对于他们的士气不可谓不是打击。
而云期射杀了他们好不容易送上去的勇士。
云期轻轻地笑起来,她倒要看看,面对几乎无法攻克,至少现在看来无法攻克的安南王府,这些南蛮人还能坚持多久。
但是事情并没有云期想的那么顺利,这些人来到这里自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会有人负隅顽抗,所以有人死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或者说,那个人的死就像是某个开关一样,箭雨从围墙外纷至沓来——安南王府一方因为人数悬殊无法使用的战术,南蛮人能用。
在箭雨的掩护下,新一轮南蛮人开始登上围墙。
好在谢长安麾下的人足够强劲,加上墙头的碎瓷片和加固的大门确实十分得用,加上一刻钟好几桶的滚水,一直到天降暴雨,众人都算是堪堪守住了王府的大门。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这是南蛮人原定的奇袭时间。
虽然不知道为何提前,但是他们既然一开始选在这个时间,就证明在暴雨之下,他们有什么能够致胜的战术。
“幺娘,传令下去,如果待会南蛮人使出什么暂时无法抵挡的招数,尽量让他们一次用掉,实在不行,就稍微拖延时间之后退守二门。”
“是。”
云期最开始的安排中并没有太多针对二门的布置。
毕竟那只是一个分隔前后院的小门,虽然比起侧门来说也勉强算是高大气派,但是比之大门却是远远不够看的。
原本她想的是能够依靠大门撑过暴雨骤降的三个时辰,到雨后再退守二门。
而在后院,她已经囤积了大量雨后用来反败为胜的东西。
但是南蛮人提前发动奇袭,大门挡住了下雨之前的时间,而现在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就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只是不知道南蛮人原本打算用在暴雨中的是什么,若是什么东西的话,最好在退守二门之前让他们用掉,这样云期他们才能支撑更多的时间。
云期看了看噼里啪啦的雨点,又说:“最好还是快一点,若是雨水下得再大一些,我们的劣势可能会更明显。”
大家都看不清的情况下,人数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而安南王府一方在人数上是彻彻底底的劣势。
云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墙头上次第冒出的南蛮人,抬手,轻叩,一支毒箭破空而出。
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需要坚持多长时间,总归是越久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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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门口的滚滚浓烟,轻声笑了。
她的笑声冰冷清透,不带半分温度:“我竟是忘了,这样的大雨天虽然点不起火来,但是却会有浓烟。”
浓烟可就不仅仅是影响视线了,若是离得近了只怕一双眼睛都要被熏坏了。
这招数确实歹毒,但也确实无解。
只要门是湿的,他们随时都能用火折子点燃湿透的门,随时都能弄出滚滚浓烟。
云期咬了咬牙:“大家,再坚持一会。”
内院没有前面的得天独厚,大门,高墙,甚至连一个箭楼都没有。
一旦真的退守内院,众人所面对的局势只会更加不利。
“小姐,”丫鬟在云期面前大声说:“水不够热,而且看不清路了,我们没法抬水过来了。”
云期的目光落在丫鬟身上,点了点头。
她们都只是尚未及笄的少女,这一夜不知道多少趟水都是他们一桶一桶抬过来的,体力不支加上看不清路,抬不过来也不奇怪。
加上暴雨如注,滚水的热度被分薄,即便泼下去也是威力大减。
“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别在前院带着了。”
小丫鬟的目光落在门外的浓烟上:“小姐是要放弃大门了吗?”
云期无奈地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拒敌于门外,但是眼下的情势对我们太不利了。”
小丫鬟点点头,也顾不得平日里学的规矩了,拎起裙子就朝着厨房飞奔过去。
跟她一起抬水来的姐姐一把拉住她:“你做什么去?”
“小姐让我们躲到后院去,红豆姐姐她们还不知道。”
“大难临头,哪有空管他们。”
“可是要是不说,几个姐姐都得死了。”
小丫鬟一把甩开这个姐姐的手,继续向着厨房跑去。
这位姐姐看着小丫鬟的背影,气恼地跺脚,也跟了上去。
她们两个赶到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几个筋疲力竭的姑娘还在看炉灶烧水,甚至累了都只能倚在案台上歇一会。
小丫鬟冲进去把几个姐姐拽起来,然后又舀了一瓢水浇灭了炉灶里的火。
几个姑娘都是一激灵:“这是干什么?前头好了?”
“不是,”跟在小丫鬟后面跑回来的姑娘说,“小姐说前头怕是要失守,让我们不用烧水了,赶紧去后院躲着。”
几个姑娘脸色一变,也不敢去拿什么金银细软耽误时间,草草穿上外套就一同往后院逃去了。
她们已经十分麻利了,但是却刚进后院的门就看见乌泱泱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那些人的手脚更是十分利索,一进来就把二门落锁,还爬上了后院本就不算高的墙头。
几人踮着脚望过去,就见这些身形健壮的人簇拥着一个少女——是小姐。
她们不敢上前,只敢躲在后面看着小姐发号施令,安排那些一个有她两个大的人各司其职。
安南王府的结构有些独特,连通前后院的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四周都是水池,露华还在的时候里面都是花鲤鱼。
而眼下,云期就可以用很少的人数守住二门,其余人都上墙头射箭。
而南蛮人却因为廊道的狭长,既不能让太多人撞门,也铺摆不开弓兵射箭。
靠着这一点,局势总算稍微好看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二门也是木头的,若是他们再次用烟熏,安南王府这一边还是抵挡不了太久。
云期能想到,南蛮人自然也能想到。
他们也没有想到安南王府内部的地形结构居然如此奇怪,几乎是直接抹杀了他们的人数优势。
若不能用烟熏,他们还不知道要继续苦战多久。
但是廊道狭窄,若是派了人上去弄烟,无疑就意味着放弃撞门。
浓烟只能影响里面人的行动,想要破门而入,最终还是要靠撞门。
而弄烟和撞门二选一的话.......还是撞门吧。
云期看着他们一直没有弄出新的浓烟来,就知道这些南蛮人里面做主的那个,选择了撞门而不是烟熏。
这再好不过了,他们坚持到雨停的胜算终于更大了一点。
只要......只要坚持到雨停,南蛮人就会失去优势,她的最后的布置就可以登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期看着箭雨纷然落下,他们这一方的人不断倒下,甚至比刚才在大门边还要多。
在大门边的时候更多是防守,而眼下却是短兵相接,难度不知加大了多少倍。
云期早就做好了会有人死去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有人死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眼热。
她现在站的地方非常靠后,因为后院围墙不高,幺娘怕云期被误伤,勒令她不能上前,不然就把她塞回屋子里去。
云期觑着自己跟幺娘的武力悬殊,以及在幺娘心目中小姐安全大于一切的排位,她选择了屈服,后退一步远观着所有人的战斗。
雨势慢慢地变小,云期吩咐在后院躲着的下人,把自己准备好的最后一招的东西搬到这里来。
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坛子被搬了过来,云期启开上面的封泥,嗅了嗅那东西的味道,满意地笑了。
万事俱备,只欠雨停。
云期看着天色,心里默念赶紧停赶紧停。
还没念完两轮,就感觉一阵破风之势,然后是“铮”地一声响动,抬头一看,是一把剑隔开了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矢。
云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攀上墙头的南蛮人举着弓箭,一脸懊恼。
她刚要回身去看是谁救了自己,一阵熟悉的气味一下子包裹了她,她的心跳不止:“谢......”.ghxsw.c0
身后的人“嘘”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抬起她的手臂,然后轻叩在手弩上,一支毒箭就要了那个放冷箭的南蛮人的性命。
然后他推了云期一把,笑起来:“雨停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云期被推得不由自主地向前趔趄了一下,回身看去,只见白衣俊朗的青年满面温柔笑意。
她心中稍定,招呼那些人:“把坛子里的东西倒在外面。”
上面的人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照办了。
坛子里是云期特意储备的桐油,就是为了雨停之后的此刻。
原本以为还要很久,云期甚至担心会不会用不到,好在老天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暴雨提前结束,局势来到了安南王府这一边。
刚才的暴雨之后,地上都是雨水,一坛子又一坛子的桐油倒下去,混在雨水里一下子就淌了满地。
倒霉一点的南蛮人甚至被桐油浇了个正着,满头满脸都是。
“他们要用火!”
“赶紧把那些黏糊糊的油洗掉!”
“这里到处都是油,怎么洗!”
“这里有水池,跳到水池里去!”
云期看着那些被桐油浇了一身的南蛮人争先恐后地跳到水池里,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地狱无门你硬闯啊。”
廊道狭窄,云期最开始布置最后一招的时候就考虑过若是南蛮人中有精通水性的,跳进水池里游上来可怎么办。
在和所有人讨论之后,他们选出了最稳妥的对策:在水下埋了许多削尖的细竹竿。
这些人这么跳下去,都不必云期放火,那些竹竿都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云期慢慢地笑起来。
与云期不同,幺娘和书蕴两个也是站在墙头的,他们看着水池里泛起一缕缕的殷红,那几个跳下水池的南蛮人再也没有露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觉得:小姐,恐怖如斯。
幺娘转身下去把云期带上了墙头,这也是他们商议好的,这最后的一把火由云期来放。
云期打开火折子轻轻地吹了一下,那忽明忽暗的红点就燃起一小簇火苗。
她轻笑一声,就把火折子扔下去了。
满地的水里都掺了桐油,火折子一掉下去,就如同游龙入海,不过几息之间,廊道上就烧起了大火。
虽然廊道上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燃烧的木料,唯一木制的二门还被雨水浇透了,是万万烧不起来的。
所以南蛮人就成了这条火龙的养料。
云期看着那些南蛮人疯狂地扑打着身上的火苗,甚至有人慌不择路地跳下了水池,成了竹竿上的一缕幽魂。
胜负已定,云期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了,她招了招手,谢长安就上前一步把她从墙头上抱下来了。
但是他把云期放到地上之后却并没有松开她,而是将搂抱转为捧脸,他捧着云期的脸,慢慢地含住了云期的嘴唇。
虽然久病,虽然是个男子,但是谢长安的嘴唇有点与他本人不大相符的柔软。
云期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被吓到了,身子僵硬得像是能去门口站桩。
但是慢慢地,她的脸越来越红,身体也慢慢变得柔软下来。
她伸手搂住谢长安的脖颈,甚至轻轻地踮了踮脚,更亲近地靠在了谢长安的怀里。
对于亲吻,谢长安是不是第一次云期不知道,但是她可不是第一次。
但是哪怕是前世,也不曾有过眼下这种又安心又羞涩的感觉。
安心的是你醒来了就好,只要你醒来,只要你在,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羞涩的则是此生与心上人的第一个吻,居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谢长安放过了云期柔软的嘴唇,看着少女羞得恨不得埋进他怀里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害羞呀。”
云期的回应是更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谢长安无奈地笑笑,把少女打横抱起,走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