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 173 章
第173章
“歌剧院袭击事件,将于今日十点在……开庭……嫌疑人……现在……”
女声知性而平缓,一听就是官方电视台的女播音员在播新闻。
小鸟叽叽喳喳,伴随着海浪的声响。
没有了夏天的潮热感,干燥微凉的风里似乎夹着丝丝咸味。
方泞掀了掀眼皮,沉重地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
好像是在做梦?又好像不是。方泞只觉得脑子里跟灌了浆糊一样,很快就默认了是在做梦,并且放弃了在梦中费力睁眼的行为。
清晨的电视机声音还是那么吵,隐约之中方泞似乎听到周毓的声音。
原来是梦到了周毓的老房子,好怀念啊。
高中时候他经常和周毓一起玩,有时候会留宿周毓家,周毓家老大爷喜欢看早间新闻,而且声音开得很大。大到不但楼上能听得一清二楚,连隔壁都要早起骂几句的程度。
大爷只会笑着爽朗地吼一句:都七点了还不起来。
是起床的时间了。
对,再不起床的话,周老大爷会冲上来敲木地板掀被窝,一边叫着‘太阳晒屁股咯’。
周毓都起来了,他岂有不起床的道理。
但是早上低气压,好想再睡一会啊。
方泞迷迷糊糊地张了张嘴,想跟周毓抱怨几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算了,不找周毓了。方泞如是想着,下去晚了大爷做的豆浆就要被周毓喝光了,还有油条冷了也不好吃,巷口的油条味道很好,虽然不喜欢吃重油的食物,那又香又脆的口感能让他一次性干掉两根。
想到这里,方泞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于是动了动手指,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使不上力气无法动弹。
为什么动不了呢?做梦就不能动吗?
方泞竭尽全力将眼睛打开一条小缝,只觉得眼睛里含着光,却看不到什么东西。
方泞心里有些失落,不单单是为了油条和豆浆。
忽然感觉熟悉的气息伴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在他面前氤氲开来。
眼眸黯淡下来,笼罩着温柔的色彩。
方泞感觉自己的嘴唇被打湿,嘴唇被慢慢撬开,温润的棉花在口腔里打了个转。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那轻柔的触感,以及温柔至极的动作,就像一抹蜜糖甜到了他心里。
是谁?是妈妈?是外公?
方泞大脑里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周毓的声音又响起,听不清在说什么,方泞觉得有些聒噪。
他忽然想起来。妈妈,妈妈已经去世了。外公还在医院里住着,父亲自母亲过世后几乎没有回来过,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妈妈的葬礼上。
孑然一身,除了周毓没有其他朋友。
悲哀自心底油然而生,方泞鼻子开始发酸,呼吸也开始凝滞,一切仿佛都远去了,四周恢复了平静。
人声,电视机的杂音,风声,鸟叫声,全部都消失殆尽。
四处安静地可怕。
方泞不由焦躁起来,忽然之间耳畔响起呢喃细语。
一声一声,渐渐清晰。
“泞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泞哥……你睁开眼睛看看,又是新的一天了……”
“泞哥……昨天外面有一只火红色羽毛的小鸟……我觉得那肯定是个好兆头……”
方泞脑子里一片混乱,是谁?熟悉又亲切。
酸涩又甜蜜,在他心中如一个个泡泡般炸开。他拼命地思考,记忆像个漩涡一样将他卷入,各种零碎的画面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被粉碎。
“泞哥……我爱你……”
方泞心头一紧。
阳光、沙滩,最灿烂的夏日,蓝眼睛的大男孩向他走过来。一口一声‘泞哥’,甜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能赶走他心中一切阴霾。那深沉如大海的蓝眼睛,温柔得能让人溺毙。
那是他的小辙。
方泞会心一笑。
我怎么会忘记,又怎么可能忘记。
“他是不是嘴角动了?”周毓的声音更大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个高音喇叭。
“先生,我也觉得泞泞笑了。”这回是保姆阿姨的声音。
指尖滑过方泞的脸庞。不知为什么,他的小辙忽然沉默了。
方泞有些着急,动了动眼珠,使出全身的气力睁开眼睛。
光一点点扩大,过程非常艰难。方泞焦急地转动着眼珠,想抓住面前那一束光。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角,带着略微干燥的触感。
手指轻轻剥开他沉重的眼皮。
跃入眼帘的是光,还有深蓝色的眼眸。
“小……辙……”方泞从唇缝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醒了!”
“他醒了!”
“快叫医生!”
病房里乱做一团。保姆阿姨按下呼叫铃,周毓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直接跑出去叫人。
封允辙楞了几秒,两行热泪盈眶而下。
那天封允辙眼睁睁地看着方泞冲过去抱住罗青掉下了二楼。十来米的距离,掉下去砸中了一个倒塌的装饰品,确切地说是南城的城市吉祥物幸幸,一直巨大的卡通熊猫。
确实是幸运。
熊猫吉祥物是软的,填充物多是塑料碎料,又因为爆炸裂开,增加了面积,在下面做了缓冲。
封允辙双眼通红,忍住直接跳下去的冲动,一边给外面的吉爷爷发消息,一边发疯似的跑下楼去。
得到信号的警察立刻冲了进来。
歌剧院袭击事件告终。死亡十人,其中包括六名歹徒,四名人质,十几人受伤,其中封允辙头部受伤昏迷,而伤得最终的是方泞。
掉下去之后,罗青身体强壮,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被一根钢筋戳穿了右侧大腿。意识还很清楚,却动弹不得,看到封允辙的到来开始冷嘲热讽,他明白自己也到了穷途末路,不想被警察抓住,指望着激怒封允辙结果了自己。
封允辙根本无暇顾及罗青,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奄奄一息的方泞。他含着泪水蹲在方泞身边,探了一下还有脉搏和鼻息,却不敢轻易移动方泞,直到专业医护人员将方泞抬上救护车,送往南城最好的人民医院急救。
好消息是因为有熊猫吉祥物幸幸的缓冲,除了多处骨折,并没有生命危险。
坏消息是因为头先着地,颅内损伤,预后不太乐观。
封允辙立刻带着方泞坐专机回了云城,住进了综合医院,又找来了世界各地知名专家会诊。
方泞一直没有苏醒。
封允辙天天守在他身边,喂药喂饭擦身体翻身,各种护理全部亲力亲为。
因为歌剧院的爆炸,云城的格局也发生了变化,封允辙虽然在照顾方泞,也没有闲着,握着罗青提供的证据还有化工厂污染环境的证据将肖家父子送进了监狱,择日就要开庭。
封启明也元气大伤,住进了医院。
云城变了天,各家蠢蠢欲动,封母找到封允辙,联手将势头压了下去。
现在封家还是坐在云城的顶端,只不过那个人已经不是封启明,变成了弟弟封允辙。
事业蒸蒸日上,封允辙根本开心不起来。
整整三个月,方泞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方泞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各种专家都撤走,大家都觉得方泞没有希望,已经成了植物人。
封允辙根本不可能放弃,半个月前将方泞带到了岛城,又住进了岛城疗养院。
如今的疗养院被封启明吞并之后焕然一新。装修、配套设施、医疗设备还有医生水平都能达到国内疗养院的顶尖水平。
封允辙选择了方泞的老外公住过的那间病房。
这个地方,方泞的母亲,老外公,都曾经住过,封允辙希望方泞的亲人能保佑他。
终于在十一月的一个清晨。连续下了一周阴雨连绵就如同封允辙的心情。
今天终于放晴。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封允辙在室内运动了一下。因为不想离开方泞,也不能随意将人带到外面去,封允辙早已经放弃了晨练跑步的习惯,改成了室内跑步机,力量训练这种,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然后洗漱干净,开始给方泞做运动,喂饭,清理身体。即使有白鹭公馆的保姆阿姨一起照顾方泞,他也尽量亲力亲为。
每每握住方泞软绵无力的羸弱手脚,封允辙的心脏就如同被钝刀反复地切割,他不禁在想要是那天拉着罗青一起掉下去的是自己该多好。
周毓一大早就来了,他每隔一天固定来探望方泞一次,有时候会带来一束鲜花,又或者是咖啡馆的新鲜料理。
今天也不例外,带了一篮子山竹。虽然他知道方泞昏迷之后就是个植物人,每天只能将食物粉碎用鼻饲管进食,压根就尝不了味道。封允辙非常有钱,要吃什么东西没有,还是忍不住带了过来。
刚刚电视里还在播放歌剧院袭击事件。方泞的事情封允辙没有隐瞒,外面传播广泛,有人扼腕叹息美人消陨,有人为和匪徒战斗的勇气鼓掌,还有人感叹爱情伟大。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说封允辙捡个大便宜,刚入赘配偶就遭遇了不幸,马上被人用封允辙出生国外豪门望族怼了回去。
方泞居然醒了过来。
病房里热闹起来。
这半个月来,封允辙除了周毓,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探视打扰,他知道方泞喜欢清静。病房里三层外三层地安排了保镖阻挡每天络绎不绝来献花的爱慕者,就连病愈的封启明也谢绝。
至于方桐世?原本也住在疗养院,就在隔壁的房间。
但封允辙不想看到方泞那糟心的渣爹。
当然也不想方桐世来打扰方泞,他看着方桐世病情稳定,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又有了回云城的想法。封允辙当然不同意,趁着迁坟直接将方桐世安排进了浮云山的寺庙里,并派僧人照顾和监视。
就如方泞希望的,父亲母亲终于能和和美美的朝夕在一起。
封允辙只想和方泞一起,渡过每一分每一秒。
“嗯,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医生的话讲封允辙的思绪拉了回来。
“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方泞没有任何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封允辙怀里,半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仪器,还有各种管子,半晌才想起歌剧院的事情。
封允辙没有事让他松了一口气之后,满脑子都是疑问。
罗青怎么样?
他又昏迷了多久?
方泞望向封允辙。封允辙瘦了一大圈,脸色疲惫,双眼有些凹陷,眼下青黑掩不住喜悦。
封允辙与医生交流了几句,更精密的检查安排在了下午,另外安排专家从云城赶过来会诊。
方泞没有反对,垂着头靠在封允辙肩膀上。
医护人员退出房间。
保姆阿姨拿来一些打好的食靡。刚醒过来也不适合直接进食。周毓连忙将自动床升起来,封允辙将方泞扶着半卧在床上。
看着一管一管流质营养液和食物打进胃管里,方泞心里五味杂陈,想以前当医生的时候,没少跟人插管,现在自己也插上了各种管子。从自己手脚肌肉萎缩的程度,他判断自己至少躺了两个月以上。
周毓站在床边帮忙端茶送水,不住地摸着眼泪,大声道:“方泞,吓死我了,你知道你躺了三个月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再也……”
封允辙转头看了一眼周毓,阴恻恻的感觉让周毓。连忙话头一转,立刻改吹起了彩虹屁,他家图图现在进了方家的公司,在下面的厂子里做经理。公司虽然是在方泞名下,但实际管理者是封允辙。
“不过你家小辙挺上心的,没日没夜照顾你。”周毓用力过猛,“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呸,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方泞虚弱地笑了笑。
封允辙毫不在意,柔声道:“泞哥只不过睡了一个长觉,我知道泞哥肯定会醒过来,一直守在泞哥身边,这样泞哥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周毓浑身上下一哆嗦,看着封允辙脸不红心不跳,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情话,被肉麻出了病房。
一周后。
歌剧院袭击案开庭。
封允辙带着方泞到了场。
方泞已经无大碍,除了身体比较虚弱,要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
已入深秋,天气有些凉。
封允辙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到最后的空旷地方,又拿了一条毯子给带着墨镜口罩毛线帽的方泞盖在腿上。
罗青被抓后,配合罗玉的口供,疗养院火灾已经结案,罗青主犯,罗玉从犯。
罗青供出了背后指使人肖家父子。
三年前,方桐世因为经验不善,想通过跟封家联姻的方式获得资金。当年方桐世首先找上的是老丈人肖家,但因为不满肖父提出的条件。立遗嘱身前身后财产全部归方浩,将方浩指定为唯一继承人。
方桐世非常自私,通过介绍转而投向了封家。
肖家心生不满,又不想封方两家联姻从而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所以一心想破坏联姻。所以就有了罗青罗玉被公司派去岛城,出了一系列的事情。
联姻失败。
方泞被封启明送走。
肖家也能接受这个结局,但出了点小意外,罗青被封启明抓住,而罗玉逃进了云起寺。
肖家和封允辙一样,后来一直在查罗青罗玉的下落。
三年后。
封方两家因为封允辙再次联姻。方老爷子病逝,遗产因为陈三春到了方泞手上。肖家临时在当地找了些打手,想制造车祸杀死方泞阻止继承遗产。
打手不太专业,都是些流氓混混,跟错了车,结果将陈三春撞进了医院。陈三春受了轻伤,司机当场死亡。抓到了打手头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警方从转账记录和账户,绕了一大圈最后锁定到了肖家一个亲戚头上。
没有了遗产,方桐世对肖家来说已经没太大用处。
方浩投毒事件可能是个意外,因为肖婳常年在孩子面前说方泞坏话。方浩又蠢又坏,无意中听到舅舅说夹竹桃有毒,恰巧就问到了中央温室花园里面有。
投毒在酒水里,结果只有方桐世喝了。不得不说,方桐世的白血病跟毒物的诱发也不无关系。
原本撤销报警立案,写了谅解书,方桐世在得知肖婳让他当了十几年野爹之后,又重新去警察局翻了供。附带起诉书,告肖婳诈骗。
诉讼择日就会开庭,封允辙的律师团很厉害,手上的证据也非常充足。
肖婳大概率只是要赔钱,但方浩会被送进少管所。
因为封允辙在山区精神病院发现了罗青的踪迹,肖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又找到了以前罗青的公司。这公司的人正好在执行一名政|质丨犯的营救任务。
肖家要求公司营救罗青。其实也不是出于好心,而是罗青知道身份,想将罗青带出国之后抹杀掉。
另外就是南城经济开发区的贪污受贿案和环境污染案。
肖家让家族人利用公共职务,在南城靠近港口而新建立的经济开发区收购了最好的那块地。
当前投资小,获利最大的就是化工厂。
肖家立刻做了大头,拉拢云城各家入股投资。
南城新经济开发区都是环保企业,化工厂的污染问题很快被发现,附近的居民天天抗议游行,官方也开始介入调查。
肖家眼看压不住了,明里暗里的向封启明示好。利用封启明和封允辙的矛盾,怂恿封启明拿下化工厂附近的地来掩饰问题。
拍卖会是个极好的掩饰,肖家策划了歌剧院袭击,让公司的雇佣兵提前一天等封允辙的人检查过后再布置爆丨炸物。
肖家做了两手准备,能拿下地便好,如果不能就鱼死网破。在封启明放弃拍卖之后,肖家父子匆匆离场。
连环爆炸开启,匪徒开始劫持人质。
肖家父子在外面接受采访,强烈支持激进派。最好能一次性让云城的权贵们死光。导致了第一次行动失败,牺牲了人质。
一番讨论,云城那边的高层下了命令。最终温和派占了上风,并开始接手后面的营救行动。
吉爷爷早就觉得肖家人不正常,于是暗中将人支开,放出假消息,和官方联手策划了最后的行动。
首先是假装无条件答应一切要求。找了封允辙保镖团里人型差不多的人伪装犯人,用化妆和演戏骗过匪徒的眼睛,果然匪徒要求直播看人,以假身也蒙混过关。
和吉爷爷预计的一样,雇佣兵也不想杀太多人质,看到犯人上船后,释放了大部分人质,只带着封启明上了天台。
直升机假装接人,附近直升机安排好狙击手,上去两人之后便直接击毙。首领露头是逆光,下面的人只能看到影子,其实那时候已经被打死。
待最后的匪徒松懈,直接发动攻势,可惜罗青狡猾,以封启明做肉盾,趁着爆炸之后的混乱往外逃。
方泞静静听着庭审,肖家父子在罗青被抓之后第一时间想坐飞机逃亡,被封允辙的人在机场抓到。
国外雇佣兵公司上个月被封允辙的家族端了老巢,各种证据都只指向了罪恶累累肖家父子。
肖家父子面无表情地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审判,下面肖婳哭天喊地,被‘请’出了法庭。
方泞抬头望向封允辙,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一切真相大白,恶人终究逃不过正义的审判。
“累了吗?”封允辙蹲下身来。
“嗯。”方泞颔首,“我们回去吧。”
半年后,又到了初夏。
岛城海滩迎来了第一批游客,音乐节过几天便会开始,台子搭了半边,不少发烧友提前到达。
从去年开始,音乐节升级成为了国际款。
今年更会有各种摇滚大咖来表演。
金色阳光,银色沙滩,各种美人秀色可餐。
才刚上午十点多,周毓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再多请两个人。
“老板!五号桌在催了,要点单。”小泉端着盘子从人堆里穿过,他身材矮小,夹在一堆大汉之中,不得不举高了手上的盘子。三个月前他终于刑满出狱,想着当年在米时咖啡厅以方泞的名义骗吃骗喝,出狱便拿着钱想还给周毓。
周毓那时候正好缺人,没要小泉的钱,就直接将人留下打工。后来觉得小泉不再想着歪门邪道,其实做事勤快又利索,不化妆之后样貌也还清秀,就干脆签了个长期合同,成为了咖啡厅正式员工。
“催单!催单!”小泉见周毓没有回话,又拔高了声音,顺手拍开摸过来想占他便宜的手。
“我知道了!”周毓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看了一眼vip座的方泞。
和咖啡厅的熙熙攘攘格格不入,此处美得像一副静物画。
方泞悠闲地轻啄了一口小青柠薄荷茶,指尖在面前的纸质书页上划过。
外面阳光正好,头上的空调还是老样子,咿咿呀呀作响。
方泞压根就没看书,右手支起下巴,眉眼含笑地看向窗外的沙滩排球赛。
旁边几个游客看得出神,被周毓狠狠瞪了一眼,半红着脸悻怏怏收回目光。
一只海鸥扑棱着翅膀想落在窗台一堵美人芳容。一个忽如其来的扣杀,动静吓得直接起飞逃走。
封允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露出灿烂笑容,使劲朝方泞挥手。
方泞也勾唇一笑,微微颔首。
周毓面无表情地看着粉红泡泡乱飞的画面,心中无奈感叹,有钱人真会玩,百亿身价的富豪为了博美人老婆一笑,跑去和一群毛头小子争一个皮球。
哦不,他忘了,封允辙本质也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就这一会功夫,不下十来个人企图和方泞搭讪。周毓只好守着方泞。毕竟养了半年身体,方泞这几天才出来散散心。
“周毓你去忙吧。”方泞转过头来,比赛结束了,封允辙大杀四方,风头不减当年。
让他又想起了初遇的那个夏天。青涩的大男孩,在外面打沙滩排球,时不时地偷瞄他,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不动声色不过是表面矜持。
看见封允辙已经快步走进咖啡厅大门,周毓挥挥手没入了咖啡厅的人潮中。
方泞看向门口,封允辙已经径直走过来。就像那天一样,被汗水打湿成缕贴着额头的短发,用身上的运动t恤偷偷擦着脸上的汗,不经意露出八块腹肌。
虽然脸已经完全脱了当年稚气,青涩的青春感觉还是不减当年,让方泞的眼睛吃了一顿冰淇淋,比香蕉船还美味。
“泞哥你看到我漂亮的扣杀了吗?”封允辙一脸兴奋,还没坐下方泞递过一条湿巾,又将饮料推到封允辙面前。其实他刚刚看到旁边有好几个女生给封允辙送毛巾送水,被一一拒绝。
“看到了,很厉害。”方泞面容上漾起一丝微笑。
听到直白的夸奖,封允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半年来各种复健和身体调理。方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封母催着要举行婚礼。封允辙怕方泞累着,一拖再拖。直到最近方泞提出去旅游散散心,第一站便选了岛城。
刚下飞机方泞便提议先去海边走走,想去看看重新修葺的白塔。
初夏的太阳热情似火。银色海滩晃得人睁不开眼,沙滩上到处是戏水的游客。海风夹着热浪一波一波地扑过来。
两人漫步在海滩上,方泞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还没走到白塔,就热得方泞有要中暑的感觉。
于是封允辙带着方泞又折了回来。没多久就直接进了米时咖啡厅。
想不到方泞的位置周毓一直留着。桌上专人专座的牌子非常醒目。
两人亲亲热热还没坐下,就看到外面拉了网子,好久没有打过球,封允辙顿时有些心痒。
方泞看在眼里,立刻提出想看他打沙滩排球。
封允辙一边毫不留情地卖力打球,一边偷瞄着这熟悉的窗口。
波光粼粼的银色海滩,复古的咖啡厅玻璃窗口的位置坐着一位美人,恬静优雅,就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让他移不开眼。
他心里砰砰直跳,酸酸甜甜的感觉像气泡水离开的泡泡不断涌上来。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封允辙低声问道,还故意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他记得那天赢了比赛还有周毓的餐券,虽然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泞看着蓝色狗狗眼,心里觉得好笑,勾了勾手指。
封允辙伸长脖子立刻得到了一个柔软的吻。
旁边的人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方泞把头一偏,目光低垂装假在看书。
封允辙一脸通红,心里有如无数只小猫在挠,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来个法式热吻,再外加全套按摩。
封允辙小声道:“等下回去吧。”
方泞装假听不懂:“回去哪?”
封允辙顿了顿,低声道:“泞哥去哪我就去哪,永远也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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