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弟35
信玄迎着二人锐利的目光,在心里衡量得失。
经过一年的磨合,咒术师、异能者和普通人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假如禅院扇和他的党羽全部被杀,大概率会对稳定的局势产生影响。
只是,不确定这影响是好是坏。
信玄心想,留在禅院真希二人身边似乎也不赖,恰好可以监视禅院家的动向,不如顺水推舟。
考虑到这一点,他的态度顿时转变了。
信玄拨开抵在额头的枪口,顺从地高举没被禅院甚尔拉住的手臂,做出投降状。
“我都听你们的,不要开枪,好吗?”
禅院真希见他不像坏人,半信半疑地放下电|击枪。
然而,信玄显然没给禅院甚尔留下好印象。
在禅院甚尔记忆里,信玄并不是个乖顺的人,他见他态度大变,怀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变得听话了?”
“毕竟我被用枪威胁着嘛。如果听你们的话就不会被伤害,那还是束手就擒好了。”
禅院甚尔看出信玄在故意示弱,不以为然地攥紧他的手腕。
“既然能用异能把匕首碾成上百块碎片,电|击枪对你而言,也是一秒钟就足以解决的东西吧。”
信玄撇了撇嘴。
啧,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呢。
禅院甚尔抬起手,在自己喉结上用力摁了一下。
随着喉咙深处传出的轻微“咕咕”声,他张开嘴,吐出一个红枣大小、白色的球状物。
那颗球状物刚接触到空气,就突然展开了。
它光滑的表面长出一层绒毛,大概是面部的地方也渐渐浮现出人脸,形似一个五官浮肿的婴儿。
信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毛毛虫啊,老相识了,许久未见,你还是如此掉san。
信玄没想到自己能再次见到婴儿脸毛毛虫,他盯着它金鱼一样凸起的眼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但禅院甚尔还攥着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咒灵温驯地爬到禅院甚尔肩上,它张大嘴巴,身体蠕动着,一个手铐形状的咒具从嘴里滚出来。
咒具由纯银制作,表面刻着古老的咒文。两个银环相互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信玄皱起眉:“这是什么?”
“有备无患的小道具。”
说完,禅院甚尔将其中一只银环扣在信玄手腕上,另一只则扣住自己的左手。
咒具像一件有生命的物体,它蛇一样缓缓移动起来,缠紧两人的手腕。完全缠好后,它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好了。”禅院甚尔弹了一下银环,“不要试图强行打碎它,不然你的手腕会被烫伤。”
信玄认为他的行为多此一举:“我本来就没打算逃……”
“我不相信你,你看起来像个骗子。”
信玄正想反驳,但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忽然想起禅院甚尔亲吻自己墓碑时的侧影。
……好像确实是个骗子。
他顿时心虚了,把反驳的话咽回去,默默地移开视线。
信玄刚转开脸,就看到了那只趴在禅院甚尔肩上的大毛毛虫咒灵。它正望着他,一张肿胀的脸十分诡谲,把他吓了一跳。
看来要和咒灵长时间相处了,信玄心想,总不能一直叫它大毛毛虫吧——既然它长着婴儿的脸,就叫丑宝好了。
信玄自认为对丑宝的恐惧远不如太宰治,但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乍一看还是会被它吓到。
他小心地开口了:“你……难道打算一直把这东西挂在身上?”
禅院甚尔察觉到信玄的恐惧,故意往前走了一步:“
它是我的咒具库,当然不能交给其他人。”
信玄压低声音制止道:“不不不,别靠近我——”
他简直想动手了,但禅院真依还躺在一墙之隔的ICU里,如果发出太大的动静,会打扰到病人休息。
信玄只能拼命后退,企图躲开禅院甚尔和他身上的丑宝。
“不要后退!”
禅院甚尔话音刚落,银环上就冒出了蓝绿色的火焰,它顿时变得滚烫,简直堪比融化的金属液。
“它变烫了,甚尔——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拉住信玄的手臂,将他拽回自己身边,二人的手腕紧紧贴在一起。
他解释:“如果我们的距离超过五厘米,它的温度就会上升,最高达到3000摄氏度;直到恢复五厘米以下,才能降回常温。”
正如禅院甚尔所说,当他们手腕相贴后,银环的温度立即下降了。
信玄:“……”
五厘米?这个距离也太反人类了吧!
他满腹牢骚,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连体婴儿都不会黏得那么紧……”
“当然是为了防范你,小子。”
“我是重刑犯吗!”
“你是异能者。”禅院甚尔说着,威胁地握住信玄的手,在他手腕上画了一圈,“如果试图挣扎,手会从这里断掉。”
由于在禅院家教导体术时常年持刀,信玄手指和虎口处长着薄薄的茧,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虎口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略微厚一些。
禅院甚尔刚碰到他的手指,就敏锐地察觉了。
“你练过剑道?”
信玄只好坦诚地回答:“学过一点。”
禅院甚尔小时候不太黏人,二人仅有的肢体接触,是他经常憧憬地摩挲信玄手上被刀柄磨出的茧,问他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练好武士刀。
后来,拥有天与咒缚的禅院甚尔天赋异禀,剑术很快就和老师不相上下了。但他没能改掉旧习惯,经常拉着信玄,抚摸他掌心的薄茧。
信玄怀疑他在转移话题,坚决地抽出手,指了指丑宝:“能把你的咒灵收起来吗?”
禅院甚尔有些不耐烦:“要求真多。”
尽管不耐烦,但他还是遵从了信玄的要求,将丑宝从肩上摘下来。咒灵立即蜷起身体,缩成鸡蛋大小,被禅院甚尔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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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争执时,禅院真希正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望着妹妹。
她听见禅院甚尔和信玄终于安静下来,头也不回地问:“咒具戴好了?”
信玄回答:“嗯。”
禅院真希这才收回视线,扫了他们一眼。
“事不宜迟,尽快回本家吧,家族会议七点就开始了。我们还要清点参会者的名单,确保不漏掉任何人。”
信玄想起国木田独步临走前的嘱托,连忙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艰难地抽出手机。
“等等,我想打个电话!”
面对禅院真希困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是同事,我要告诉他不回去吃饭了。”
“你被当成小孩了吗……”
可能是当高中老师的后遗症、加上本来就爱操心的性格,国木田独步确实有点像武装侦探社的老妈子。
信玄刚入社的时候,福泽谕吉让国木田独步带他熟悉业务。
身为前辈,他总是勤勤恳恳地提醒信玄,该如何降低受调查者的戒备心、如何与不肯配合调查的人周旋……
信玄认为自己受到了关照,应该替他正名:“不是的,我同事很体贴,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听筒中传来“咔”的轻响,电话接通了。
“信玄?”国木田独步疑惑道,“身边还有其他人吗,你在和谁说话?”
信玄坚定地撒谎:“你听错了。”
“是吗……”
“前辈,你们吃饭不用等我,我晚一点才能回去。”
“‘晚一点’是指什么时候?——喂,太宰!”
似乎是太宰治抢走了手机,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打闹,夹杂着国木田独步的怒斥、枕头砸到身上的闷响、有人踩着拖鞋狂奔的啪嗒声。
最后,听筒中传出太宰治的嗓音:“信玄,是我啊——”
信玄捂住了耳朵。
太宰治吵吵嚷嚷地抛出一串问题:“我听见你的话了,你要外宿吗?去干什么?”
信玄心想,他当然不能回答自己被半自愿地劫持了、要去参与一桩即将颠覆整个咒术界的大事件,于是,他只好半真半假地搪塞。
“我没有外宿,只是在墓园遇到了一点意外,很晚才能回去。”
这句搪塞只能应付国木田独步,无法敷衍太宰治。
他不怀好意地问:“唔唔唔~真的吗?我闻到了撒谎的味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信玄叹了口气:“国木田前辈去哪里了?”
“死心吧,我躲到阳台上了,他抓不到我。”
信玄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禅院真希旁听了信玄被太宰治纠缠的全过程,不由得联想到了和太宰治颇有几分相似的五条悟。
她同情地望着信玄:“你同事挺让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