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弟36
下午六点,最后一丝余晖已消失不见,京都又飘起小雪,雪粒像洒在深蓝色画布上的碎银。
禅院本家位于京都市郊,是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宅邸,这栋住宅竣工于大正年间,已有上百年历史。
远道而来的族人陆续抵达本家,让沉寂已久的老宅充斥着欢声笑语。
此时此刻,禅院真希穿过人群,大步走向正门。
作为封建大家族罕见的叛逆者,禅院扇的长女臭名昭著。
亲戚们见到禅院真希,都小声地在背后说三道四,却不敢阻拦她,任她昂首挺胸地进去了。
信玄正藏在树林中偷偷观察,见状,他回过头,说:“真希成功了。”
禅院甚尔应了一声:“好,我们去侧门。”
禅院扇一年前就已下令,声称如果禅院甚尔踏入本家半步,躯俱留队和“炳”必须当场将他击杀。
禅院甚尔能在三分钟内击杀所有守卫,但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不得不采用更隐蔽的方式潜入禅院家——譬如翻墙。
而遭到挟持的信玄,也只能陪他从围墙翻进去。
自从戴上咒具,二人就被牢牢绑定在了一起,由于信玄步速较慢,禅院甚尔只能拖着他前行,喜提负重加一。
随着时间流逝,禅院甚尔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信玄同样讨厌手上的镣铐,禅院甚尔一直拽着他的右手,他感觉腕骨快脱臼了。
这时,二人已来到墙边。信玄看着四米高、被漆成灰色的围墙,认为这是个解绑的好时机。
“我们绑在一起,很难上去吧。”他发出诱骗的声音,“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逃跑——所以,把这个东西解开怎么样?”
由于初见时的龃龉,禅院甚尔对信玄的信赖约等于零。
他断然拒绝:“不行。”
信玄:“……”
一定要互相伤害吗?
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是监视禅院甚尔的旁观者,只需确定他不会影响侦探社就好。
于是,信玄遵从本性,摆烂了。
他面无表情地原地坐下,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瘫倒在地,只有右臂还挂在禅院甚尔手里。
“我一直被你拖着走,手腕很痛,腿也很痛,全身都很痛。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禅院甚尔活了27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咸鱼的人。
他用想杀人的表情盯着信玄看了半晌,然后弯下腰,单手提起摆烂的咸鱼,轻松地将他扛到肩上。
信玄:“???”
回到现世的几个月里,他已达成成就:1.被中原中也当成公文包夹在手臂底下;2.被禅院甚尔当成麻袋扛在肩上。
信玄很难说自己更讨厌哪个。
但是,他记得禅院本家面积不小,若想徒步逛完园林和所有房屋,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
综上所述,被人扛着比自己走路好得多。
信玄不再挣扎,他拍拍禅院甚尔的背,得寸进尺地提出意见。
“我手臂被扭在身后了,能换个姿势吗?”
“忍着。”
“你真难以沟通,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皱起眉:“别那样叫我。”
“那该怎么称呼你呢,‘甚尔先生’可以吗?”
“好多了。”
尽管抱着一个成年人,但禅院甚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轻捷地翻过围墙,好像那并不是一堵足有四米高的墙壁,而是小孩都能跨过的花圃。
二人刚跳进庭院,信玄就听到了禅院真希的嗓音。
她责备地说:“你们太慢了。”
禅院真希正盘腿坐在景观石上,一名身穿躯俱留队制服的男人倒在她脚下。
一支苦无刺穿了男人的咽喉,却并未结果他的性命,他紧紧捂住脖子,痛苦地喘息着。
禅院真希举起一本薄薄的手记。
“这是应邀者的名册,我从他身上搜来的。”
信玄艰难地抬起头,问:“有多少人?”
禅院真希弹了弹纸页:“除去躯俱留队的53人,还有64名咒术师。禅院扇的所有亲信,都出席了。”
禅院甚尔指着半死不活的躯俱留队成员:“这小子也在名册上吧,他叫什么?”
“问一下就知道了。”禅院真希低下头,“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气若游丝:“多一郎……”
禅院真希在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抽出一支红笔,把它划掉了。
“这个人活不过半分钟,我要把他藏起来。”说完,她跳下景观石,将男人塞进假山的空隙里,用蒲草仔细遮住。
信玄盯着那本薄薄的手记,心想,杀死六十四名诅咒师,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大概会被高层通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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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禅院扇继位后,利用禅院家主的权限、咒术高层的默许,提拔了大量心腹。
如今,禅院家资历较长的咒术师都在协会身居要职,高层如此防备五条悟和他的学生,多半也有禅院扇推波助澜。
信玄客观地认为,禅院真希就算拿着手榴弹把禅院家炸了,都算为民除害。
但高层显然不会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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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趴在禅院甚尔肩上,以倒挂的姿势,严肃地向禅院真希提出自己的疑虑。
“真希,禅院扇的党羽都是协会的高官,你们大张旗鼓地干掉这些人,会被高层追杀吧。”
此时,禅院真希正抓着男人的后颈将他藏进假山背后,听见信玄的声音,她和禅院甚尔同时望向他,露出“你在说人尽皆知的废话”的神情。
“那你们——”
信玄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他们已经做好了终生被高层追杀的准备。
禅院甚尔漠然地耸了耸肩:“我猜会判处死刑。”
“如果禅院扇死亡,那个笨蛋就能直接撤销家入老师的软禁令。”禅院真希望向湖面,“只要真依能得到救治,其他都无所谓。”
信玄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禅院甚尔的侧脸。
他的相貌和小时候大不相同,但若细心端详,还是能从棱角分明的眉骨、略微有些下三白的双眼中,看出过去的影子。
信玄移开目光。
抛去私情、从理性的角度考虑,假如他们被处死,禅院家的资产和咒具该由谁继承?
信玄知道,高层对御三家代代传承的咒具垂涎已久,在逃往国外的族人回来前,高层恐怕早已把禅院家的咒具库瓜分干净。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信玄一着急,脱口而出:“为什么不伪造成咒灵杀人?北边的地下室还豢养着许多咒灵吧,如果把它们放出来——”
他察觉到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锐利的目光,猛地闭上嘴巴。
他差点忘了,由于豢养咒灵的行为过于敏感,禅院家族从未向外人公开过咒灵的存在——这是御三家内部的秘密,除了和御三家沾亲带故的咒术师,无人知晓。
而在禅院甚尔眼里,信玄的身份是“来自横滨的异能者”。
果不其然,他怀疑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禅院家畜养了咒灵?”
信玄支支吾吾:“听别人说的……”
禅院甚尔还有话想说,但禅院真希打断了他的问题。
“你提出的办法确实可
行。”她认真地思索道,“只要让咒灵破坏尸体、留下残秽,就可以把一切推给咒灵,禅院扇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反正死无对证了。”
信玄问:“咒灵该怎么办,你们可以祓除吗?”
“没问题,一级以上的交给他,其他由我解决。”
禅院真希说完,又自言自语:“假如有咒术师目击咒灵,前往禅院家……不过,这里是咒术协会总部,大家不敢在收到派遣令前擅自行动——嘛,应该没关系。”
信玄点点头。
他心想,如果咒灵没能破坏全部尸体,他就用念力毁灭证据,确保无法在尸体上找到咒具留下的伤痕。
禅院真希将名册塞进口袋,看了眼手表。
“那就这样决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去书房。”
“为什么?”
“禅院扇收走了我所有咒具,昨天我给母亲传了纸条,让她去书房偷咒具库的钥匙,但还没收到她的回信……她一直不敢反抗禅院扇,大概是拒绝的意思。”
禅院扇的妻子深居简出,信玄只知道她是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那该怎么办?”信玄瞄了禅院甚尔一眼,“让他借你,他咒具很多。”
“不用了,别人的武器我用不习惯,我自己偷。”
*
书房位于主楼最顶层,为了避开其他人,三人悄无声息地乘电梯来到阁楼,再打开天窗,从阁楼翻下去。
信玄一路被禅院甚尔扛在肩上,都快睡着了。直到抵达书房门外,他才惊醒过来。
书房内并非空无一人,隔着木门,他们听见了谈笑声。
禅院甚尔的五感最敏锐,他低声说:“禅院扇在书房里。”
话音刚落,书房内传出了禅院扇的笑声。他嗓音沙哑,笑起来像只嘎嘎乱叫的鹅,三人都认出了他的笑声。
禅院真希咬紧牙关,她把禅院甚尔推到一边,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留在走廊,不要被发现。
然后,禅院真希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进书房。
信玄大惊失色,他连忙支起上半身,透过拉门的缝隙,艰难地窥视书房内部。
禅院扇正和他最亲近的心腹们在茶室喝茶聊天,他坐在首席,身后跪着一名身穿和服、姿容端庄的中年女子,她就是禅院真希的母亲。
禅院真希闯入书房,她的脚步声打断了载欢载笑的气氛。
所有人都停下来,一边偷瞄禅院扇,一边瞪着她。
那个下午被电晕的禅院信朗也在场,他脸色苍白,似乎还没从电击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他对禅院真希心有余悸,指着她,向禅院扇告状:“真希不顾您的禁令,闯进医院,还把我们都打晕了。”
禅院甚一哈哈大笑,夹枪带棒地讥讽他:“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你们躯俱留队的家伙没点长进啊。”
禅院信朗被他惹恼了,怒气冲冲地反驳。
“你和她动手试试,你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小孩?她比之前强得多,我们甚至看不清她是怎么移动的——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
禅院甚一嗤之以鼻。
“一个没咒力的女人,再怎么强,也就只能对付你们,比不过术师。要我说,躯俱留队早就该解散了。”
“你——”
“甚一,住嘴!”
禅院扇喝止了二人的争吵,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禅院真希:“你来做什么?”
禅院真希走到茶桌前,面对禅院扇威胁的神情,她脸上毫无惧色,居高临下看着他。
“等你死了,我会成为家主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
大家都心知肚明,禅院扇杀死无数人才顺
利上位,甚至不惜将第一顺位的继承者、自己的亲侄子打成植物人。
他做贼心虚,最怕其他人对家主之位图谋不轨。
禅院扇听见禅院真希的话,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都凸起来了。
他拾起一个瓷杯,劈头盖脸地朝禅院真希砸过去。
“你越来越放肆了!”
禅院真希敏捷地躲开滚烫的茶水,冷冰冰地说:“能比过你吗?”
禅院扇见打不到她,转而将一壶茶叶渣泼向跪坐在一旁的妻子。
“你就是这样教导你女儿的?!”
禅院真希的母亲肩膀一颤,恐惧地垂下头:“抱歉……”
禅院扇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有其他人在场,才没有发作。
“把禅院真希关进家里,禁足三日!”他又指着自己的妻子,“你,陪她一起反省!”
禅院扇说完,两名“炳”的人冲出来,抓着禅院真希的双臂,把她拖走了。
她的母亲目光飘忽地扫了丈夫一眼,跟上女儿的脚步,跑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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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了。”
禅院甚尔抱着信玄退到楼梯上,他取出丑宝,从咒灵嘴里抽出一把长刀。
押送禅院真希的两名“炳”刚走到他们面前,信玄眼前就闪过了一道寒光。
他连忙闭上眼睛,听到了骨头裂开的脆响、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
禅院甚尔干脆地解决了两名咒术师,拽着领子将他们拖进杂物间,顺便扯下墙上的挂毯,擦去地上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禅院甚尔才注意到信玄一直闭着眼睛。
他问道:“你晕血?”
“还好,不怎么晕……你手上是什么,你沾到血了?”信玄一惊一乍,像猫咪躲酸黄瓜一样,想避开禅院甚尔的手。
“没有,很干净——”禅院甚尔环住他的腰,“别乱动,你要摔下去了!”
另一边,禅院真希的母亲面色苍白地走到她身旁,额头上全是冷汗。
“真希,”她抓住禅院真希的手,将两枚拴在铜圈上的钥匙塞到她手里,声音颤抖地说,“我刚才去书房,按你说的,在他办公桌里找到了钥匙。”
禅院真希有些意外,她看着母亲苍白的脸,接过了钥匙。
“你快走吧,离开京都,不管听到什么消息,今晚不要回禅院家。”
禅院真希的母亲拉住她的手,又看了看禅院甚尔和信玄,显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计划。
她欲言又止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说:“真希,你千万小心,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禅院真希点点头:“好的。”
禅院真希的母亲离开了,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回头看女儿。
禅院真希目送她离去,攥紧了钥匙。
“我去咒具库,你们去关押咒灵的地下室。”她对信玄二人说道,又从口袋里取出两枚信号弹,“我拿到咒具后会发射信号弹,你们就释放咒灵。”
禅院甚尔问:“你还有武器吗?”
禅院真希拉开外套,露出挂在身上的两把枪。
她爱惜地抚摸着呈现出锃亮光泽的枪管,回答道:“有,是真依的咒具。”
*
关押咒灵的地下室,位于禅院甚尔居住的别院附近。
地下室距离本家1公里左右,不如信玄以前的住所偏远,但也要穿过一段黑漆漆的林中小路才能到达。
信玄苦恼地想,平心而论,不用走路其实挺舒适的。
然而,禅院甚尔跑步速度堪比《暮光○城》里的狼人,他的肱二头肌刚好卡在信玄腹部,随着跑步起起伏伏,把他晃得头晕眼花。
还不如自己走呢!
信玄看着手上的银环,根据经验,念力可以破坏具有咒力的物品,例如咒灵或者咒胎。理论上,用念力破坏咒具,是可行的。
然而,他不确定咒具破碎后,是否会瞬间升到3000摄氏度,烧断他的肌肉和骨骼。
虽然信玄很尊敬与谢野医生,但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打算踏入医务室。
信玄犹豫了。
他决定采用稳妥的办法,拍了拍禅院甚尔的腰,和他商量道:“你能不能稳一点,我头晕。”
禅院甚尔没理他。
信玄又抱怨:“难道咒具的距离不能调节吗?改成两米以上……何况,我是中立派,禅院家的破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又那么偏僻,你根本不用担心我逃走……”
禅院甚尔很想用蜡把信玄的嘴巴封起来。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堵住你的嘴。”
信玄决定模仿五条悟无理取闹,提高了声音。
“连囚犯都有说话的权力,我也要说!”
然而,禅院甚尔的性格和信玄截然相反,不会像他忍受五条悟一样忍受他。
他捂住他的嘴:“安静点!”
信玄抗议地伸出左臂,勒着禅院甚尔的脖子:“唔唔唔唔——!”
二人扭打在一起时,四名负责巡视后山的躯俱留队成员听见异响,从树林中钻了出来:“谁?”
信玄意识到有不速之客,连忙松开勒着禅院甚尔的手臂,顺便推掉他的手掌。
四名青年握着手电筒,警惕地四处张望。
手电筒的光照到禅院甚尔脸上时,他们看清了他的脸,像见到传说中的恶鬼,纷纷惊恐万状地睁大眼睛。
“你、你们看,那道疤……”
“难道是禅院甚尔?!”
“他怎么会来这里,今天可是家族会议——”
信玄听见禅院甚尔拔刀的声音,叹了口气。他熟练地闭上双眼,将脸埋进掌心。
四名青年尚未挣扎,就听见一声利器破空的轻响,他们已然身首异处。
禅院甚尔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擦掉咒具上的血,将它插回刀鞘。他又捡起躯俱留队成员的手电筒,用手电筒照亮前路,朝北方走去。
“血已经擦干净了,睁开眼睛吧。”
信玄这才睁开眼。
禅院甚尔虽然威胁要堵住他的嘴,但确实放缓了速度,步伐也平稳多了。信玄趴在他肩上,没有再提拆咒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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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他们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然而,禅院甚尔并没有走向地下室,他突然停下脚步,安静地看向旁边的树林。
信玄疑惑地回头,发现他正看着一栋藏在密林中的老旧房屋。
信玄打量着屋顶的风向标,恍然大悟——这里是禅院甚尔小时候的住所。
禅院甚尔像着了魔似的,一语不发地踏过齐膝深的荒草,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路,朝房屋走去。
禅院甚尔父母早故,他脱离禅院家后,这栋房屋也就无人居住了,房屋和庭院被一大片爬山虎覆盖。
房屋年久失修,窗户和拉门早已损坏,窗户和拉门都破了,刺骨的寒风夹着细雪飞进屋内。
禅院甚尔拉开摇摇欲坠的门,走进房间。
信玄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一看,发现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至少沉积了一年以上。
和信玄记忆中一样,禅院甚尔的家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家具。
和记忆中不同的是,榻榻米、天花板、墙面和壁橱全都被粗暴地砸开了,沙发也被人用刀划破了,里面的海面掉了一地。
大概禅院扇怀疑禅院甚尔
在房间里藏了东西,派人来这里搜查过,他们甚至将木地板都撬开了。
房间里唯一躲过一劫的东西,是把挂在墙上的木刀。
禅院甚尔看见木刀,轻不可闻地舒了口气,像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我走的时候很匆忙,忘了带上它。”
信玄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木刀的刀柄上刻着“武运昌隆”几个字。
他想起来了,禅院甚尔小时候经常缠着他比试剑术,这是二人第一次平局后,自己送他的。
信玄还记得,“武运昌隆”四个字是他用一把水果刀雕刻的。刀刃很钝了,因此刻出来的字也歪歪斜斜的,刻痕又浅,很难看。
但禅院甚尔却宝贝地带回家,将它挂到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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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尔取下木刀,走到窗边,在月色的照耀下,用袖口仔细地擦去木刀上的灰尘。
“记得快点去地下室哦。”
“嗯。”
信玄无所事事地趴在禅院甚尔肩上,望向布满爬山虎的院落。随着爬山虎叶片被风吹开,他发现院子里种满了香水百合,梭形的绿叶在夜风中摇晃。
以前道场的院子里,也种了不少香水百合。
那时候,道场的一切都由信玄打理,包括那些百合花,他每天早上都准时起床浇水,早睡早起,生活十分规律。
禅院甚尔发现信玄在观察院子里的百合,解释道:“那是老师的花。”
他说:“老师去世后,他养的花无人照料,我就把它们移栽到这里了。”
信玄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禅院甚尔照料花草,和“五条悟项链里有别人的照片”是同一等级,是突破认知极限的。
信玄发现角落有个被挖开的土坑,说道:“那里是不是少了一株花?”
“是我挖的。”禅院甚尔像梦游似的,低声说,“我一年前脱离禅院家,走之前,我把一株百合移栽到花盆里,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