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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阳华闻言微微一怔,似乎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宋寄词。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依旧还是老样子。”
明黛: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等等,这不是她刚说过的吗?
不怪她多想,这借口是否也找得太随意了些?
明黛慢吞吞地说:“哦,那就祝她吉人自有天相吧。”
凌阳华神色不变:“……那我就代弟子谢过唐长老了。”
不愧是一峰之主,还挺沉得住气。
明黛叹了口气,说:“宋师妹是我和一道出的事,于情于理,我本该去探望的。”
“但这段时间门峰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有好些个弟子要教导,一直抽不开身,想来峰主应该也能体谅。”
凌阳华:“……自然。”
他前不久才用了同样的话术,要是连这点都不能“体谅”,那岂不是打他自己的脸?
真是好一个四两拨千斤!
明黛笑眯眯地说:“多谢凌叔。”
从“凌峰主”变成“凌叔”,属实是打蛇随棍上了。
不等凌阳华反应过来,她又感叹道:“宋师妹这一睡好几个月,听起来伤得倒是比我重多了。”
“可知道医修具体是怎么说的?是识海出了问题还是神魂出了问题来着?还是说两者都有?”
一旁的穆珊珊本来就刚才道歉的事而暗地里怄气呢,一听这话顿时就沉不住气了:“小师妹受伤本就是事实,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
凌阳华厉声呵斥:“珊儿!不得无理!”
穆珊珊气不过:“爹,明明是她——”
凌阳华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去,语气暗含警告:“穆珊珊,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我就立刻给你舅舅写信,让他再接你回榆城呆上一段时间门!”
“爹!”
穆珊珊瞬间门哑然。
她清楚她爹的脾气,这种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可在朋友们的眼里,她前两天才刚刚从榆城回来,如果这会儿又“回榆城”,那不就露馅了吗!
穆珊儿咽不下这口气,但她更丢不起这个人。
大殿里人多,声音也杂,他们说话声音虽然并不算大,但这一方的动静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眼瞧着那些人都似有似无地往这边瞥,穆珊珊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明黛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那气冲冲的样子,惹得一众人侧目。
“珊儿!”
凌阳华气得头疼。
“贤侄,实在是对不住,又让你见笑了。”
他满脸无奈地说道:“我这女儿从小就没了娘,家里难免宠惯了些,小时候还好,大了不知怎么的就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明黛心想:见笑倒不至于,见识倒是涨了不少。
她摆摆手宽慰道:“没事,能理解,青春期嘛。”
“——多打两顿就好了。”
凌阳华脸上无奈的表情顿时僵住。
偏偏明黛还在那满脸真诚地拱火:“真的,我峰上的弟子都是这么教的。反复说几次不听,打一顿就好了。管用得很。”
虽然目前还没人正儿八经挨过打就是了。
除了个别时候难免会惹人生气以外,平日里他们峰的小弟子们可都乖得很。
凌阳华过了几秒才缓过来,面不改色地笑道:“……看来长老这是经验之谈啊。”
明黛毫不谦虚地点头:“当然。”
毕竟上辈子那么多年的经验都不是白攒的。
“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当然,我不是说凌叔您没教的意思。”
凌阳华:……
本来是没说,但现在说了。
明黛继续火上浇油:“您也别怪我多管闲事,珊珊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是要吃苦头的,趁着她年纪不大,多管教管教总是没有坏处的。”
明黛这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要不是她和这父女俩根本就不熟,听起来还真像是个一心为人着想的善良大姐姐。
凌阳华表面上听得认真,实际上心里早已冒起了鬼火。
他堂堂剑宗第一峰峰主、人人敬仰的化神期尊者,用得着一个黄毛丫头来教他该如何管教儿女?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废物而已,不过是看在其他人的面子上称她两声“长老”,竟然真就把自己给当回事了?不愧是青山峰出来的。
凌阳华扯扯嘴角,淡笑道:“贤侄好口才。”
明黛:“凌叔过誉了,口才谈不上,您听着觉得有道理,只不过是因为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而已。”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毕竟咱们的初心都是为了孩子好嘛,凌叔,你说呢?”
“……”
“凌叔”根本不想说话。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女儿会被明黛给耍得团团转了。
两人加起来总共八百个心眼,明黛自己就能占八百零一个,他那负一个的女儿能玩得过她就怪了。
当初穆珊珊连那账单内容都不看就直接把卷轴接了过去,事后发觉事情不对,又死要面子不肯吭声,只敢在私下里偷偷筹钱。
要不是他发觉得早,穆珊珊手上那封向她舅舅要钱的信恐怕都寄出去了。
当年凌阳华同穆家大小姐结契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空有好皮囊的无名小子,甚至连“凌”这个姓氏都是他拜上剑宗时,从凌云峰“借”来的。
他天赋高,为人也勤奋。但同时具备这两项品质的却不止他一人。不少人曾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靠女人上位。凌阳华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实际上内心比谁都介意。
是,妻子是帮他了不少,但夫妻之间门不是本该如此么?
发妻病逝这么多年来,他为了避嫌,就算再缺钱,也从未拿过穆家一分一毫,如今女儿却差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去向穆家本家狮子大开口?!
简直荒唐!
不过凌阳华气归气,理智还没丢。
他知道这事虽然和明黛脱不了关系,但主要责任还是在他那个自作聪明的女儿身上,怨不得明黛;若是处理得不妥当,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一个隐雷。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他会带着穆珊珊过来道歉的原因。
比起灵石和名誉,说句话能算什么。
他面色如常地说:“贤侄说得不无道理,我回去一定和她好好谈谈。”
听这话的意思,今天这事差不多就是到此结束了。
凌阳华挑这个时机主动带穆珊珊过来道歉,却并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原因,潜台词便是他虽然愿意给明黛这个面子,但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明黛倒也乐意配合。
一来,她同穆珊珊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看对方就跟看一个恋爱脑的初中生似的,让小姑娘吃个亏长个教训就够了,同为女性,没必要弄得对方身败名裂。
二来,这事闹开了以后对她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凌阳华再怎么说也是一峰之主,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都在她之上,她要是贸然对上,根本没有胜算。
与其为了这点小事硬碰硬,不如直接顺着台阶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明黛不喜欢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表面上看起来,这对父女似乎是放低了姿态,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微微低了个头,然后反手就把她给架了起来,最后一两句话便轻飘飘地便将事情揭了过去。
明黛愿意放穆珊珊一马,那是她有师德,不和小孩儿计较,同时又看在她是女孩儿的份上,才动了一部分恻隐之心。
但一码归一码,她不可能接二连三地放他们凌云峰两马三马四马。
她又不是放马的。
明黛:“凌叔客气了。”
她话峰一转,刻意提高了声音:“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太明白,正好今日遇上了,想请凌叔帮我参考参考,不知凌叔这会儿可方便?”
凌阳华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听见明黛这话,又不得不停了下来:“贤侄但说无妨。要是凌某帮得上的,一定在所不辞。”
明黛拍手:“凌叔仗义,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周围那些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各位师叔、同门也都听见了吧?正好大家都在,要是不忙的话,都一起来帮我出出主意吧。”
偷听的众人:“……”
不,他们并不想参与这事。
一见这阵仗就知道肯定有诈,他们才不想卷进去呢!
但明黛却由不得他们拒绝,直接开口道:“自我介绍就不必多说了,想来各位应该都认识我,也知道我这人向来脾气比较直,所以我今天也就不和大家绕弯子,直接说正事。”
“前段时间门我下山的时候,曾在镇上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
“说是几月前地魔现身的时候,凌云峰的宋师妹为了救我而中途折返,最后却被我用来挡枪,这才导致了她神魂受损,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当时只有我和她两人在场,但介于宋师妹暂时尚未苏醒,实际情况如何,由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所以关于这则消息的真实性,我暂时就先不发表意见了。”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整个人气定神闲。
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道:“宋师妹一直没醒,总不能是我自己抹黑自己吧?”
更何况,结合穆珊珊当时的反应来看,流言应该早在明黛穿来之前就有了,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转头随便抓了个弟子,问:“这位小友,你来说说,类似的消息,你之前在宗门里听过吗?”
“啊?这……”那弟子一愣,原本正在看热闹呢,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众人的目光便已经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好家伙,这下他自己成热闹了。
关键时刻,他师父还抱着手在旁边起哄:“慌什么,实话实说便是。”
弟子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听过。”
明黛:“可知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弟子摇头,只说大家都这么说。
意料之中。
于是明黛又随机抓取了几个幸运观众。
果不其然,大部分弟子都表示自己听过,但一问到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很显然,要么就是他们都不知道,要么……
是当着凌阳华的面,不好意思讲出来。
最后还是一个蓬莱阁的女弟子站了出来。
“来的路上,我倒是曾听人提过几句。”
话音响起的同时,众人纷纷转头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却见一位戴着琉璃镜的女修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这人是谁?”
“青容你都不认识?”
“蓬莱阁阁主的关门弟子,听说年仅二十三岁就破了金丹,刚会儿下船的时候她就站在第一排……”
随着青容的靠近,那些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众人的注意力却未从她身上移开。
凌阳华:“青小友,别来无恙。”
青容行礼回应:“凌峰主。”
她说着又同周围几个长老峰主问过好,最后目光停留在明黛脸上,单片琉璃镜上闪过一丝光芒。
“蓬莱阁此行出门,途经不少地方,关于唐长老的传言,我其实也略所耳闻。”
她推推镜片,说:“不过我听到的版本,似乎和剑宗各位师兄弟们所听到的有所不同。”
“哦?如何不同?”
“差别倒是不大,只不过听说自从那位宋师妹晕过去之后,凌云峰上的弟子们都气疯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是真的,不妨试试我们蓬莱阁新出的清心固元阵,随时都能保证清醒。”
众人:“……”
明黛:=。=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凌阳华微微挑眉,像是头一次听说似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诸位放心,此事我已知晓,稍后便会向掌门禀明彻查,还贤侄一个公道。”
凌阳华这话说得极有水平。
明黛就差直接捅破窗户纸、指着他的鼻子说这是凌云峰的人干的了,他却也能够面不改色地将话题重点给引开。
这老狐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但明黛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青容还打算再说两句,明黛却抢先道:“如此便拜托凌峰主了。”
凌阳华:“贤侄放心。”
……
两人说着又假意寒暄了两句,凌阳华转身离开,脸色瞬间门就沉了下去,明黛却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周围人见状也纷纷散了,唯独那位蓬莱阁的女弟子留了下来。
青容:“喂,你其实知道消息是他们峰传出来的吧,方才怎么不直接戳穿?”
明黛:“没证据。”
青容挑眉:“你现在找茬还学会讲证据了?”
明黛:“当然。”
她可是新世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明黛:“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戳穿了也没用。”甚至连凌阳华口中的彻查也没有多大意义。
谣言之所以能成为谣言,就是因为它难以追根溯源。
其次,即便他们真的找到了造谣传谣的人,剑宗那么多人,凌云峰那么多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顶罪。
一旦处罚的轻重没有拿捏好,舆论很容易两边倒。
所以明黛从一开始打算提起这事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能把那背后造谣的人给怎么样。
她只是想通过凌阳华的态度来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让旁边那些围观的人都看清楚凌阳华的反应,从而达到让谣言不攻自破的效果。
明黛:“谢谢你帮我说话,但话说回来……我们以前认识吗?”
青容:呵呵。
“你想多了,我们根本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