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公司（6）
谈归和陈墨悠闲吃早餐的时候，不远处14栋住着的玩家们也都陆陆续续醒了。他们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就没有几个心大的人睡得好的，还有几个受了伤的玩家更是憔悴，伤口疼了一宿，根本就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瞪瞪，时间又到了早上。
食堂提供的饭菜只是增加了体力，除了饱腹什么用处都没有，下降的生命值是要靠休息或者睡眠缓慢恢复的。一晚上过去，大部分玩家的生命值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体力值又下降了。
大家昨天都没敢洗澡，那几个倒霉蛋更惨，一早醒过来，伤口都发炎红肿了，看着都吓人。
有个受了伤的玩家脑袋瓜晕晕乎的，刚要爬起来又眼前一黑。他就是昨天坐电梯的时候，十几分钟内多了八个伤口的那个玩家。本来是一个二十多的壮小伙，平常体格忒强一硬汉，这会儿烧得眼睛都红了，差点没哭出来。
别说在这种鬼地方待够七天，再这么下去，他搞不好过两天就会死的！昨天晚上，谈归加进公司群的时候，习惯睡觉前鼓捣手机的玩家们发现手机有了信号，还用MM软件建了个48人的临时玩家群。
发热的平头哥挣扎着起来，在群里向那个矮矮胖胖性格温和的老玩家求助：“王哥，怎么办？我发烧了！脑袋瓜子嗡嗡的，这种情况能请病假吗？”
两个老玩家，张启脾气暴躁，说话也难听，所以大家有什么事情都愿意找矮胖的王哥。
对啊，有玩家反应过来：“咱们能不能请假不去上班？游戏的任务是存活七天，又没说要全班七天。”
玩游戏嘛，当然是尽可能的钻规则内的空子，反正能吃得饱，还不用冒险。不是所有人都想高评分拿奖励，他们只想完成任务回家。
王哥回复说：“说不定可行，这次的任务看起来比较宽松，前七天头两天应该是安全点，你要实在撑不住可以试试，问问你室友能不能帮忙带饭。”
他提醒说：“大家的系统背包是可以存放东西的，平常吃不完的东西可以存里面，万一哪天食物获取艰难，就可以取出来。游戏会把相关内容合理化，任务副本的鬼怪NPC是看不到我们存储东西的，要是有人愿意帮你带饭的话可以利用背包格子。”
现在大家都是同进同出，虽然食堂离小区不远，可是落单就意味着遭遇风险。愿意特地折返回给平头哥带饭的好心人可不多。
“谢谢王哥，我和平头哥住一间宿舍，又是和他一个部门的，可以帮忙请假，我用背包给他带午餐吧，早餐时间不够，可能没办法带。”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在群里发言，她们的任务并没有冲突，这种情况下帮个忙还是可以的。
受伤最严重的平头哥还是强行挣扎爬起来了：“我去上班，万一不能代请假就不好了。”
他的生命值一直在缓慢下降，要是不吃东西的话搞不好死的更快，而且昨天有陈妙妙带着，那些鬼都敢下手，大家都去上班了，就剩他一个躺宿舍，搞不好第一天就死了。
尽管昨天无人伤亡，但是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等到进食堂看到早餐，他们心情就更糟糕了。
食堂出餐是固定的，每天安排不同菜单，一周轮换一次，没有挑选权利，窗口给什么就吃什么。每个女玩家分到了两个馒头，一个白馒头，一个黄馒头，说是玉米馒头。男性玩家可以多分一个，也是馒头，都有拳头大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没经过游戏毒打的新玩家们小声嘀咕：“这也太小气了吧，这么大的公司，员工食堂就只有馒头。”
他们咬了一口馒头，咬是咬得动，但是口感非常粗糙，面根本就没有发起来，有个别几个玩家拿到的馒头还透着一股发酵失败的古怪酸味。
他们忍不住抱怨：“这些馒头包子也太难吃了。”
“艹，硬的差点没把我的牙崩掉”
“我这个都酸了，怀疑是没卖完的又拿出来蒸。”
系统对馒头的评价也很低
【白面馒头：白色物品，快过期面粉做出来的馒头，可食用，增加体力值20点】
【玉米馒头：白色物品，快过期面粉和不要钱的鸡饲料做出来的馒头，可食用，增加体力值20点】
黑心承包商太无耻了，不值钱的馒头都用快过期的面粉做，玉米馒头里的玉米粉既然还是鸡饲料做的。
大部分缺体力的玩家还是艰难的把馒头就热水吃掉了，食堂干净的饮用水是免费的，冷热水都有，管够。
今年还在上大三的谭欣只吃了一口馒头，就死活吃不下了，反正平常要减肥，少吃一点不会死。看着随处可见的节约粮食标语，她也不敢浪费，两个馒头都推给一个看着胖胖的男生：“给你吃吧。”这种鸡饲料做的玩意她也懒得存，根本吃不下。
一群玩家吃完赶紧下楼，现在已经是8:15，他们担心高峰期和其他鬼怪撞上，要是因为等电梯迟到，不知道会不会处罚规则。
食堂和工作大楼不在同一栋，是个单独的四层小楼，他们下来的时候，香气和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卖烧饼，香喷喷的烧饼哦。”
谭欣的耳朵和鼻子都动了动，看到窗户外头不远处的大马路边上停着一辆早餐车，很多年轻人在排队买饼吃。
平常觉得没什么煎饼仿佛散发着小当家里的金光，勾得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谭欣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噜叫了一声，昨天晚餐她就没怎么吃，现在其实很饿。
“外面有卖烧饼的，肯定比这个好吃，谁身上带了现金？借我一点买个烧饼，等我出去双倍还你。”素的烧饼也不担心吃到可怕的肉。
有人摸出和衣服一起带进来的钱包，抽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我有，你要多少？”
老玩家张启噗嗤一声，直接嘲讽说：“你在这里手机都用不了，能用现金？”
谭欣嘀咕，到底心存侥幸：“说不定能行呢？这外面也不一定是灵界集团的地盘。”
王哥一脸不赞同的摇摇头：“现实生活中的金币副本里用不了的，你没看任务目标吗？这里是灵界，想想你在现实中用天地银行的钱买东西试试，搞不好会激怒摆摊的诡异。”
就算环境再像，这里也并不是现实，那些排队的年轻人脖子上一半挂着蓝色工牌，有的工牌放在外套口袋里，显然他们都是灵界集团的员工。
张启一脸嘲讽：“真要是那么嘴馋，你可以拿自己的游戏金币兑换这里用的钱。”要知道现实中的物资是不能带进任务世界的，副本中获取的物资，除了通用的道具也带不出去。无限游戏又不是什么慈善家，给玩家倒买倒卖赚大钱的机会。
谭欣想也不想：“100个金币才换10个灵币，太坑了。”
他们辛辛苦苦闯过第一关，才给了100个游戏金币，傻子也知道这钱的珍贵，换成10灵币去买几口就吃掉的饼，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其他蠢蠢欲动的玩家都安静下来，再嘴馋也没人敢去尝试。
王哥打了个圆场：“张哥话难听了点，但也是为大家好。咱们有的吃就很不错了，七天还剩六天，忍一忍就过去了。电梯门开了，大家别聊了，先上去打卡。”
可能是因为佩戴着工牌，中途也有鬼怪进电梯，但是这一次没有任何玩家再受伤。
他们上来的时候，谈归已经到了，他们也看到了谈归的名字。不过还不等张启问谈归情况，陈妙妙就出现了。
“新员工加一下公司群，把自己的群昵称改一下，准备一下，严总待会要开会。”
玩家们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提前来了，要是掐着点来，比严总到的还早，肯定会给领导留下坏印象。
进群的玩家看到了群里已经改名的谈归，有些人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鬼吧。
两个老玩家倒没有瞎想，毕竟无限游戏的面板是49个人，谈归肯定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玩家，而且对方可能也是内测的老玩家，只是比较低调，毕竟有一些大佬就喜欢装萌新虐菜。
“谈归，我们都是新入职的同事，要互相帮助。”王哥笑眯眯的，“昨天我们建了个群，本来想拉你的，可你不住14栋，加一下好友吧，平常有个消息也好通知一声，你想和什么人私聊也方便。”
这说的倒是实话，扫了一下码，谈归的手机页面就多一个玩家群。
开会没什么太多有用的内容，就是给每个新员工介绍了一下公司情况，要求他们好好努力工作，不要偷懒懈怠。
每个玩家面前还发了一本公司手册，陈妙妙说：“你们上午就不用干活了，先去参加入职培训，通过了下午就能正式上班。”
谈归冷不丁问了一句：“那要是入职培训通不过呢？”
“那当然是开除了，没有通过入职培训，不算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她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放心，入职培训很简单的，通不过说明能力不行。”
没有一个面试小组是全员通过面试的，不少人亲眼看到能力不行的同组成员是怎么被抹杀的，他们的头皮一紧，还有几个人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理性又掉了回去。
谈归是完全没有考试恐惧症之类奇怪症状的，不过心态再稳，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他第一时间就给陈墨私发消息。
【归来兮：陈墨哥，你当初考试通过顺利吗？每年的题目应该差不多吧】
陈墨今天换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搭配一条浅褐色的哈伦裤，衣服的垂坠感非常好，看上去就像是个职场精英。对方说自己23，比自己大三岁，嘴甜叫句哥也没问题。
陈墨都没有搭理其他玩家，低着头回消息，光滑的玻璃面上印出他完美无瑕的脸。
【墨：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们也没差几岁，叫哥都把我叫老了】某个真实年纪远远不止差几岁的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复。
【归来兮：这不是觉得喊名字显得不够亲近嘛，也不尊重，毕竟你是比我早入职的前辈。对不起，我错了（猫猫作揖）】
【墨：你说的也有道理，对外叫我沉哥吧，不过私下里叫我陈墨就好】
【墨撤回了一条消息】
【墨正在输入中】
【墨：陈哥，刚打错字】
过了五分钟，谈归才收到陈墨的消息
【墨：题目应该是每年都差不多的，范围都在刚发的手册上，你把上面背完了就能过，到时候我看看有没有空】
【归来兮：多谢】
谈归没有问对方刚刚五分钟去干什么了，人和人之间要有分寸感，人和鬼也一样。
谈归第一时间在玩家群里发消息
【谈归：记得看集团手册】
面试的时候，每个玩家都是竞争对手，他不会故意去坑人，但也没那个好心帮人。现在第二阶段，他和这些玩家没有竞争关系，提醒一下兴许能减少损失
【王哥：手册上有什么线索？】
【谈归：应该是考试范围，不是百分之百确定】
他没有感觉陈墨的恶意，不过也不确定对方这一次会不会坑他。毕竟老话说，鬼话不可信。不过就算对方不划范围，谈归也会把这本手册看完的。
【谭欣：不确定你也说，这个册子这么厚，有没有重点啊？】
谈归没有搭理她，他又不是其他玩家的爹，还要处处照顾别人。
他准备关掉软件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王强通过群向你发起了临时对话】
【王强：大佬，我昨天坐电梯的时候被鬼咬伤了，血已经止住了，现在还在发热，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王强虽然没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但是也懂得有恩必报！】
老玩家说了，只要人不死，出了副本以后伤口就会恢复，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王强就是平头哥的大名，毕竟大家都不熟，为了更方便对上号，玩家群所有人都改成了自己的真名，反正工牌上都有，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看了眼人群中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发白的平头哥：【陈妙妙是人事，应该有备基础药品，你可以问她要点，礼貌一点，记得带着工牌，你就是她的同事】
王强站起来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好了很多，陈妙妙果然有药品，创口贴胶布和消炎药。
包扎和消炎之后，发热状态消失了，缓慢下跌的体力也在上涨。王强还特地问了一下考勤制度，为自己选择来上班松了一口气。
公司是允许病假的，但是员工必须自己亲自来请假，而且还得带正规医院开的证明，没有证明算旷工。
他们这批面试者只能算是实习生，转正了才叫正式工，实习生无故旷工，可是会被开除的。王强都不敢想自己被开除了会发生什么事。
他心有余悸的给谈归发消息
【王强：谢谢大佬！我要是能顺利出去，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谈归可不缺牛马
【谈归：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有用的消息互通就行】
看了眼王强的聊天记录，他突然觉得自己对陈墨发的两个字过于冷冰冰。不足以表达他对大方老板的感激之情，谈归于是又在MM自带的表情包里挑挑拣拣，找到一个小兔比心的可爱表情。
【归来兮：我去看手册，不打扰你了（小兔比心）】
众所周知，系统自动表情和它本身的名字是不一样的。
处理完工作的陈墨看到私聊跳出消息提醒
【归来兮：我去看手册，不打扰你了（爱你）】
陈墨挑了挑眉，给列表里某个人发了条消息
【墨：今天上午要统一给新人培训是吧】
【总部谢秘书：对，按照惯例是这样】
【墨：我正好那段时间有空，监考官的位置你抽一个出来，毕竟新鲜的血液对我们这样的老牌集团还是很重要的】
【总部谢秘书：好的沉少，我会为您安排好的】
陈墨看了眼不远处低头看手册的谈归，对方端坐在凳子上，背挺的笔直，青年垂着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的目光盯着手册，一页又一页，态度非常认真。
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乖巧的弟弟都这么配合，还说爱他，他这个当哥的不得制造个惊喜，好让谈归更爱一点。
九点钟上班，十点钟培训，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间，考完主考官就要下班。
灵界集团并不是新人招来了就要培训，而是半年一次，固定时间培训，所有没有转正的新人全都要参与。只是玩家们似乎来得很巧，刚好赶上集体培训。除了他们49个人类玩家，还有23个非玩家。
负责讲课的是一位穿着西装的鹦鹉老师，人的身体，金刚鹦鹉脑袋。鹦鹉老师讲课水平低下，只会对着念PPT，是一位标准的复读机老师，而且还是齿轮生锈，卡带一点都不丝滑的那种。
他刺耳的声音让人类玩家只想捂耳朵，越听课脸色就越苍白。本来大家心神就不宁，没想到还有捣乱的。
有人尖叫了一声：“啊！”一下子拉到了鹦鹉老师的仇恨：“谁鬼吼鬼叫？！”
“老师，他烫我！”那个惨叫的是一名人类玩家，他委委屈屈的举着自己被烫伤的手。
坐在他身边是个火鬼，头发鲜红，浑身的皮肤也是红彤彤的，后者嬉皮笑脸的说：“老师，你知道我们火鬼就这样，身上的火自己也不好控制的，我就是想和其他公司的同事打个招呼，交个朋友。”
“好了，我上着课呢，打招呼不会培训结束了再打吗，扰乱课堂，都要受罚。”
鹦鹉老师甩出教鞭，泛着寒光的教鞭就嗖嗖飞出无数根坚硬的羽毛，直接钉到火鬼和那名玩家身体里。
它可不管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扰乱课堂的通通都要加以惩罚。
火鬼吃痛，等身体里如金属一般的羽毛烧完，周身的火焰也暗淡了不少，他老实了不少，乖乖坐下来听课。
但是人类玩家显然没有这个本事，被羽毛戳中的瞬间就被割断了脖子，血流如注。
【135号玩家已淘汰】
课堂上足够安静，玩家们这一次听清了通报声。
“妈的，怪物！去死吧！”135号玩家是和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一起进入游戏的，两个好朋友都通过了第一轮面试。本来她就在崩溃的边缘，看到这一幕瞬间理智归零。
没有经过强化的人类之躯轻而易举就被鹦鹉解决了，她死得更惨，躯体上全部插满了羽毛，还没来得及靠近鹦鹉老师，就变成了一块块碎肉。
系统的声音依旧是冷酷无情：【169号玩家已淘汰】
提示音过后，50名玩家现在只剩下了47个。
鹦鹉脑袋上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在台下的实习生之间不断逡巡，似乎还想找出不安分的学生。他是一只吃素的鹦鹉，但是恐惧对他而言也是很好的养分。不过可惜的是，没人再闹事。
“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能够为灵界集团工作多不容易，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他十分惋惜的关掉了PPT，“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接下来开始考试。”
刺耳的声音宣布了考试规则：“不能看手机，不能作弊，作弊一律按照不合格处理。”
有个把自己的脑袋抱在怀里的无头鬼提问说：“可是老师，你什么都没讲啊。”就放了个让人昏昏欲睡的ppt，而且还只放了一半不到。
“培训已经结束了，只要有对集团的爱，你们就会通过的。”金刚鹦鹉阴测测的说，“还是说，你对集团不够忠诚？是其他集团的人派的间谍？！”
在灵界，就算不是人，不代表绝对的安全。无头鬼瑟瑟发抖抱紧了自己的头：“老师，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卷子很快发了下来，人手一张试卷，上面一共50道题，无头鬼按了一下怀表：“一个小时的时间，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