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杜明晨当然不是成心想要替钱青青得罪人。被杜大娘这么一嚷嚷，他回过神，连忙又改口：“不是，娘你先别生气，青青不是那个意思……”
“她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想要学你那不要脸的三哥，给人当上门女婿还要收人家的田地？这会儿她是张嘴要十五两银子的彩礼钱换成田地，过几天她是不是还要嫌田地不够多，得让咱们家给她再添上几亩？”杜大娘一直没在家里提杜明河，哪里是真的不在意了？
她是心下憋着火，就等着找个时机发泄出来呢！
这不，借着钱青青要田地的事情，杜大娘憋了好几天的怒火尽数都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娘，真不是你想的这样。青青她是担心她娘家不把彩礼钱全都带来咱们家。要是换成田地，就不一样……”眼见杜大娘越说越生气，杜明晨连忙解释道。
“狗屁的不一样！换成田地记在她的名下，那就是她一个人的，跟咱们杜家有什么关系？彩礼钱她不能全部带回杜家，哪怕带上一半，那也是咱们杜家的！”杜大娘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有些拎不清，但彩礼嫁妆这件事上，她绝对不容许有丁点的疏忽。
她可是有四个儿子的，四个儿媳妇都要进门，她能不早早的把所有的利害得失都斤斤计较的算清楚？
像钱青青此刻打的算盘，就正中杜大娘的雷点，也是她坚决不准许的。
“娘，不是这样算的……”杜大娘说的这些，杜明晨都懂。但他跟杜大娘考虑的不同。
在他而言，田地记在钱青青的名下，以后就是他和钱青青两个人的。可银钱只能带回来一半，另一半可就便宜了钱家人！
“怎么不是这样算的？老四我告诉你，你少帮着钱青青那个丫头回来忽悠你娘我。我活了大半辈子，吃过的大米比你们吃过的油还要多。就你们两个那拐七拐八的心眼子，加起来都不是你娘我的对手。我一眼就给你们看穿了！”杜大娘的怒火一上来，连杜明晨也给骂进去了。
“娘，我真不是……”杜明晨没想到杜大娘的反应会这么大。
知道继续争执下去，杜大娘只会越发的生气，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解释。杜明晨轻叹一声，直接就转移了话题：“娘，胡家给梅家送了贺礼，两头大肥猪。一公一母，母猪还是已经配过种，马上就能生崽子的。”
“他们送贺礼跟我有什么关……”杜大娘最后一个“系”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就想到了杜明河。
再然后，杜大娘的脸色陡然就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这是给杜明河这个上门女婿长脸呢！胡家可真是大手笔！梅家也真是豁得出去！”
“娘，我亲眼看见的，那两头大肥猪长得贼好。跟之前梅家姑姑送的牛车一样，引得全村乡亲都跑过去梅家围观了。这会儿还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呢！”顺利将杜大娘的怒火转移走，杜明晨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怕是又都在说咱们杜家没长眼，好好的儿子白白便宜了梅家吧……”杜大娘扯了扯嘴角，语气很有点阴阳怪气。
杜明晨就不说话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听到了，家里其他人也都心下门儿清，根本不需要他再添油加醋。
“杜明河可真是好样的！丢人都能丢的咱们杜家人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偏偏他自己是个不要脸的，还觉得特别排场，到处得意显摆。我倒要看看，再过个三五年，等他儿子都跟着别人姓了，他还走不走得出梅家大门！”杜大娘是很想要找上梅家骂人的，可她不敢。
这但凡杜明河换一家当上门女婿，事情都不可能如此的顺利。以杜大娘的做派，不堵上门去骂个几天几夜，那都是看不起杜大娘。
偏偏梅家，杜大娘招惹不起，也得罪不起。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杜大娘越发恨毒了杜明河。只要一想到杜明河，就气不打一处来，浑身上下都难受。
成功将仇恨转移到杜明河的身上，杜明晨总算松了口气，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屋子躲着。连晚饭都不想出来吃，只一个劲的生着闷气。
等当天夜里梅家新得的那头老母猪一下子生了十四只小猪崽的消息传开，杜明晨的闷气就更盛了。
明明他是很看不上杜明河丢人现眼的跑去梅家当上门女婿，可眼下杜明晨愣是得意不起来，心下莫名就很是不得劲儿。
这股不得劲儿一直持续到杜明河和梅若兰成亲当日，彻底达到了顶峰。
朗日村是大村子，人多，一年四季时不时都会热闹一下。但是像梅家今日的热闹，就实属罕见了。
这一日梅家三个姑姑、胡家三个舅妈，还有两个姨妈，带着家里的姑娘们一大早就在梅家忙活了起来。甚至不需要梅屠夫另外从朗日村请其他乡亲来帮忙，人手就足足的了。
而梅家三位姑父、胡家三个舅舅，以及两个姨父，则是跑进跑出的张罗，务必保证满座亲朋都其乐融融。
剩下梅屠夫就只管带着杜明河在家门口迎客了。
梅家平日里的人情挺多，今日来家里的客人也委实不少。然而所有的人只要来过梅家，对梅家这门亲事都很是看好。
实在是梅家对杜明河这个上门女婿太过看重了。不管是喜宴还是来来往往的贺礼，梅家都办的大气。
而且很多人都亲眼看见，梅家收到的贺礼梅屠夫都没沾手，全都给了杜明河接手。
毫无疑问，梅屠夫这是没把杜明河当外人，一丁点也没防着杜明河！
都说什么都比不上银钱来的重要。本来梅家送给杜明河的十亩田地就很招人眼了，再有牛车、大肥猪以及足足十四只小猪崽，连同今天喜宴收到的所有礼钱……
杜明河而今在大众眼中可不是什么上门女婿丢人现眼之类的，而是实打实的梅家人了。
如此一来，尴尬的反而变成杜家人了。
只不过今天杜家一个人也没来出席，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大众的议论纷纷，也没有受到大众的眼神洗礼。
“我怎么觉得你公公婆婆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聪明？”村长夫人也感叹了好几句梅家对杜明河极其厚道，转过头就忍不住跟钱青青嘀咕道。
“我哪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都跟明晨哥说了，让他也一起来吃喜宴，他还不乐意，非要说有个上门女婿的三哥很丢人，他们杜家不认这个儿子。”撇撇嘴，钱青青今天的喜宴吃的很尽兴，也很满意。
想当然的，她就觉得杜明晨没有来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也稍显愚蠢。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大肥肉还能有人不喜欢吃？杜明晨真是没有口福，但也怪不了别人。
“这还真是没有人情味儿。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养了二十来年就一丁点的亲情也没有？”村长夫人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别人家当上门女婿。
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反正不是她的儿子，烧不到她、烫不到她的。
再说了，杜家以后是她的亲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多了去，她可不能被杜大娘给压下去，说什么也要盖过杜大娘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不知道。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也懒得管。”钱青青摇摇头，语气里满是不经意。
“倒也是。杜家少了一个儿子，以后分家的时候，你就能多分一份，对你来说是好事儿。”村长夫人转念一想，颇为赞同钱青青的态度。
“我就是这样跟明晨哥说的。”钱青青就笑了起来。
她可不是没有心眼的。虽然她可能比不上杜大嫂会读书识字、也比不上杜二嫂是镇上的姑娘，但她以后在杜家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你心下有数就行。左右你以后就是杜家的人了，娘就不什么事儿都管着你了。”知道自家闺女不是个傻的，村长夫人放心的说道。
村长夫人这话没有任何问题，可此时此刻这个场合被钱青青听在耳朵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娘这是觉得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娘你干脆也跟爹说说，把我留在家里招赘好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儿子，需要你这个女儿留在家里？”想也没想的，村长夫人嗔怪道。
钱青青本来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答案。可真等听在耳朵里，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说来说去，娘你就是嫌弃我是个姑娘！”
“那你本来就是个姑娘，这是不争的事实啊！”完全不知道钱青青在闹腾什么，村长夫人下意识的回道。
“是我自己想要当个姑娘的吗？不是你给我生出了姑娘？要是你给我生成儿子，我需要嫁出去别人家、看别人家的脸色过日子？”毫无预兆的，钱青青就爆发了。
村长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到周遭不少乡邻都看向这边，不由也有些恼了：“哎，你这是干什么呢？这还是别人家的喜宴上，吵吵闹闹像什么话？你是想要被赶出去吗？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