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杀现场

虐杀现场

傍晚的落霞峰很美,竹林苍翠,被夕阳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溅起的鲜红零零星星缀在竹叶上,使得瑰丽的景色多了些妖异。

少年跪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腕上戴着沉重的玄铁镣铐。他背部衣衫破碎,白皙的肌肤上尽是交错鞭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甚至几处已血肉模糊,可见白骨。

雕刻繁复花纹的骨节鞭被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落在少年背上。鞭落必见血,温热的鲜血溅起又落下,最终渗入脚下的泥土之中。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竹林旁的潮湿水汽,嗅着竟有些沉郁的戚戚之感。

“这是第二十鞭。”

少年前方站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女,只是两人此刻看起来一个乘于云端,一个深陷暗沼。少女身着华贵罗裳,脖颈、手腕带着书中精巧首饰法器,沾满红色的骨节鞭安安静静呆在她手中,凶狠的爪牙似乎只会对准对面的“敌人”。

少女嫌弃地挥了挥骨节鞭,似乎想要抖掉上面附着的血迹。她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惨呼的少年,戏谑道:“怎么,还不肯吗?”

骨节鞭一寸一寸收缩至折扇长度被攥在手中。她缓缓蹲下,用冰凉的鞭身拍了拍少年的脸,眼底沉着一片狠戾与兴味交织的泥沼,嫩红的唇翕张轻启:“只要你叫出它的声音,我立刻放过你。”葱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少年雪白衣袍胸前绣着的猫咪,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红色。

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年惨白如纸的脸色,静静等待“猫咪”发出一声脆弱而勾人的软叫。

许妍向来喜欢欣赏漂亮的男子,但除却精致而乏味的面皮之外,她更喜欢看到他们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凄惨求饶、向她臣服的样子。

一场预谋已久的殴打,一次演技拙劣的“英雄救美”或者以钱财、地位为主导的威逼利诱总是能让她有所收获。漂亮的男子听从她的吩咐,红着眼发出那些屈辱的叫声,这体验真的无与伦比。

江晦是她窥伺许久的猎物。许是半人半妖的缘故,少年除却清绝的出尘容色,还多了些妖族天生的惑人之感,二者洇晕而成一种天然的冷媚。许妍觉得他像猫,常与陌生人保持距离,却也会向亲密的人袒露肚皮。而还有什么比让“猫咪”学猫叫更有趣的事情吗?

三年前江晦师父许奕去世,失去庇护的他在定云宗的生活愈发艰难,而这也给了许妍实现目标的机会。之前的那些法子被她用了个遍,可江晦就像是一棵树,永远挺直背脊,永远保持沉默。

于是许妍开始加大筹码,她拿出更多的钱财与法器,进行后果更为骇人的威胁,也对他施加更为残忍的殴打。可惜,她还是毫无收获。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哑巴”,愤怒之余却也提起更强的好胜心——直到这次她拿到了定云宗大有名气的法器,骨节鞭。

骨节鞭是三万年前定云宗八阶圣仙的法器,在三族大战中剿杀无数魔族。前些日子她在宗门大考中取得头筹,又央求舅舅许久,终于得到了这条鞭子。

传言骨节鞭一鞭见血,两鞭落肉,三鞭见骨。寻常人修二十鞭后半死不活,四十九鞭必死无疑。她今日一试,发现所言不虚,只是江晦身为半妖要比人修身体强悍不少,二十鞭下去竟还是一个沉默的硬木头!

许妍的耐心并没有很多,见江晦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她冷哼一声站起身,左手猛得一甩,骨节鞭须臾变回原本的长度,鞭身上细密的骨刺蓄势待发。

“既是你自找的,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受得住多少鞭!”许妍轻喝一声,丰沛的灵力注入长鞭。骨节鞭如同上古巨兽的脊骨,承载千钧之重,重重砸向地上的少年!

衣落落恢复意识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如同凶残恶兽一般泛着寒光的巨型长鞭挟裹风声向自己砸来,每一根骨刺似乎都昭示着身体即将承受巨大的疼痛。

衣落落无暇细想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还要面对巨蟒一样的长鞭。她下意识的闭眼,屈身准备迎接预计的暴风雨般的痛苦——

可是闭眼后的黑暗没有出现,她的双眼依旧安静注视着不远处颤动的竹叶,她的背脊在重压下依旧挺直。她清晰地听见长鞭和肉身碰撞的声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因疼痛痉挛,手背的青筋几乎要破开皮囊。

但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一丝一毫都没有。

鞭子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砸向自己,衣落落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受人操控的偶人,既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不能感受到应有的疼痛。

为什么会这样?

衣落落第一反应是自己中了什么麻痹身体的毒药,或是被施加了什么定身咒。毕竟这个鞭子以及挥动时产生的灵力波动满带着玄幻色彩,至少在她记忆中的蓝星是没有这样的武器的。

说来也是奇怪,衣落落觉得自己的记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她只记得自己来自蓝星,对那里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而那个世界中一些具体的细节、她的身世甚至她来到这里之前做过什么,都一概记不起来了。

难道这种攻击不但会影响身体行动,还会影响记忆吗?

当然,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衣落落知道,就算自己现在没有痛觉,但身体依旧毫不含糊地承受着重击,因为这个鞭子看起来凶残得有些离谱。

衣落落拼命想要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她不断用意念大法将力量输送至躯干和四肢,努力想要屈起僵直的背脊并倒落在地。毕竟这种时候,装昏或者装死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惜不管怎么尝试,她的身体依旧像一块木头,一动不动。数次无果后,衣落落暗叹一口气。

或许被打死也挺好的,反正自己也感受不到痛苦。说不定这只是她的一场梦,梦醒之后她又会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

天渐渐暗了,让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散,沉郁的夜色开始悄无声息地占据上风。最开始流出的鲜血早已凝固,原本松软的泥土结成不少深红色的土块。衣落落麻木地数着鞭子抽打的数量,时刻准备迎接生命的落幕。

这已经是第二十鞭了。衣落落想,看来自己这具身体耐受力还挺强,居然现在还没有倒下。

可这样的想法刚在脑子里晃了一圈,衣落落就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些偏移。昏暗的天空与竹叶变成深红色的泥土,她咳出一口鲜血后身子一斜,昏倒在地上。

闭眼之前,她余光扫见面前少女穿着的淡粉色鞋履。一尘不染的鞋面上用金线绣了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兔子可爱又精致,眼睛是好看的朱砂红。

和那溅在竹叶上的红色,真像。

*

“终于受不住了?”看到昏倒在地的少年,许妍挥鞭的手顿了顿。她收回灵力,胡乱地把骨节鞭团成一团,而后走近几步,微微俯身查看情况。

少年双眼紧闭,露出来的小半边脸上尽是干涸的血痕。发丝早被鲜血浸透,将原本的白衣染成红色。裸露的后背满是狰狞伤痕,许妍几乎看不见他呼吸时身体的起伏。

这就有些恼人了。

许妍眉头微皱,后面这二十鞭,她一面是发泄怒火,一面也想试试妖族对这骨节鞭的承受能力。打得半死不活是她给这嘴硬家伙的教训,可若是真把人打死了,恐怕对自己有些不利。

舅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容她打伤定云宗上下厌恶的半妖弟子,但不见得会允许她擅自打死人。

许妍烦躁地跺了跺脚,深吸一口气后,将灵力聚集于双眼。

肖云诀二阶——窥光。

灵聚于眼,可识万物,可察灵动,可窥天光。

使用窥光对灵力的消耗量极大,短短数息,许妍额头便渗出薄薄细汗。不过她也有所收获,她看到萦绕在江晦身边零星的灵气体,发着渺茫的微光。这说明江晦还没有死,宗门的可恶律法也不会降在自己身上。

许妍心中舒坦了不少。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莹绿瓷瓶,倒出一粒丹丸丢在江晦面前。思忖片刻,又用脚将它往泥中用力碾了碾。

“这么好的丹药给你吃,真是有些浪费。”许妍低骂一声,踢了踢地上人的脸,“不过我以后还会常来看你的,直到你乖乖听我的话。”

“江晦,你逃不掉的。”

许妍收回脚,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双眸紧闭的少年,冷哼一声后御剑离去。

*

傍晚的天黑得很快,透着微光的深蓝色天空须臾便已是一片黑色的沼泽。不少鸟儿鸣叫着飞回,却又被浓重的血腥味惊动离去。

许妍离开已有半柱香的时间,地上的人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原位。

衣落落却有些累了。

因为她并没有伴随着倒地的身体顺利“昏迷”,而是被迫欣赏了超半柱香时间的黑暗。所谓“昏迷”,不过是身体自己演的一场戏。

衣落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如果她并没有昏迷,身体在不受她支配的情况下,是如何完成闭眼、装昏、倒地不起、持续倒地不起这一系列行动的呢?

紧接着,衣落落发现自己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双臂猛地一震破开手腕禁锢,她用手臂撑着地,缓缓站直身体。她捕捉到地上几乎嵌进泥土中的丹药,轻叱一声直接将其碾为粉末。

衣落落听见自己因扯到伤口而发出几声闷哼,听见自己看着地面一片狼藉而发出低低冷笑,听见自己用清冽微哑的少年音说了一句:“真是恶心。”

衣落落:“???”

等等,少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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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自闭大佬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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