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宋熹下楼后发现邵睢已经先走了。
虽然猜到了会有那么一个结果,但想到在学校时他压抑着脾气跟邵思瑜一起站在楼梯转角等她,宋熹一路上都有些意兴阑珊。
他怎么对她还是那么没有耐心。
他应该因为她的情绪变化,而感到急躁惶乱,下意识的讨好她,为此展现出他平时不会出现的示弱态度。
因为他有过这样的经历——为了讨好对方改变自己却被狠狠抛弃。
她的突然变化,会让他想起过往,并且感到痛苦。
所以,邵睢感觉到痛苦了吗?
下了车,宋熹看着夜色中没开灯的小公馆,并不确定。
察觉到自己的急躁,宋熹没有立刻进入舒适温暖的环境,而是坐在了湿漉漉的花园里。
在带着泥腥味的冷风中,她开始梳理自己现阶段的进度。
首先把邵睢先走理解为他不想见到她是不对的。
今天一天值得他发怒的点太多了,但他却一直都在克制,既然克制了那么久,按着他“善良”的性格又怎么会在听到她在餐桌上的撕开伤口,选择用避开的方式放弃从她这里得到原因。
他可以装出冷静的态度,但他的内里从来都跟冷静扯不上关系。
她这次给他带来的痛苦或许很轻,轻到他都察觉不到,但他的本能会让他想抓住什么,而他越是想努力抓住,她就能给予他她想在他身上实现的一切痛苦。
所以他会在吗?
宋熹在细雨中看向了邵睢没开灯的房间,头仰得发酸,她才察觉自己在外面坐得太久,全身都被罩上了一层阴冷的湿润。
输入了开门的密码,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观众身在何处,宋熹没有去检查鞋柜里的鞋。
走廊没有开灯,依靠着玄关单薄的感应灯光线,她能确定她门边的人影不是她的错觉。
宋熹选择无视邵睢在黑暗发重的呼吸,只是打开门后,不等她回身关门,后背被狠狠地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被紧跟而来的邵睢抓住了手腕,猛然压在了墙上。
背部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宋熹战栗了几秒,她甚至感觉到了她皮肤上的寒毛立起,冒出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她软弱胆怯的反应并没有让压制住她的人心软,反而让她脖颈上多了一只手。
邵睢手指没有用力,只是过于冷静的力度没有丝毫的暧昧,更像是准备毁灭什么的预备式。
“宋熹,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没开灯的房间,邵睢只能借由窗外投射的昏暗色彩打量宋熹。
她像是一只湿了一半动物幼崽,散下的发丝湿润地贴在她的肌肤上,脸被雨水沤的发白,在这惨白里,她微肿的眼,还有发红的鼻头格外的显眼。
意识到她在邵思瑜那里哭过,邵睢烦躁地皱了皱眉,他换做用指腹抵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让他能更清楚她被雨丝浸湿的脸和眼底没干的水迹。
“哑巴了?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怕我超过你?”
后一种猜测让邵睢笑出了声,清冷的笑声充满着讥讽,这是最可笑也是有可能造成她今天对他视而不见的原因。
“宋熹,你他妈的招惹我做什么!”
一句接一句的情绪爆发,就像是邵睢后悔以及决裂的宣言,但他指尖的焦灼又透露着相反的情绪。
邵睢放开手的同时,宋熹伸手抓住了他的指尖,只是下一秒又被他嫌恶甩开。
“邵睢,我觉得你不需要我了。”
被甩开的手卷缩背到了身后,没了邵睢的逼迫,宋熹纤细的脖颈像是撑不起她脑袋,只能让头低低的垂着。
说完这句话后,宋熹没有解释的意思,寂静在屋中蔓延,邵睢也不开口询问,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不出是在期待还是不耐地等待一个结果。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对吧?知道我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知道我跟你身边的女生多不一样,我一直都觉得家媗对我的形容很对,我做什么都拼尽全力,试图用努力来拯救自己,但我不管怎么努力,跟你们相比都只是阴沟里的癞蛤[隔]蟆。”
像是已经默想好了如何表达,再开口,宋熹的话说得很平静顺畅,“邵睢你对我来说,就像是我在阴沟里仰望的月亮,那么美好又洁净,我想对你好,哪怕知道你讨厌我的接近,对我这种人来说,自尊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你不应该那么善良,你不该让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宋熹抬起了头,鼓足勇气在黑暗中寻找到了邵睢的眼睛,并且直视了他。
“嗯,我怕你超过我。看到成绩,我脑海里只浮现了这个想法,比起为你高兴,跟你一起庆祝你努力后的成果,我脑子里只有怕你超过我。”
“身为一只癞□□,我的心好像也是阴暗的,我向你努力证明我的价值,想要讨你喜欢,但当这些价值你不需要也能得到时,我只会感到害怕,邵睢,在所有的故事里,经历一切磨难还保持着真善美的主人公才会获得幸福不是吗?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话越说到后面,宋熹越控制不住的战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被沉浸在了水里,喘息都变得困难,邵睢看着她咬的发白的唇,他把手又放回了她的脖颈,无法受控的想毁灭一些什么来阻挡空气中让他无法呼吸的东西。
似乎是怕自己掉泪,宋熹的眼睛睁得很大,邵睢一边辨认着她眼中的情绪,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以为她是后悔了,她却只是在告诉他,她没那么善良。
冰凉的皮肤缓解了他心中乱窜的情绪,在宋熹绝望的眼神里,他埋头在她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让宋熹摇摇欲坠的眼泪摔进了他的发丝。
只有一滴,带着灼热的温度。
“宋熹是你招惹我的,既然招惹了就不要松手。”
邵睢捧着她的脸,盯着她发雾的眼睛,“听清楚,如果你觉得我是月亮,那就霸占我让我只为你发光,宋熹,不是保持真善美的主人才会获得幸福,是写故事的人用这种方法让蠢人越来越多,隐瞒通向得到的通道只有进攻与占有。”
在宋熹的怔楞中,邵睢松开了手,像是怕自己待在这里控制不住情绪做出更过激的事,只是他离开前忍不住用指腹刮过了宋熹脖间的咬痕。
他明明是只疯狗,她却把他当做月亮。
*
邵睢离开后,宋熹半晌才从靠着墙上站稳,慢慢走到了床上坐下。
隐隐作痛的脖颈带着粘湿阴冷的恶心感觉,想到这上面可能有邵睢留下的口水,她手掌用力的在上擦拭,感觉皮肤搓得发麻像是下一刻会脱皮她才停下了手。
邵睢隐忍的表情在脑海中浮现,宋熹起身取下了正对着床的针孔摄像头,邵睢这条狗不止温顺,还有他不该有的道德感。
看来她准备的这个东西永远都拍不到她想要的被迫发生性行为的证据。
*
邵睢一模的逆袭一天不到就传遍了一中,而帮助他补习的宋熹也频繁被提及。
岳笛听到邵睢分数上升的那么厉害,也止不住的觉得宋熹牛逼,她跟宋熹是同一个学习小组,当然看得到宋熹的努力。
以宋熹的脑子加努力,能考到全校前十再正常不过,但她竟然能帮邵睢这个倒数的挤进全校前一百,这种厉害程度真就不是吹的。
不过补习这种事光是老师厉害没用,学生没长耳朵,那老师再尽责也教不出成果。
因为觉得孺子可教,岳笛再在自习室看到邵睢,就对他客气了一点。
这一点客气具体表现在她会正眼瞅他,这一正眼,她就发现按照邵睢目中无人傲慢姿态,他根本就察觉不到别人有没有对他客气。
“熹熹,你是不是跟邵睢吵架了?”
岳笛趁着跟宋熹上厕所的工夫,抓紧时间问道,“我发现你们俩气氛怪怪的。”
这是她正眼看邵睢之后观察到的另一点,说实在话两人也不像是吵架,因为吵架的话邵睢没必要还跟着宋熹来自习室,还每次都会给宋熹买饮料。
但两个人又跟之前不一样。
之前宋熹会准备题目给邵睢做,而邵睢解不出会直接推给宋熹让她讲,而现在邵睢就是自己做自己东西,好像一模之后脑子就突飞猛进不需要人讲题了。
“不算吵架。”宋熹一边洗手一边回应岳笛的好奇,“你不是劝我跟他保持距离吗?”
她是有那么劝宋熹没错,但她没想过宋熹会真听她的:“你不是寄住在他家吗?你这样他不会为难你吧?”
“他人很好。”
宋熹对邵睢的评价一如既往,岳笛都要听腻了。
只不过这次宋熹多解释了一句,“比如我受到了伤害,他一定会对我伸出援手。”
这台词岳笛听着像是偶像剧,牙酸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怼了两句:“你确定他不会冷眼旁观?他就很像那种看到别人很惨,他会在旁边看的人,等到施暴者走了他也不走,躺在地上的人以为他一直在是为了救他,然后伸出手后他看完热闹大步离开。”
岳笛描述的情景很有画面感,宋熹品了一下,不觉得她说的像是邵睢,换做邵睢的话,他不会看热闹,如果真遇到有人对他伸出手,他更可能是捏着鼻子嫌恶地把人拉起来。
岳笛形容的更像是她。
宋熹看着镜中的自己,穷且努力的好处,很容易被误会成善良淳朴的好人。
而邵睢比普通人聪明一点,他看出她的不善良与不淳朴。
并且在她主动坦白的情况下,认为她的不善良与不淳朴都是为了占有抓住他。
在他眼中她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他又会为她如何疯狂?宋熹有些期待,毕竟邵睢是个嘴硬心软的“大好人”,是个缺爱的小疯子。
两人返回座位,正好赶上了邵睢在拒绝给陌生女生讲题。
面对女生的笑脸,邵睢只有两个字“不会。”
“可是我看你解出来了。”女生指着邵睢桌上压着的卷子,没被他轻易的打发走。
随着宋熹她们走近,邵睢视线扫过表情平静的宋熹,不耐拉耸的眼皮微微挑高,靠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她的方向侧了一点,慢悠悠地朝她问:“你说我教不教?”
那晚过后,邵睢虽然每天会到自习室坐在她的对面,这却是这几天来第一次跟她说话。
用随意的态度询问她明显带着陷阱的问题。
宋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的女生,摇了摇头。
女生恼怒离开的脚步伴随着邵睢的笑意,他扯着唇,松弛的姿态与张扬笑声表明了他的好心情。
岳笛坐下后都还缓不过神,邵睢的行为她能明白,因为邵睢浑身就透着不好惹与脾气很差,但宋熹她就不明白了。
宋熹刚刚还在说跟邵睢保持距离,现在竟然就霸道的不准邵睢给其他女生讲题,虽然这是邵睢设的坑,但宋熹愿意往里面跳是不是就证明了什么?
这个问题岳笛想了几秒,发现宋熹已经投入了学习,她就立刻抛到了脑后,事件主人公都淡定的要死,她在旁边瞎琢磨简直是浪费时间。
因为不想被跟学习无关的事情打扰生活,岳笛打算收回对邵睢的那点客气,不再正眼看他。
只是做了这个决定一天不到,她又不得不更改这个决定,因为学校弥漫的谣言,她想了一圈只能站到邵睢的面前,要求他维护宋熹。
“如果那些事是真的,只会有你们家的人知道,如果那些事假的,他们散播这些谣言,也只会是因为你。”
想到那些关于宋熹为什么转学的八卦,岳笛咬牙切齿,“还有一百天不到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这些谣言对熹熹的伤害会有多大,你会保护她的对不对,她说过你会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