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月

第37章 风月

月岛之旅仅三天就结束了。

原本定的日程是七天,可温辞树觉得周野渡在,他不安心,就给乔栖说公司有事要忙,得提前回平芜。

乔栖虽然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谁知上飞机的时候,他们偏偏在机舱里遇见了周野渡。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周野渡这个人脸皮一向很厚,看到乔栖便热情的打起招呼:“你好栖栖。”

他喊她西西,叠字的昵称,实在太亲密。

说完还偏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温辞树。

温辞树不为所动,对乔栖说:“七七,你昨晚没怎么睡,等下眯一会吧。”

他却喊她七七。

不同的读音,不同的男人,一个是她的过去,一个是她的现在。

乔栖心里暗笑,这两个人是暗中较劲上了?

她换了个姿势坐:“你也知道我昨晚上没捞着睡。”她白了温辞树一眼,“托你的福。”

这话暗示意味满满——她实在是……太偏心了。

周野渡脸色变了变。

温辞树表情依旧,眼底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语气也轻快许多:“那你睡会吧,落地我叫你。”

乔栖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笔记本,说:“在飞机上我睡不着。”

温辞树说:“好,那等你困了再睡。”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人把周野渡放在眼里。

周野渡的眼神一分分阴鸷下去,看那模样,就像是十七八岁为爱痴狂的暴躁少年。

温辞树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表示,也掏出一本书看。

周野渡自知他现在做什么都是枉然,不由在心底自嘲,笑自己特意打听他们退房的日期,还暗戳戳跟他们上了飞机,是有多无聊。

不过谁让他总觉得不甘心呢。

飞机落地,乔栖想吃薯条,温辞树去给她买,他也不受控的跟了过去。

KFC点单区和取单区都人满为患,几乎没有站脚的地儿。

温辞树扫码点单,正挑选,只听后面有人说了句:“我是为了她才回国的。”

他浑身一僵。

周野渡走到他身侧,也没有拿正眼看他,只目视前方,有些倨傲:“你们不是一路人,这一点我在以前就警告过你,忘了吗?”

温辞树目光变冷,思绪不由拉远——

高三毕业前夕,他被人拦住,警告:“既然都忍到毕业了,就不要表白了吧。”

拦住他的人正是周野渡。

“你的情书我看了,写的很好,但给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表白不太礼貌吧?”

温辞树当时看着周野渡手里皱皱巴巴的信封,只觉得羞愤难耐。

其实那封情书上只写了一行字:

【乔栖:如果有一万个人喜欢你,我会是其中之一,如果只有一个人喜欢你,那么我就是那个人。祝你高考顺利,一路风光。——温辞树】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是忍了三年的告白,是多么字字肺腑。

那是一份连自己多看一遍都觉得私密的情绪,他是怀着以后再也不会和她再见的心情写出来的,可却被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看到了。

他没有底气,强撑着用自然的语气对周野渡说:“我只是想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我没想过破坏你们。”

“你破坏得了吗?”周野渡嗤笑反问。

他把那封信当着温辞树的面撕成碎片:“我告诉你,乔栖不喜欢书呆子,她身边的人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何况现在她有我了,我们会一起上大学,以后会结婚,你不要对她抱有期待,更不要打她的主意。”

温辞树并非是一个彻头彻底卑微的人,他虽然温和,但从不允许自己低人一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面对周野渡,他语噎了。

那些话就像是利箭,一字一字射在他的心头上。

甚至在时隔多年,他以为青春已经走远了,他也已经长成一个没那么容易受伤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可再次见到周野渡,他猛然闷痛,发现自己胸口上还插着那时候的箭。

周野渡见温辞树久久没有回应他,不由感到燥意深重。

他说:“我听朋友说了,你们是假的。”

温辞树这才把自己从回忆中抽离,眼睛重新扫向手机,边给乔栖点餐,边说:“是真是假,都和你没有关系。”

他远比那时候要硬气许多。

“是么。”可周野渡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他没有再幼稚的撂什么狠话,那是十**岁的他才会做的事情。

现在他的心比那时候坚定,他只玩世不恭笑着,对温辞树说:“她一直都是乔栖(xī),从来不是你的乔栖(qī),别弄混了。”

他只留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温辞树这才抬头朝周野渡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依旧野性不羁,桀骜乖戾,看一眼他的背影,就知道他绝对是个不可一世的人。

乔栖会被他抢走吗?

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又瞬间觉得可笑,她分明并不属于他,又怎么谈得上这个“抢”字。

从机场回家之后,温辞树越来越烦躁。

正巧张杳问他要不要出来吃小龙虾,他便同意了。

他拿车钥匙出门,发现乔栖正在客厅他经常待的壁炉旁盘腿坐着,手里还是捧着在飞机上看的笔记本。

他叫了她一声:“我出去一下。”

她问:“干嘛去。”

“吃饭。”又补充,“和张杳。”

她挑眉笑:“和谁我也不拦你呀。”

言外之意,你去就行。

可落在本来就胡思乱想的温辞树耳里,这句话就自动翻译成了——哪怕和女的出去我也无所谓。

他最后是恹恹出门的。

来到张杳所说的大排档,他依旧没精打采。

尽管颓废,但温辞树这个人长相就一副霁月清风,疏离淡然的样子,他的丧气和兴奋一般只有熟人才看得出来。

就像张杳,天生的笑面虎,哪怕参加葬礼,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悲伤的。再比如吕斯思,从小到大声音都嗲,正常说话却像故意装腔,性格很好也不讨女生喜欢。

因此当他们三个人碰面的时候。

张杳一脸担忧,却显得幸灾乐祸:“你怎么了,不大高兴呀?”

吕斯思认真关心,却像在发嗲:“大树哥,是不是嫂子给你气受了?”

只有温辞树还像个正经人:“斯思,你怎么也来了?”

吕斯思说:“本来想点些外卖拿回家吃,结果遇到杳哥,就想说要不和你们一起吃,你不会介意吧?”

温辞树摇头:“不介意。”

“你怎么了,你老婆又给你气受了?”张杳还是对温辞树的感情生活比较关心。

温辞树笑:“什么叫‘又’给气受,她什么时候也没给过我气受。”

张杳忙说:“是是是,那我换个说法,你这满脸丧气,和你老婆有关吧?”

“……”温辞树沉默了。

吕斯思看了眼他们两个,笑说:“哎呀,先点餐吧,别上来就问东问西。”

于是他们先把烤肉和小龙虾点上,又要了两扎精酿啤酒,两个男人一人一扎,吕斯思特殊日子所以喝温水。

吃到一半,张杳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聊聊吧。”

温辞树先是没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扎啤。

把刚满上的扎啤喝的还剩一个底,他才说:“周野渡回来了。”

张杳正吃羊肉串,闻言手里的签子差点把嘴巴戳流血。

比当初得知温辞树的相亲对象是乔栖的震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什么鬼运气?”张杳哭笑不得,“刚和乔栖之间有点火花,情敌就出现了,还是白月光情敌?”

温辞树更沉郁了。

吕斯思注意到他的变化,忙数落张杳:“你会不会说话?”

“……”张杳也察觉他有些火上浇油,不由噤声。

吕斯思想了想说:“其实你也不用太焦虑了。”她边剥小龙虾边说,“要我说,你和乔栖不是刚认识的时候了,你们已经相处很久,多少有点感情,你要么就直接表白,如果怕不稳妥,那就试探之后再表白。”

温辞树听完,垂首,没什么表示。

张杳却眼前一亮:“我觉得斯思说得对,其实这事问斯思比问我强,她毕竟是过来人。”

吕斯思去年已婚,丈夫被外派到国外工作,不久后就会回国。

她和丈夫之间结婚前也有不少抓马的故事发生,张杳常说,如果斯思不是个拎得清的姑娘,这段婚事早就黄了。

其他人的感情,总有独特的经历,那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温辞树的故事与任何人的都不同。

他的爱情之书,掀开第一页是“等待”,第二页还是,如果你不死心的往后翻,就会发现后页密密麻麻写着的,还是“等待”二字。

从他还是一个孩子开始,他就在等待她;从她不知道他姓名的时候,他就在等待她。

他的等待不是在公交站等车,而是在飞机场等船。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要等。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沉默的等待她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现在突然要让他不再沉默,无异于要求一个用右手写下“等待”的人,立刻用左手写下同样字迹的“不等”。

很难的。

多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温辞树终是没有表态,而是一杯杯灌酒。

后来他醉了。

张杳喝酒了不能开车,于是吕斯思开车把温辞树送回去。

在温辞树回家之前,乔栖正反反复复翻看孙安琪的日记,为此她已经很久没去追喜欢电视剧了,明明前两天才问温辞树借了会员呢。

201X年4月17日

「S等的人我终于见到了。

找老同学打听了一下,那女的叫吕斯思,diǎ精一个,人缘不太好。

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那种娇滴滴,说话都要捏着嗓子说的女生啊?」

201X年4月30日

「救命!今天班里换位子所以走晚了一点,偏偏就看到S和那女的了!

那女的在哭,S看样子很担心她,眉头皱的可厉害了。

路过他们旁边的时候我特意步伐放慢,听见他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的在安慰她!

我要杀人了!!!」

201X年7月3日

「我是造了什么孽,偏偏让我在这学期结束之前又看见S和那女的在一起!

那女的又哭了,我去,你他妈林黛玉做的吗?

关键是S又又又皱眉头安慰她了!烦死了!可不可以擦亮眼啊你们男的!」

看到这三页的时候,乔栖停下给孙安琪打了通电话。

乔栖:“喂。”

孙安琪嘴里嚼饭:“啥?”

“你在哪呢?”

“在家吃饭。”孙安琪正在她爸妈家吃饭。

“方便说话吗?”乔栖问。

“我说不方便,你就不说了?”孙安琪笑。

乔栖无声一笑,紧接着便把想问的问出来:“我看你日记呢,你以前知道吕斯思?怎么没告诉我?”

“哦,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要和你聊这个。”孙安琪依旧在吃东西,“婚礼那天我和她聊了几句,本来想八卦一下的,然后发现她就是温辞树邻居家的小妹,貌似还带一点不太近的亲戚关系,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啊!”乔栖说。

“拜托,我俩聊了没几句你和温辞树就到场了,我时隔多年再见到温辞树啥都忘了好吗。”孙安琪声音提高了几分,“再说了,那时候我就算给你说,你也不见得愿意听,不像现在……”

“现在?现在咋了?”

“现在都主动找我打听。”孙安琪语气那叫一个调侃。

乔栖话一噎。

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她干脆挂断了电话,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一瞧,温辞树居然是和吕斯思一起回来的?

中国人就不经念叨这点邪,说曹操曹操到。

“他喝多了,我把他送回来。”吕斯思说。

乔栖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酒气,再看温辞树确实有醉态,便问:“他怎么喝那么多?”

吕斯思深深看了乔栖一眼,卖了个关子:“你问他呗。”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了两三步,不知道想起什么,她转过身又说:“给你个提醒。”

乔栖正要关门,闻言又把门打开一点点。

“你老公其实有喜欢的人,你赶紧把她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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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难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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