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禾清斋的老板祖上是御厨出身,归家后开了一家私房菜馆,代代传下来的百年老字号,时代变迁至此,周围高楼林立,禾清斋依然坐落在繁华喧嚣的街口,是新旧时代更迭的见证,也京城的独一份特色。

传统中式风格的装修,桌椅家具采用明清式的雕刻工艺,盏盏暖黄色的灯光悬挂屋顶,每桌座位用以屏风隔开,半开放式的空间让顾客边吃边欣赏院外的园林风景。

典雅静谧,古色古香。

“……人是真的好人,但是性格真的合不来,我知道咱们这样的家庭,联姻才是最终归宿,可怎么说也得过一辈子,不能太凑合──不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蒋信泽正对着桑吟大吐苦水,讲述他爸给他安排的相亲过程有多么多么难以忍受,正慷慨激昂的时候发现对面那人根本没长耳朵听,直直的盯着盘子里的一块脆皮鸭。

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唤回她的注意力:“这只鸭子生前惹到你了?都熟了还把人戳个稀巴烂。”

桑吟看了看盘子里快被捣成肉末的脆皮鸭,淡定夹起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说:“懂什么,我是在激发它的香味。”

蒋信泽竖起大拇指:“论胡诌白扯还是你最在行。”

桑吟哼哼两声,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夸赞。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听见没?”蒋信泽兴师问罪。

“听见了听见了。”

“那你复述一遍。”

“你说你爸给你介绍了一位书香世家的美女,见面后觉得人家温婉端庄,你自知自己不着四六配不上人家。”桑吟将端上来不久的青瓜茶拿到面前,捏着吸管搅动两下,咬进嘴里后补充道:“别说,你自我认知还挺清晰的。”

“我说的是我们俩性格不合!”蒋信泽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有什么区别吗?我不就是细致扩充了一下吗,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桑吟咬着吸管喝茶,凉爽清新的青瓜味道在口腔弥漫,团聚在胸腔里的烦躁被冲散了些。

桌上有道香煎芦笋,她一贯吃不来芦笋的味道,偏偏霍砚行爱吃,他们两个从口味到性格简直无一处相像,完全背道而驰。

但是刚才点菜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点了一道香煎芦笋。

拿筷子夹起一根。

蒋信泽才发现有这道菜,稀奇的“诶”了声:“你不是不爱吃芦笋吗。”

“突然想尝尝了。”

刚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不期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咬着芦笋看过去,霍砚行和波浪/女正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禾清斋每天只接待五桌客人,不设包厢,不接受预订,排不上号便只能打道回府。

但是总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无论到哪里都能拥有特权。

霍砚行和禾清斋的老板是熟识,老板特意辟出一间包厢给他,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有位置。

一般霍砚行宴请重要宾客的时候,才会带人来禾清斋。

不知道是后厨不给力还是怎么,芦笋的苦涩味道被发挥到最大,桑吟登时皱巴起脸,把剩下半根芦笋丢到一边。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人的口味果然不会轻易改变。

桑吟和蒋信泽坐的这张桌位靠里,霍砚行去包厢的话势必会经过。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淡而悠长目光,桑吟条件反射的想躲。

继而又反应过来,她躲什么,有什么必要躲。

她吃她的,霍砚行吃他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谁都影响不到谁。

定了定心神,忽略掉他的视线。

只不过余光里的那抹身影愈发靠近,最终在她身侧停下。

“复查怎么样?”

男人语气熟稔又自然。

蒋信泽等霍砚行到桌边才看见他,懒散的坐姿一下子收敛起来,坐的笔直,喊了声“阿砚哥。”

或许是阅历造就的差异,霍砚行也就比他们大了五岁,但是周身气场十足强劲,内敛深沉,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威严。

明明他和桑吟、蒋信泽一群人是同辈,除去桑吟,其他人见到霍砚行总是忍不住把他当成长辈看待。

霍砚行朝蒋信泽睇过去个眼神,颔了颔首。

桑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看了眼他身边的女人,对方落后霍砚行小半步,低头摆弄手机,嘴角勾着一抹笑,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笑容加深,朝她挥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桑吟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才回答霍砚行:“挺好的。”

很官方的回答。

霍砚行看了眼她手边的青瓜茶,玻璃外壁上覆着涔涔水珠,晶莹剔透的冰块在青绿色汁水里若隐若现。

“少喝点凉的。”

“知道了。”桑吟第一次没跟他对着干,顺从的应了声。

霍砚行眉心短促的拧了下,想问些什么,但是发觉环境不合时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是不爱吃芦笋?”

桑吟顿了顿,指了下对面的蒋信泽:“他爱吃。”

“?”

蒋信泽一懵,正要说话,小腿骤然一疼,闭嘴。

霍砚行眼眸深了几分,点点头:“慢慢吃。”

桑吟一板一眼的回话:“拜拜。”

“阿砚哥再见。”蒋信泽接上一句。

“嗯。”

霍砚行转身之际,眼神轻飘飘在蒋信泽身上掠过,没有传递出什么明显的信息,看的蒋信泽莫名惊悚,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等人走远后,蒋信泽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重新松懈下去:“阿砚哥那气场经常让我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辈人。”

桑吟不置可否。

“刚才他旁边那美女是他女朋友吗?”蒋信泽随口八卦:“两人看着还挺般配,郎才女貌的。”

桑吟调侃:“会用成语了?可真不容易。”

“你就损吧。”蒋信泽已经习惯被她打压,左右吵不赢她,长叹口气:“希望我爸能擦擦眼睛,下次给我安排的相亲,不说百分百契合,七八十总可以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桑吟说:“直接告诉你爸不就行了。”

“我喜欢啊──”蒋信泽拉着长音,眼睛在桑吟脸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别说,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要不怎么都说初恋影响一辈子审美呢。”

“二位中午好,打扰一下。”服务员端着托盘靠近,将一碗酒酿圆子放到桑吟面前:“霍先生给您点的酒酿圆子,慢用。”

桑吟道了声谢,将酒酿圆子挪到一旁。

颗颗圆滚白嫩的小圆子浸泡在醪糟里,红枣和枸杞掺杂在其中,色泽鲜艳,最上层飘着一层桂花做装饰。

她忽然想到昨晚霍砚行提到的联姻,以及霍砚行自荐式的那句“你怎么不说我”。

沉闷的情绪再次涌上,她又将那碗酒酿圆子推远了点,眼不见心不烦。

说个屁的说。

幸亏她没有自作多情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似的灌下一大口青瓜茶,捏着吸管去拨杯子里的冰块,散漫道:“喜欢我这样的正好,我也正好找联姻对象呢,咱俩凑合凑合结个婚,皆大欢喜。”

两人都是玩闹嬉笑的性子,开起玩笑来没什么忌讳,也不会觉得害羞不好意思。

蒋信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行啊,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扯证,争取三年生俩,五年抱仨。”

桑吟团了个纸团丢过去:“你当母鸡下蛋呢。”

蒋信泽笑着躲开,看见她嘴角沾了点酱汁,重新抽张纸巾,越过餐桌给她擦干净。

他动作快,一两秒的事儿,等桑吟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信泽已经坐了回去。

桑吟从桌下踢他一脚:“别动手动脚的,占谁便宜呢。”

“我未来老婆啊,刚不说要嫁给我么。”

“撤回了,还没到两分钟。”

“……”

两人边吃边说说笑笑,气氛极为融洽。

情窦初开的年纪,付出的感情最是纯粹,但是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该怎么样谈恋爱,相处模式和朋友兄弟没差,桑吟和蒋信泽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好友,无论抛出来的梗多莫名其妙,对方永远都能接得上。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两人回忆起上学的趣事,笑得开怀。

桑吟的眼睛尤其漂亮,有桃花眼的潋滟,也似狐狸眼的妩媚,笑起来弯成月牙弧度,清凌明澈,像是含着一汪泉,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霍砚行坐在包厢里,透过竹帘的缝隙注视着桑吟的一颦一笑。

左手抚着茶杯缓缓摩挲,眼底意味不明。

“阿砚?”坐在对面的徐清嘉疑惑出声:“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吃饭。”

霍砚行回神:“没什么。”

“这家店的菜好好吃。”徐清嘉的味蕾已经彻底被俘获:“等下次带我男朋友过来尝尝。”

霍砚行礼貌性的倒了杯茶给她:“来了记我账上,我请。”

“当然你请。”徐清嘉不跟他客气:“为了帮你的忙,敲定好的合同都给毁了,损失不要太大。”

她想起刚才在包厢外的那一幕,好奇问道:“是不是外面的那个女孩?”

霍砚行:“嗯。”

徐清嘉目露鄙视:“她看起来好像比你小。”

暗讽他老牛吃嫩草。

霍砚行挑眉:“如果我没记错,你男朋友比你小六岁。”

“……”

“你们女生──”霍砚行思忖再三,还是问出盘旋在心口的问题:“是不是对初恋都有滤镜?”

“差不多吧。”徐清嘉喝口茶,拿纸巾擦了擦嘴:“不止女生,人人都有初恋滤镜啊,第一次牵手拥抱,第一次接吻,学生时代的回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美好的,而且国内不如国外开放,如果是早恋,那就更有意义了。”

在听到“接吻”二字时,霍砚行始终保持平和的态度终于产生一丝波澜。

手指一动,牵动茶杯,茶水止不住换挡起来,溢出杯口,在桌面上洇开一片水渍。

桑吟谈过的几段恋爱,霍砚行无一不晓。

一直觉得她开心就好,至于情侣间会做的一些事情,他总是下意识忽略。

现在直白的被徐清嘉点出,他才发现,无论自己在其他方面再游刃有余,碰上桑吟,还是会不知所措,一切常人会有的情绪他都会有。

比如,此时此刻的嫉妒。

徐清嘉说:“这你还要问我,想想自己的初恋不就行了吗。”

“没在一起过,应该不能算初恋。”

霍砚行的目光再次转回包厢外,桑吟和蒋信泽已经吃完准备离开,服务员和他们交涉一番,他看见桑吟朝他的方向看了眼,敲打桌面的手一顿,缓缓往后靠去,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隔着一层竹帘,桑吟当然看不到什么。

最后掏出手机,找到霍砚行的微信,给他转过去这顿饭钱。

霍砚行置于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点开微信。

【三又桑桑:谢了,但是今天这顿饭蒋信泽请。】

再一抬头,所见画面是一男一女相携离开的背影,一如当年他在高三楼层见到的一样和谐般配。

他敛了下眸子,遮盖住眼底的晦暗汹涌。

初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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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我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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