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早晨的阳光很好,昨天晚上没有完全拉密封的窗帘,让阳光悄咪咪泄露进来。睁开眼睛的优树成功成为今天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人!
抓抓枕头,抓抓被子,从床的这头爬到床的那边,还是没有等到叫他起床的爸爸妈妈。优树爬下床,走出房间,走到隔壁还紧闭的房门前…
房门内,诸伏高明已经醒了。他侧身靠右手臂的力量,支起上半身。伸出的左手,越过躺在身侧的诸伏玲奈,和昨天一样关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诸伏高明没有急着回去,放下的手覆盖在诸伏玲奈的手臂上。同样是侧躺的诸伏玲奈,依旧抱着被角。他伸手将她怀里的被角拉开,空掉的怀抱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被抱着手臂睡,这种情况,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经历了。诸伏高明缓缓收回支持身体的右手,在诸伏玲奈身后躺下,被窝里的姿势变成他环抱着她,而她紧抱着他的手臂。
也许是突然发现抱着的被子分叉变多了,诸伏玲奈猛地睁开眼睛。在确定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是一只手后,惊愕地松开,然后推开。
后退间,还没完全清醒地诸伏玲奈撞进了诸伏高明的怀里。她的脸色一白,坐起身,从诸伏高明的怀里离开。“对不起,高明!对不起!我的睡觉姿势…”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睡着的时候到底干了什么!绝对是她对诸伏高明的想法在心里积压太久了,导致她…“我…高明,对不起!”
“玲奈…”
“对不起!”
诸伏高明握住诸伏玲奈的手腕,将她拉回来。一只手压在她的后腰上,一只手环着她的后背,他用手臂将诸伏玲奈捆在了自己身上。
在撞到他身体的时候,诸伏玲奈先是一惊,下一秒只想着快点爬起来。然而手臂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诸伏高明的心脏砰砰砰跳着,诸伏玲奈趴在他身上,手掌落在他的心口处,心跳声能传进她的耳朵。已经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诸伏高明了。即使在做一些羞羞事情的时候,她也会因为想到一些让她情绪低落的事情,习惯性地往边上撇开脑袋。诸伏玲奈有些难以直视下方他的目光。“高明,我…”
“玲奈,有话可以直说。”诸伏高明盯着她的眼睛。
昨天晚饭后,诸伏玲奈带着优树回房间洗漱,客厅里只剩下诸伏高明和三川光。三川光看着平静问他最近情况的诸伏高明,说道,“高明哥哥和嫂子是不是有些误会。”
“没有,我们很好。”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但他心里清楚,和玲奈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种慌张的感觉:他快要抓不住这支离破碎的感情了。
浓雾笼罩中,他和她摸着黑越走越远。当被外人挑明的时候,浓雾突然溃散,而他和她的距离,在回头时已十分遥远……
诸伏玲奈躲闪目光下,诸伏高明的手用力,让她再靠近一些。“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千猜万猜,不如直接说明。一遍又一遍的暗示,不如一句询问来的有效。有时候他还不如三川光看的通透。
“嗯?我没有怎么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放在诸伏高明身上的手很不自在,感觉不管放在哪儿都很烫手。
诸伏高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诸伏玲奈依旧是小心翼翼想要离开他身体的状态。“玲奈,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我开口了。”
诸伏玲奈整个人一僵,“高明…”
诸伏高明看着她,“一开始我以为是优树出生。因为多了一个妈妈的身份,所以你逼着自己快点适应起来。后来,我细细想过,你这样的状态其实在优树出生前就有了,只是在他出生后更加明显。中间的转折点是…”看着诸伏玲奈脸颊上滑落的眼泪,滴在他的衣服上,诸伏高明咽了咽喉咙,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三个月前,你打开书房门的时候,我让你先出去。玲奈,是因为这个吗?”
优树出生前,她开始慢慢地不再粘着他,但还是会时不时给他发发消息,晚上也会找点话题和他一起说说。这样的状态,直到三个月前,她开始停止一切对他的亲近。
最亲密的时候,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诸伏高明能感受到,她在挣扎,内心抵触着,不愿意…
“别哭。”诸伏高明放在她后背的手收回,手指擦着她的脸颊。而诸伏玲奈的眼泪越来越多。
诸伏玲奈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住,所有的负面情绪包裹在一起。诸伏高明只是稍稍戳了一下,与外界相通的泪腺就忍不住。哭泣的时候,身体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短时间会造成肌肉收缩,紧张。时间稍稍一长,容易全身发麻。诸伏玲奈趴在诸伏高明的身上,哭累了,连手指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轻微的抽泣声中,诸伏高明搂着诸伏玲奈坐起来。哭过的她没有再抵抗他的接触,“玲奈,还好吗?”
“嗯…”诸伏玲奈点了点头,坐起后躺在旁边,拿被子盖住自己一半的脸颊,湿漉漉的眼睫毛煽动着,“高明,你没必要特意来关心我的想法。”
诸伏高明的手停在半空。
“抱歉,高明,你先把衣服换了吧,等等我起来,会洗。”诸伏玲奈的声音闷闷的,哭完后,她的脑袋有些涨涨的,还需要躺一会儿。就难得让自己偷懒一下吧。
没有声音后,床的起伏,她的心脏也跟着起伏一下。大概是他看自己哭烦了吧,终于看不下去了,离开…诸伏玲奈紧闭着双眼,在胸前出现一只手臂,眼睛猛地睁开。
诸伏高明没有离开,起身拿了药膏,再次回来躺在诸伏玲奈的身后。“我帮你把药膏先抹上。”手指灵活地解开诸伏玲奈胸前的纽扣。
诸伏玲奈张了张口,她现在该说什么,哽咽的声音,“谢谢。”
诸伏高明脱下她的上衣,将药膏抹上,“不用说谢谢。”将衣服重新盖上,诸伏高明从后面环住诸伏玲奈,“玲奈,我们没必要这么生疏。”
衣服只是搭在肩上,被窝里,诸伏高明的手环着她的腰,或许再往上一点就是她胸前的柔软。诸伏玲奈不敢动,从来都是她主动贴上去,突然间两人的位置调转,她有点莫名的开心,又有点惶恐,担心这是最后的温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会不会朝着她最难接受的方向发展。
碰到诸伏高明手臂的手在颤抖,诸伏玲奈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却控制不住。“我…”眼眶又红了。
“爸爸!妈妈!”啪啪啪,房门被敲响。
“优树…”诸伏玲奈缓了缓开口,抬起的脑袋被诸伏高明放下。“等一下。”他的手指将上衣拉上,两只手臂穿过她的胳肢窝,将纽扣一颗颗扣上,“优树,他…!!”
诸伏高明低下头用力吻住她的嘴唇,将她的话堵住。手掌托着他的脑袋,没有留一丝的孔隙…
放开的时候,嘴唇上挂着的丝线还牵连着两人。“优树,我会去管。”被亲晕乎的诸伏玲奈,点头,再点头。
诸伏高明松开手,起身打开了房门。优树趴在门上,随着房门的打开,他直接扑了进来。看到爸爸,眼睛立马亮了。“爸爸!起床!小车车!”知道今天就可以自己去挑推车了,优树十分高兴。
诸伏高明将他抱起来,带进房间,“让妈妈再休息一会儿。”
“妈妈睡懒觉!”优树看到床上的小鼓包,“优树今天是第一名!”一只手搭在诸伏高明的肩膀上,一只手臂举起。
床上的诸伏玲奈动了动,背对着的她,手指盖在自己的嘴唇上,对于刚刚突然亲的一下,她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妈妈!”被诸伏高明放上床的优树,爬到诸伏玲奈的手臂上,趴在上面,蹬着脚往前翻。“妈妈!起床!超市买车车!”
诸伏玲奈将自己微红的脸蛋往被子里塞了塞。诸伏高明将优树拉下来,“别动妈妈。”
向来不会让优树等待的诸伏玲奈,缓了缓便转过来,诸伏高明和优树两张脸齐齐对着她。“妈妈!早安亲亲!”手指点着他的小脸颊。每天早上都是诸伏玲奈叫他起床的时候,亲一下,今天地方换了,但是亲亲不能少。
上头是诸伏高明的视线,下方是优树戳着脸颊要求亲亲的姿势不变。诸伏玲奈想过把优树抱到另一边亲一下,但诸伏高明的手环着优树的小身体,她要是现在掰开他的手,有些刻意。诸伏玲奈硬着头皮,当着诸伏高明的面,在优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还有一边!”优树撅着屁股爬起来,面对着诸伏高明的身体,指着自己的另一边脸颊,“妈妈!这里!这里!”
凑近优树的脸颊,她必须要蹭到诸伏高明的身体。亲上去的同时,脑袋正好顶到他的胸口。诸伏玲奈微红着脸,躺回原地,她该把优树早上要亲亲的习惯改掉了…
成功得到妈妈两个亲亲的优树爬起来,翻过诸伏高明的身体,坐在另一边。然后拍着诸伏高明的手臂,“妈妈!爸爸!还有爸爸!亲亲!”
“咳咳…”诸伏玲奈往被窝里缩了缩,她不敢看诸伏高明。他的脸颊,还有他的嘴唇…
诸伏高明抓住她的手臂,将人从被窝里提出来。“别让优树失望。”将自己的脸颊凑过来。他很平静,就好像在完成任务一样。
诸伏玲奈突然为自己那么一瞬间的害羞感到不值得。没有了情感的加持,亲亲都变得公事公办。
支起脑袋在诸伏高明的脸颊留下一个嘴唇印。
看到这一幕的优树高兴地拍手手,“另一边!另一边!爸爸和优树一样了!”
诸伏玲奈再次抬头,原本在嘴边的脸颊变成了嘴唇,被子拉上去一点点,正好挡住了两人亲吻的位置从脸颊变成嘴唇。“玲奈,我比较希望你可以亲我的这里。”
毫无波澜的语气,却掀起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妈妈怎么了?”优树看着一向对自己笑脸相迎的诸伏玲奈,抓着被子背过身去。小小的脑袋,满满的疑惑。
“没关系,优树不需要担心。”诸伏高明摸着优树的脑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优树你该去洗漱了。”
床上的诸伏玲奈没有动静,诸伏高明回头看向她。这次又没有问出点什么,不过好在她算是对他还有点反应。
书房嘛…领着优树走出房间的诸伏高明看着不远处紧闭着房门的书房,或许他该抽个时间清理一下,让诸伏玲奈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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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附近的超市没有多少推车供给顾客选择。既然答应了优树让他自己挑,诸伏高明干脆开了车带着两人去了市中心的大商场。这里的母婴店多,推车的种类也多,几乎包含了现下所有的款式。不过,因为是周末,人也超多的。虽然还没有到人挤人的状态,但跑出五米就能没入人群中很难找到对方。
诸伏高明一手抱着优树,一手以这个理由牵着诸伏玲奈的手。人群中他们也像其他的一家三口,逛着商场。
“不喜欢。”优树的腮帮子鼓鼓,虽然出门前诸伏高明已经告诉他了,长翅膀的推车不可能有。但真正看到没有的他还是不开心,好气哦,竟然没有一辆小车车是按照小宝宝的想法设计的!
“这可以等你长大,有资格设计推车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加进去。”诸伏高明还是安慰了他两句,逛了三四个母婴店,他和诸伏玲奈看上了几辆不错的推车,但正主不乐意。
“累了吗?”诸伏高明侧头,一旁的诸伏玲奈一直盯着被他牵着的手,突然别点名,她猛地抬头,“我没问题,不累!”
诸伏高明看向优树,“优树吃冰激凌吗?”
“冰激凌?”优树的手指头点着撅起的嘴巴,实物和词语连接起来,他还需要稍微想象一下,“要吃!吃冰激凌!”
冰激凌店里有座位,诸伏高明将优树放在座位上,“妈妈!”自己挪动好身体,优树趴在桌子上,拍拍。
“玲奈,你有些不在状态。”身后的诸伏玲奈今天很少说话,难得多说两句,也是因为他问推车的意见。
“嗯,这是你第一次牵着我逛街。”
抬头的诸伏玲奈对上诸伏高明的眼睛,双手捂住嘴巴,她刚刚说出来了!
两个人在吵闹的商场里,双双安静…
诸伏高明摸了摸她的脑袋,“和优树坐着,我去买。”
“好。”坐下的诸伏玲奈捂着半张脸,优树抓着她的另一只手,说着冰激凌的味道,停留在他会的桃子、苹果里徘徊。“还有巧克力,香草…”
“巧克力,香草?”优树新学到一个词,“香,草?妈妈!香草,是什么?”香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草啊,就是绿油油的一根根的那种。吃草?羊咩咩才吃草呢!优树的脸皱在一起,这个他不喜欢。
“是一种味道。”诸伏高明一手一只冰激凌,站定在两人面前,将巧克力味的放在优树面前,再将香草味的递给诸伏玲奈。“你不喜欢吃太甜的,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原味吧。”
“谢…”诸伏玲奈马上改口,“我喜欢的,高明。”
“妈妈!”优树抓着诸伏玲奈的衣袖,摇一摇,看着她手里的冰激凌。
“优树想吃妈妈的是吗?”低头,对着优树的诸伏玲奈状态好了不少,将手里的冰激凌凑到他嘴巴边上。
“啊~”优树张大嘴巴,咬下的时候,诸伏高明握着诸伏玲奈的手腕将冰激凌移开,“优树,太大口了。”
诸伏玲奈微微一愣,也反应过来,冰激凌太凉,优树上来就是一大口,口腔里会受不了。“哦,优树不能这样吃,要伸出舌头贴一贴。”说着诸伏玲奈加上了肢体动作,手臂带动诸伏高明的手一起过来,在冰激凌上舔了一下。“优树,要这样慢慢吃,学会了吗?”
“会。”说着会,优树还是张嘴要咬下去,在诸伏高明的制止后,才满满改成舌头舔着。只是他舔的速度没有冰激凌化掉的速度快,没一会儿手上全是流下来的冰激凌,嘴巴上也一圈。
“无碍,我带他去洗手间清理一下。”诸伏高明将起身的诸伏玲奈拉下来。诸伏玲奈时刻关注着旁边的优树,只是在和他说话的一会儿功夫,优树的手上便沾满了冰激凌,一下子没有照顾好孩子的小慌张就起来了。
“爸爸!带优树洗手手!”优树拍了一下手,手上溅起小小的奶油水花。
优树真的很喜欢诸伏高明,小孩子的眼中爸爸妈妈是他最最最想到达的高度。诸伏高明就是优树崇拜的对象,让爸爸抱抱,让爸爸带他做什么事情,优树特别高兴。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太想…”最后的想法说出口时,她有些担心地偷偷瞄了诸伏高明一眼。
“好。”诸伏高明牵起诸伏玲奈的手,平静的面容稍稍有些笑意。她已经很少拒绝他的安排了,现在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之前的路,她走了那么多,现在换他主动一点,一切都会重新变好。
小孩子的皮性子,在洗手的时候展现出来,即使优树平时真的比一般同年龄的孩子乖上许多,但一到可以玩的时候,调皮劲就出来了。
“优树,把手擦干净。”诸伏高明从洗手间出来,被他留在洗手池这边的优树,并没有按照他进洗手间时说的那样,把手手擦干净。感应的水龙头,他十分新奇地试了一遍又一遍。
“干净!”优树在水流中拍着手手,抬头看诸伏高明,但是丝毫没有把手手伸出来的想法。
将手帕展开,诸伏高明抓走了优树还放在水流中的手手,“水很宝贵,不可以当作玩具。”
被手帕抱住了手手,优树盯着没有水流的水龙头,“优树喜欢。”
“优树喜欢水,可以在晚上泡澡的时候,多玩一会儿,现在你不可以玩水。”诸伏高明松开优树擦干净的手手,“我们走吧,爸爸牵着你走出去,妈妈在外面等我们。”小孩子有他自己的思维方式,一句话主谓宾必须套全了。
“好!”被诸伏高明拉着,他不怕摔跤。优树走两步,就往上一跳,缩起双脚,让诸伏高明吊着他走两步。连着做了几次,优树忍不住笑呵呵,“嘿咻!”再蹦一下。
“爸爸!”
“嗯?”诸伏高明环顾四周,锁定不远处,还站在原地的诸伏玲奈。
“爸爸带妈妈玩!”
“带妈妈玩什么?”诸伏高明低头,优树一蹦一蹦的,说话也随着他的蹦跳,一下声音大,一下声音小。
“跳!”优树往前跳了一步。
站在通道另一边的诸伏玲奈看到两人,立刻朝这边走过来。“啊抱歉!”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行人,差点踩到了她伸出来的右脚。诸伏玲奈退后的同时,撞到了身后的行人。她马上停下转身道歉。
通道的右侧,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诸伏玲奈抬头看过去,有人摔倒在地,有人拖着地上的人往前跑。有的脸上惊恐万分,好像身后有人在身后追逐他们。还有一部分,不明所以,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远处跑来的人,带着周围不知道情况的人,一起往前跑。
“玲奈!”同样看向人群的诸伏高明收回视线,一把抓起地上还在蹦蹦跳跳的优树。另一只手臂伸出,穿过挡在他和诸伏玲奈中间的人,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回来。
从地上到爸爸怀里,再转移到妈妈怀里的优树,从诸伏玲奈的怀里爬起来,撑在她的肩膀上往外探头。
诸伏高明将优树的小脑袋塞回去。他们三个靠着通道旁的墙壁,第一波人群过后,人群没有减少反而变多。诸伏高明蹙眉,原本没有声音的人群,逐渐有人喊着“快跑!”、“杀人啦!”之类的话,再然后尖叫声和吼叫声,那种发了疯一样的吼叫。
环住诸伏玲奈的手臂更加用力,诸伏高明将抱着优树的诸伏玲奈再往墙壁的凹陷处塞塞。不知道后方的情况,他不是没想过带着诸伏玲奈还有优树快点离开。只是现在通道上人挤人,一旦摔跤,想要再爬起来都困难。低头看着被周围的气氛渲染的有点慌张的诸伏玲奈,还有时不时探个头的优树,他不可能带着他们跟别人去挤。
“高明,这是怎么了?”诸伏玲奈的视线被诸伏高明的手臂挡住,看不见什么情况,听到的是人群惊呼声。这种感觉,就像是前天在超市,先是有人开始喊,接着就是……满地的血和失去呼吸的死者。
“啊啊啊!”
不远处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不必惊慌,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伤。
诸伏高明的手盖在她的头上,将她的脑袋压在肩上。诸伏玲奈咬着嘴唇,把害怕情绪击退的是诸伏高明手掌的温度。被抱着的感觉,她好久好久都觉得是一种奢侈。不用诸伏高明的手掌压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往他的肩膀上蹭蹭。
优树学着她的动作,也往诸伏高明的身上一趴,抓着诸伏高明的衣领,往上面蹭蹭,“妈妈!”放大了动作,逼红了诸伏玲奈的脸颊。
她哪有这样!诸伏玲奈转头,将额头抵在诸伏高明的肩膀上,把眼睛藏起来。上方的诸伏高明将停在半空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边,三人一瞬间的温馨,与之相对,越来越多的呼喊声,还有…锐利刺穿皮肤,没入血肉的声音。
靠在诸伏高明肩膀上的诸伏玲奈循着声音看去,被行人踩过的地上,白色的瓷砖上一个个红色的脚印。属于鲜血的,那种像是铁锈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高明…”诸伏玲奈伸出一只手贴在诸伏高明的腰上。
诸伏高明看着她被红色血液溅红的瞳孔,一伸出手托着她仅用一只手抱着的优树,另一只手从她的肩膀上移开,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别怕,我已经给敢助发消息了。”他是警察,但他现在势单力薄,最好的选择就是联系外援。
诸伏玲奈处在低处,看到的比他视线所即之处要好的多。诸伏高明时刻关注着侧后方的情况。顺着人群一起冲过来的还有几个拿着刀的狂徒,他们一刀一刀地往前刺,不管面前是谁,只管刀尖每次没入的都是人类的身体,带出的都是温热的鲜血。
往前涌动的人群,每一米就有一个人捂着身上的流血处倒下。紧贴着通道两边墙壁的人,反而没有被波及到。那些持刀之人在尖叫声中越发兴奋,哪里的呼叫声大,就往哪里刺。高高抬起的手上,刀刃上,滴落的好像不是血液,而是他们溢出来的激动万分。
呼喊声从他们的身后靠近,又逐渐远离。“玲奈,抱好优树。”诸伏高明将环在他腰上的手握住,放到优树的小身体上。然后环着诸伏玲奈的肩膀,朝着人群涌动的反方向快速通过通道,避开脚下倒地哭喊的伤者。直到通向安全出口通道里,才停下。
“玲奈,你和优树呆在这里,外面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出去。”说着,诸伏高明将目光锁定在通道隔门旁的长椅后面。拉上诸伏玲奈的手,将她塞进了长椅和墙壁之间大约三十公分的空挡中。
抱着优树的诸伏玲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好了。诸伏高明蹲在她面前,“切记不要发出声音。那些人拿别人的惊慌当快乐,没有声响的地方,他们大概率不会出现。”
“高明!”诸伏玲奈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呢?你要出去吗?”
诸伏高明盯着诸伏玲奈抓着他手臂的手,另一只手臂上抬,将手掌附在了她的手上,“玲奈,我是警察。”他是诸伏玲奈的丈夫,是优树的爸爸,还是警察。他不可能因为担心诸伏玲奈和优树尚不确定的危险,就把外面被歹徒伤害的人丢在一边,弃置不顾。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不仅是他警察的失格,更是他对自己坚守的信仰的背叛。
“爸爸?”优树在诸伏玲奈的手被推开时,往诸伏高明的方向伸出手,抓住的是诸伏高明留下的空气。
“爸爸要去保护大家。”诸伏玲奈将优树的手手拉回来。
“大家是谁?”
“就是和优树一样的孩子,还有妈妈一样的大人。”
背后的硬纸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
“诸伏警官!”
拿着手机通话的诸伏高明转头看向远处跑来的江户川柯南还有毛利小五郎。“小男孩,还有毛利先生。您好。”伸出右手和跑过来的毛利小五郎握手。
“叔叔!诸伏警官!现在的情况很危机。”江户川柯南打住毛利小五郎寒暄的话,在伤员遍地的地方,可不是好时候,“大和警官说诸伏警官也在这里,我们…”
诸伏高明伸手示意江户川柯南他正在通话,电话另一端是大和敢助。“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诸伏警官,现在这是…”毛利小五郎在诸伏高明通电话的期间,着手帮周围的伤员简单处理伤口。
“这栋商场楼半年前进行了大改造,所有的玻璃都换成银行级别的防弹玻璃。再加上控制所有大门开关的中控系统失灵。敢助他们短时间内没办法进来。”得知商场内有人持刀砍人,所有的在场人员都第一反应冲向出入口。拥挤的出入口,再加上门打不开。所有人一股脑地拥在通道中,挤在一起。这让门外想要用强硬手段把门打开的警察束手无策。
站在四楼的三人看向大楼的一楼,被持刀人赶到这里的人群,抱头蹲着。仅凭他们三人,别说是救人了,不把自己赔进去就不错了。
“诸伏警官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毛利小五郎往后退了两步,离开让他恐高症出现的扶手边缘。
诸伏高明摇头,“时不利也,孤立而无援。我们现下唯有等待。”等待一词说的容易,做起来才是最难的。看着鲜红的血液流淌,看到人命的流失,等待的人才是最煎熬的。
“我们就不能再做点什么吗!”江户川柯南咬着牙,拳头握紧。玻璃的等级分为三大系列,第一是航空防弹玻璃,第二是车辆、船舶用防弹玻璃,第三是银行用防弹玻璃。厚度在18mm至40mm之间。防弹玻璃在一定量的炸弹爆炸攻击下,仍然能保持完好。银行级别的防弹玻璃,哪怕外边的人放烈性炸弹爆破,估计也要花上些功夫,更别提一大堆的人正围堵着。
“还有一件事情。”诸伏高明将两人带离围栏。商场里的部分人自发组织的救护组,拿着商场花架上的医疗用品给倒在地上的人包扎。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管有没有付钱购买了。
诸伏高明拿起一卷绷带蹲在江户川柯南面前,“估计别人之时,还需顾及自己。”江户川柯南的手掌蹭破了,绷带的一端抵在他的手腕上,一圈一圈绑了七八圈才绑到手掌上的伤口处。“正所谓眼观八方,若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一处,只会让没有注意到的伤口溃烂。”
“毛利先生你们现在这边等着,我需要去趟商场的监控室,也许那边会找到突破口。”诸伏高明站起身,朝着毛利小五郎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诸伏警官这是…”
“叔叔!”江户川柯南拉住毛利小五郎的手臂,“我想上厕所!叔叔快带我去!”
“上厕所!你自己去!也不看看周围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是叔叔我好害怕!不敢一个人去!”江户川柯南拽着毛利小五郎的手臂,用力拖着他往洗手间走。
洗手间的门口,江户川柯南松开毛利小五郎的手,一间一间隔间看过。确定没有人后,将毛利小五郎拉进洗手间,再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臭小子你要干嘛!”毛利小五郎急匆匆地想要关注外面的情况,被江户川柯南带到洗手间不说,还把门关上!
“叔叔,你过来听我说。”江户川柯南朝毛利小五郎招招手,示意他弯腰。“这是诸伏警官让我告诉你的。”
“诸伏警官?”毛利小五郎蹲下来。
“是的啊!”江户川柯南收回可以卖萌的小孩子语气,回归严肃,“诸伏警官说半年前这个商场进行了一次大改造,将所有的玻璃都换成了防弹玻璃。”
“是啊,我们昨天不是听民宿的老板娘说了吗。这家商场半年前发生了一次持枪伤害事件。当时拿着枪的人枪法不准,胡乱扫射中,连续发出的子弹打到玻璃。破碎的玻璃片飞溅出来,伤了周围一大片人。最严重的直接砸中太阳穴,送往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救了。这应该是这家商场将玻璃都换掉的原因吧。”毛利小五郎回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事情,当时他还开玩笑,这防弹玻璃一装,就算在里面放大炮估计都能挺住。“你是说,今天这事和半年前的有关!”
“叔叔,你声音轻点。”江户川柯南拉住毛利小五郎,“我们不知道半年前的事情细节,也没办法判断当时的事情和今天的是否有关。”
江户川柯南伸出手,被绷带缠了好几圈,“我的手掌只是破了点皮。但诸伏警官不仅往我手臂上缠了一大堆的绷带,还说了好多话。”
毛利小五郎摸着下巴,想了想,“什么注意力不能放在一处…”
“叔叔,我数过,明面上站在楼下拿着刀的人有七个。如果就靠他们七个人怎么可能控制住这么大一个商场,并且让商场外面的警察暂时不能行动。”江户川柯南将手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诸伏警官在告诉我们,暗处还有人在,也许在暗处的人才是这次的真正犯人!”
“这怎么说?”
“因为半年前的事件,商场在进出人员携带管制器具有了一定的检查准则。我们进来的时候,小兰姐姐还因为包包里的钥匙扣挂件被要求配合检查一下。”毛利兰的挂件内部有金属弹簧支撑,因为个头挺大的,在商场的允许范围之外,所以门口的安保人员要求她配合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小兰姐姐的挂件就手掌这么大,都被要求检查了。他们这些人携带的刀具为什么没有被检测出来?”
七个持刀的在商场中随意乱砍,但事实上他们没有目标,拿在手里的刀不管刺到受害者的哪个部位,他们都不会再去刺同一个人第二次。这就可以说明他们并没有特别在意自己刺的人是否死亡。
杀人不是他们这帮人的用途,他们这样大规模的乱砍,最后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商场中的行人往出入口涌。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想这样做的话,那这七个持刀之人只是他放出来的幌子。他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江户川柯南咬牙,到底是什么!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把中控装置破坏了?到底是谁…
“这样的话,诸伏警官特地告诉我们,是为了让我这个大侦探帮忙把幕后之人找出来咯?”毛利小五郎站起身,“不过,他为什么还要去监控室?和我们一起商讨,找出那个人不是更好吗?难道他想去监控室,通过监控找人?既然那个人可以破坏中控装置,想必是对这个商场十分了解的人,怎么可能还把监控视频留下?”
疑问一大堆…
不对!江户川柯南抓了一把头发,诸伏高明抓着他的手腕开始绑绷带。多余的,多余的…“叔叔!诸伏警官说的多余的注意力,不一定只指我们观察犯人的!我们在观察犯人,犯人也在观察我们!正常看到旁边有人被砍伤,受到惊吓的人一定会赶紧想办法离开。而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不仅不害怕还在到处乱跑。这种反常的行为很有可能已经让犯人注意到了!”
“喂喂!这样的话,诸伏警官站起来,说自己要去监控室,然后再一个人离开,岂不是在告诉犯人,我已经一个人了,可以来处理掉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