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捉迷藏

晚上是陆析和姚南佳定的场子,要请年轻一些的朋友去楼顶的露天酒吧放松,算是个小小的afterparty。

梁倾知道有这一茬,带了条丝绒质地的裙子,墨绿,款式中规中矩,但上身有种幽静的氛围。

女孩子们化妆做头发要些时间,等上去的时候,见陆析的一群朋友们已经闹开了。

梁倾看周岭泉也在那儿,旁边或坐或站了好些人,俊男靓女,装束时髦昂贵。

看来都是他们港城圈子里的人。

他右手边一个银边黑裙的女人尤其打眼,宝格丽蛇头钻扣手链,那种偏成熟但妩媚的长相,麦色肌肤,妆容和衣着都是浓烈的,很张扬,但不俗气。

周岭泉没穿西装外套了,却换了件黑色的衬衫,那料子质地挺括,挂在他的宽肩上,逼人的清贵气,他说了句什么,身边男男女女便放肆大声笑起来。

他也笑,喝了一口手里的威士忌。

梁倾心想,原来那天在酒吧他可堪‘收敛’。今日大概才是平素他社交圈中的样子,很游刃有余。

梁倾不再看那边,和何楚悦寻了个僻静处喝酒看景。她俩酒量都不错,今天又是个开心的日子,姚南佳过来陪她们闹了一会儿,面前红酒转眼空了快两瓶。

-

港城的灯火正在脚下烧着,哪里都是亮的,像一堆柴火,试图要把黑色的天和海也点燃。

何楚悦喝醉了就变话唠,她是个守不住话的人,尤其是对着梁倾。她心里有桩事儿,好几天了,抓心挠肝的,好几次都想坦白从宽,却总是想起姚思佳警告的眼神。

酒壮怂人胆。

“阿倾,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难过...哎,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有些难过的,但怎么办,我觉得我得告诉你。我不告诉你才不够仗义。”

她打个酒嗝。

梁倾笑,去戳她绯红的脸。

何楚悦东一句西一句,梁倾终于拼凑出来。事情一点都不复杂。就是姚南佳无意中发现,刘思齐当时与她分手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出轨了。

起因就是姚南佳在北城的朋友,一个纯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某天发了一张合影,里面除了一些有些雷同的脸,竟然还有刘思齐。

姚南佳当然按捺不住,抓着那个朋友打听,朋友说,与刘思齐不熟,只知道他是照片里一个女孩儿的男友,女孩儿是他朋友的朋友,刚刚本科毕业,在一个地方电视台做天气预报主播。

这人有意思,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那女孩儿微博也甩给她了。

扒微博这种事儿姚思佳没少干。她一翻,时间一对,就知道那两人是早早纠缠上了。

“南佳说别告诉你,但我觉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那种想要个明白的人。”何楚悦说。

她划开手机,晕晕乎乎,凑近了找半天,翻出一个微博账号,递到梁倾面前。

梁倾没接,只是看了一眼,又笑了一笑说,“我还是不看了。”

梁倾确实一点都不惊讶。何楚悦了解她,又不够了解她。

她早有预感,她与刘思齐早晚是要分开的。

刘思齐未读研,本科毕业直接工作,三年前她还在读研时他就来了南城。自那时起,他们之间便一日淡过一日。她能与刘思齐分享的不过是些日常,不如意的多过如意的。

不知何时起,他们对聊天视频都兴趣缺缺。

有时两人跨省短暂共度周末,除了身体还算相熟,亦是无话可说。

是过去几年,她的生活的重心在江城,懒于处理这段感情,只是拖着,起码还有寄托。

刘思齐这个人一向喜欢五光十色的东西,对她的喜爱大都也是建立在虚荣的表象之上——她的外貌,身材,和学校里别的男生羡慕的眼神。这些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

但那是她年轻时的全部财富,有人捧着当宝贝,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从不耽于追求深刻的感情。他轻浮多情,但也并不是什么坏人。他给过她陪伴。他们之间亦有过快乐的瞬间。

这就够了。

再说,她又有什么值得人深刻喜爱,为之停留的呢。

当这皮囊不再光鲜,被生活磨蚀的时候,刘思齐离开了她,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她看着这个女孩儿的微博头像,她真是好看,也才二十出头,像鸡蛋花儿一般。

何楚悦是个直球性子,原本都把痛骂这对‘狗男女’的词儿给备好了。梁倾却兴趣寥寥,趴在桌子上对她笑。

何楚悦苦着脸说,“姚公主要我发毒誓不跟你说的。”

“什么毒誓。”梁倾来了兴趣。

“明年一整年没有桃花运。”

“你可真是我好姐妹。”梁倾笑着与她勾肩搭背。

何楚悦喝得晕头转向,还要举着酒来和她碰,特骄傲一扬脖子说,“那可不,24k金的。”

-

何楚悦喝醉了很乖,不吵不闹睡得香。姚思佳给她开了个房间,把她安顿好了,再回来看梁倾的状况。

方才看梁倾和何楚悦说说笑笑,也有醉态,再上来看发现人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坐着了。

姚南佳在场子里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站在离人群很远的一处,正接电话。她脸上好像已无喝醉的痕迹,换成一种沉静的神情。

姚南佳下意识没去打扰。只看她的口型,好像是在喊”妈妈。”

电话是疗养院打来的。

“梁小姐打扰了,打过来主要是想先调查一下明年关于林女士的一些安排。林女士今年的情况您也知道,具体的医生也应该都跟您交流过。我们这边建议是明年请有经验的护工进行专人陪护,这比较有利于林女士的后续引导和治疗...再者,您应该也知道林女士目前的情况比较不稳定,跟她同病室的家属和病人都反映晚上有时被她打扰无法好好休息,所以我们这边想问一下,您这边有没有考虑过明年将她转入双人病房或者是单人病房呢?”

“费用呢?”梁倾问。

那边报了一串数字。

“我再考虑一下。”她说。

“梁小姐想好之后可以尽快回电给我们,因为单人和双人病房每年都紧俏,晚了的话就不好安排。”

“明白...我妈现在在哪儿,能听电话吗?”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今夜她扮演的是六岁的梁倾。

林慕茹在那头问她,“倾倾宝贝,今天学校又做了什么,合唱团又教了什么新曲子。”

林慕茹患病后一直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她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飘荡在凌乱的回忆里。在那些记忆中,梁倾常常是以五六岁的形式出现。

父母离婚后,林慕茹独自抚养她,她十四岁那一年林慕茹再嫁,她极嫌恶那男人的为人,未在家中住满一年,便去了江城读高中,从此寄住在她的舅舅舅母家中。

林慕茹偶尔来探望,也是无话可说。二人日益疏远。她没有再多过问她的婚姻生活,

记得十八岁她考上江大,那天开学,林慕茹专程从望县来送她报道。开学典礼后,她将她晾在宿舍,自己去与高中同学逛校园。

若她们之间有过一次深谈...

“妈妈。”她发觉自己声音都有些抖,便单手摸了烟出来抽。

那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今天晚饭吃什么,作业写完了没有,放学记得早点回家。

“妈妈。”梁倾又叫她,“今天合唱团学的新歌,是邓丽君的歌,你最喜欢了。叫何日君再来。你跟我一起唱好不好...”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林慕茹最喜欢这首歌,在那边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似的,笑着。

而这头是二十六岁的梁倾。

这是个无人的角落,她藏在几级玻璃楼梯的背面,参差的玻璃像一层磨砂玻璃纸,把那边的火树银花,红男绿女蒙成一团陈旧的昏昏的颜色。

好像伸手一蹭就全可以簌簌落下来,成为灰尘。

-

“好兴致,不喝酒,躲在这里唱歌。”

梁倾飞快按了电话,皱了皱眉,抬头看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眼。

“有没有人教过你,偷听不礼貌。”

“天地良心,抽根烟而已。”

他晃了晃手中烟盒。

这儿确实是吸烟区。她自知理亏。

“听了多少。”

“最后两句。你唱歌好听,有空去ktv一起玩?”

梁倾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一时又松懈下来,懒得答他这种轻浮的话头。

“心情不好?”

他又问,摸了烟出来,含在嘴里才去摸打火机。半天摸不着,梁倾看不过眼,把自己随身带的递给他。

她因方才那通医院来电也心情烦闷,也摸了一根出来。

周岭泉点了烟,却没将打火机还给她,一手拦着,打燃了,凑到她面前。

她未多想,凑去火光前,深吸,面颊一时凹下去。

无端有一种堕落之态。

周岭泉刚才撒谎了,他不是过来吸烟,是看她在,他才来的。

正好欣赏完她一边吸烟一边唱歌的一幕。风将她的裙摆扬起来,像一只随时要飞走的夜蝴蝶。这首甜蜜的歌,她唱得如同叹息。

他见她第三面,生了太多好奇心。

“我以为好学生不抽烟。”周岭泉岔开话头,也再没有追问她心情为何不好。

“可能我并不是呢。”梁倾模棱两可道。

他二人面对面抽烟,都不再说话,却没觉得尴尬。梁倾心思散漫,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晚上。

藏在这里,可以看清楚场子里的人,借着楼梯的遮挡别人却难以找到他们。

那个个黑裙银鞋的女人正四处张望。

刚才那一圈人里面她与周岭泉站得很近,一整晚都在一起,笑的时候也会无意识往他身上靠,有时候周岭泉也会扶她的腰,或是低头耳语。场上有双眼睛的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暧昧。

梁倾猜想她也许是他曾经或是现在的女伴。

“找你的。”梁倾下巴往那边一点。

“嗯。”他看她一眼,笑笑,却没有现身的打算。

梁倾嗤笑他说:“面前殷勤,又让人空等。不太好吧。”

周岭泉没说话,好整以暇看着她,面上冷下去,却又不像是恼怒,只是幽幽看着她。

她意识到他们只是陌生人,自己哪有资格评价他的私生活。不想再跟他多言,摁灭了烟,便要逃走。

“她和我还有陆析都是高中同学。我小时候不在这里,是初三才来的。我那时候腼腆,又不会讲粤语,没人把我和周家联系到一起。我还有几个堂哥堂姐虽然都在高中,但也从来当我不存在。她那时是很爱出风头的,大概看我懦弱,总爱在我身上做些恶作剧...不过她应当是都不记得了”

他声音淡淡的,像在讲别人的事情。

梁倾忍不住去看他的脸。而他在看她,幽幽的一双眼睛,嘴角却有笑意,使得他这张脸很矛盾——诚实与轻浮,狂热与漠然。

梁倾移开眼睛,用粤语说了句“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两人一时无话。

她在当下的顿挫里忽地有种强烈预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来逃避一些命定的纠缠——故事听太多,自己终会成为故事里的人。

可她又想,若是命定的,那她只能匍伏于前,又哪来能够逃避一说。

或是,她根本不想逃呢。

周岭泉突然笑了,像是被她这不地道的口音和正儿八经的道歉逗的,说,“我编什么你都信?”

他含着烟,笑的时候又变回那副逢场作戏的样子。

梁倾却觉得方才那个冷眼的人更亲近。

“骗你的。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呢。高中的时候她最漂亮,身材也好。啧,谁知道她现在还对我念念不忘,缠我好紧。”

周岭泉见梁倾一副全然不信的鄙夷神情,散漫地一笑,抬手将远处的服务员叫过来。后者不一会儿送来瓶红酒,两个水晶杯。

“喝一点?”

梁倾点了头。

“聊点什么。”梁倾跟他提要求。

“那我们走点心,轮流问问题,必须说真话的那种。”

这算哪门子游戏。梁倾耸耸肩,表示继续。

“你是律师?”

梁倾点点头,问:“找谁打听的?”

“陆析。”他倒是实诚。

“姚南佳和你说过我么。”

“刚刚说过一些。”

“这算什么答案。”他笑,又给她倒些酒。

“不是坏话。”

梁倾补充。

周岭泉等着她问问题。见她皱着鼻子,有些苦恼的样子。看来她对他并没有他对她那么好奇。

“喜欢做点什么。”他又问。

“看看书,以前写点东西。没什么其他了。我是个很无聊的人。”

“什么东西?”

“故事。短的那种。”

“哦。小说?想做作家?”

梁倾摇头,笑说:”称不上小说。也早就不写了。”

“陆析说你单身。”

梁倾耸耸肩表示赞同,吸了一口烟。周岭泉发现她吸烟的时候,会下意识垂着眼睛。

梁倾说“我答了好多。说说你。”

“你想知道什么。”

周岭泉一副知无不言的从容神情。

“刚刚那个女生是什么人。”

“我没骗你,刚刚那人真是我初恋,高中的,我初吻初夜都和她的。”

他好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笑容有些顽劣高中生的气质。

“挺开放。”梁倾评价,一副‘你不必说这么多细节我不想听’的表情。

周岭泉当没看见。

“又到我了。我猜,你是个有些理想主义的人。”

“为什么。”

“感觉呗...到你了。”

梁倾斜他一眼,说,“以前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直觉不准。”

“你是第一个。”

周岭泉用酒杯来和她的碰了碰。

两人各自吸烟。

梁倾问,“上次在深圳,和你探病的那个女孩儿,是你女...伴?”

他猜得出姚南佳一定和梁倾提点过自己的‘名声’,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只玩笑地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说:“这你都记得。”

“裴至军,谁会不认得。”

“她不是。我求她老爸办事,和她只是朋友。”他耸耸肩,说“她还小。家里看得也太紧。”

梁倾笑,觉得他很有原则。

“从前只听说过找女朋友有个标准。”她说。

“这就是梁小姐的偏见了。”

“怎么说。”

“女朋友,性伴侣,一夜情,婚姻,若是你情我愿的,都有标准,都有互换,没什么区别。”

周岭泉在此时微微俯下身来,扶住她肩膀,动作并不逾矩。

梁倾没有挣开。他扶着她往场子里面看,声音却有些淡漠,道:“你看那一对,”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一对三十出头的男女,一看都是很体面的人,男的不算发福,女的保养得极好,比那些二十多岁的更有韵味。

“那男的在xx银行明年就要升VP了,那是他太太,学历比他还高,但从未工作过,生了两个孩子,也是给菲佣带着。他对他太太好是出了名,年年送珠宝。大家当面都赞他们是神仙眷侣,但背面都知道他在南城还养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

“那他太太...”

“他太太知道的。这样的事这儿太多见了,她在家安心做大婆,财政大权在手里攥着,也就随他去了。”

梁倾虽然知道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但看远处一对亲昵的华服男女,还是觉得可笑。

不过大概不是在笑他们,而是笑她自己——当下被这个陌生人怂恿,在这儿窥探百态众生。

“那两个。”周岭泉下巴一点,是另一对,那男人看上去四十多了,女的倒是最多三十出头,是个大美人儿,”正在闹离婚。这是他的第二任了,离婚的原因么,和从前一样,他出轨了个模特,不过之后这女方也找了个。倒是两不耽误。”

“还有那个。”

两点方向,一群年轻一些的人正在饮酒聊天,其中一个蓝裙的女孩儿看得出是那一圈的焦点,尤其有个男孩坐在她扶手上,甚是殷勤,“那是郑家的女儿。”

梁倾听了,也忍不住探头再去看一眼。郑家是港城政界名流。

“那男生呢,是刘家的独子。最近在追她。他追女仔最肯花心思。”

他粤语切换成普通话,说,“不过呢...他其实压根不喜欢这一挂的,他喜欢会蒲的,混血长相腿长的。他家里最近这几年财务上窟窿太大,税务追在屁股后面查呢,这才想到这种招儿,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那...那那个女生...”

“她喜欢女生的。但父母都是基督徒,最虔诚的那种,若是她出柜,恐怕是丑闻一桩了。”

“所以...”

梁倾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她好像醉了,离他很近,并没有拉开距离。

“所以他们订婚的事情下周就要登报了。”

梁倾觉得有趣,笑起来。周岭泉头回见她这种笑,与她不做表情时简直判若两人,她单边脸颊上有个若隐若现的笑涡,神态娇憨。

起了阵风,将摩登的城市吹向海的深渊。

周岭泉俯下身,像要吻她。两人离得极近,她没躲。没料到他只抬手,把她头发上捕捉的一点烟灰拍散了。

“你在说服我。”梁倾抬头看他,总结道。

周岭泉耸耸肩,亦对上她的眼睛说,“算是吧。”

他们互相凝视和观察。

“你倒是很真诚...所以你和你的床伴,交换的是什么,开心?”梁倾撤开眼睛,问。

周岭泉与她碰一碰杯,表示认同。

“到我了。”她又回到了游戏,“那天晚上那张房卡,你有想过要给我吗?”

周岭泉笑,意味深长地看她。她确实是个很聪慧的人。

“那是我们第二次遇见,南城这么大,我这个人有时信命。”

梁倾嗔看他一眼,显然不信。

“不过你比灰姑娘跑得还快,那天你走的时候还不到凌晨。”

梁倾为他的比喻发笑,问,”你目前有其他女伴?”

“没有。上一个是半年前,她后来遇到了合适的人谈恋爱。就断了。”

“...那也挺久了。”

“...梁小姐,我并不饥渴。”周岭泉提醒她。

梁倾笑,又问。

“同时会有几个人。”

周岭泉看她坦诚的一双眼睛,笑,“我对我的健康负责,且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不会同时有两个人。这是共识。”

“都是怎么开始,又怎么结束?”

“都愿意了就开始,一个人不愿意了就结束。”

“还挺公平友好。”

“那是自然。本来就是开心事儿。”

“懂了。”

“懂了什么?”

“没什么,我好像有些醉了。”

周岭泉说,“我怎么觉得你清醒得很。”

梁倾有些狡黠地笑。像被戳穿秘密的小孩。

他们躲在这半空,如同捉迷藏的游戏途□□同逃跑的伙伴。心砰砰跳着,躲着时间,世间。

暂享某种质地清明的,纯洁的,逃离。

周岭泉由着她,又点燃一支烟。

见她伸出两根手指,将他嘴上的烟捻走,吸了一口。

辛辣,呛鼻,悸动。

她咳了起来。

周岭泉把烟夺去,衔到了自己嘴里,说:“别逞强。”

却听她说,“周岭泉,那张房卡要不你先留着。也许我会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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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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