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温岭市

第七十五章 温岭市

第七十五章温岭市

岑野其实想了很多给她过生日的方式,也计划了很多很多,很早就开始了,可一直在被推翻。

他录了一首歌,专门为情人节那天准备的。他想带她去音乐学院的食堂里吃顿饭,走之前找面包房的阿姨买几个她爱吃的老式奶油面包带着回家,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要学一学怎么烤出来那样松软的面包。买完面包再顺着致学路走一圈,仔细看看那条埋藏在他们记忆深处的致学路,能不能带着他们俩重现往日情景。要是运气好的话,中途还能碰到那个推着小车卖烤红薯的叔叔,这个叔叔不常来致学路,偶尔几次来卖烤红薯的时候,出不了多长时间这些烤红薯就会被扫荡一空,苏意梨就是扫荡大军中的一员。岑野想,要是遇到的话,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从致学路最南端走到致学路最北端,出了这条路之后他们可以一直朝北走,将她生日那一天的终点放在歌舞剧团,去听一场或许迟到了四年的《歌剧魅影》。

但又觉得这样度过那一天会不会太平淡?这是他第一次陪在她身边,以“家人”和“男朋友”这个身份陪着她过生日,而且他曾错过一次机会,所以无论怎么计划都觉得不太完美,他在她面前总是克制不住想得太多,要得太多,既想要弥补四年前那场独属于他的退却,又从私心里想要让这个情人节在她的脑海和记忆之中,占据一个特殊的位置,最好能让他私自选择出的那一场“匆匆别离”在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之中逐渐被淡化。

然而,这些计划与假设在听到苏意梨那番很生活化但处处都透露着温馨的描述时,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最深刻的念头。

这应该也是他迟来已久的赴约。

苏意梨盯着眼前的两张门票,心跳停滞了一秒,乱了节奏,不知该作何反应,有种错觉在眼前出现,就好像这两张票从遥远的四年前穿越而来。

她瞬间想起她那两张塑封门票,就夹在手掌下的书里,此时被她牢牢地按着。

“梨梨。”

“我靠,你这也没个预兆就给我掉金豆儿啊?我都来不及接,这可都是咱们家的财富啊。”岑野笑着开玩笑,可眼底却全无笑意。

苏意梨扑进他怀里,实在没憋住,紧咬着下唇撇着嘴,眼前视线模糊,细碎的呜咽声还是闷闷地传出来,大颗大颗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岑野捋着她的背脊,缓缓道:“跟你说这个事儿不是为了让你这个样的啊,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给老子这样。”

“上次你过生日,我没能去,但其实那个晚上我已经走到火锅店门口了,我亲眼看见你带着生日帽,闭着眼睛许愿,吹蜡烛,大家伙给你唱生日歌,可我还是没有进去亲口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明明都已经答应了你,但还是放你鸽子了,我欠了你一个爽约的解释,”岑野撑在她身体两侧,微微弓着身子,与她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极尽坦诚地说:“那时候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说我爷爷奶奶去世了,我没办法。”

泪意彻底散去,她收回目光,哭过一场的眼眶泛着红意,敞开手说:“再抱我一个。”

顷刻间,苏意梨的眼神变得惨淡起来,她后面在孙述安的口中知晓了这个事,但并不知道时间居然撞到了一起,她那时因为他的爽约而难过失意,怎么也想不懂,但是没想到他正在经历一场劫难。

岑野瞳色漆黑,含着最深沉的目光,又像是一汪潺潺流动,清澈见底的潭水,她一眼望得到底,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想,他是不是该问些什么呢,是不是该把夹在书里的那两张塑封门票当着她的面儿拿出来,但转而一想,没这个必要,他把事情摆到她眼前,不就是为了求一个答案吗,可现在答案已经可以远远望得到了,他要做的是自己亲手去寻找,而不是等着从她的口中坐享其成地听到,只有这样,她的辛苦和掩藏才是最有价值的,不会是白费一场。

这一刹那间,苏意梨心里尽是坦然,看懂了他眼里的深意。

苏意梨猛猛点头,倒是不哭了,可眼眶还是热热的,她缓慢地眨了两下酸涩的眼睛,看见岑野把门票放到了她手下那本《岑少!你老婆跑了!》这本书的书封页,刚才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垂着眸子看过来,发现那两张塑封门票露出了一个角。

他捧住她的脸颊,含住了圆润饱满的唇珠柔柔吮咬,格外霸道地说:“听好了啊,别多想,是我得跟你道个歉,这事儿怪我。那时候我应该先跟你说清楚情况,但猛地出了个这么大的事儿,我脑子也是太乱了,感觉很措手不及,像是做梦一样,医院里一团糟家里也一团糟,我一时间没摘干净所有事情,浑浑噩噩的,你后来给我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我脑子正一片空白,在电话里跟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怪我没跟你说清楚,知道么?”

苏意梨紧紧揽着岑野的脖子,极轻地吐了口气,悄悄在他看不到方向拭去脸颊上的泪滴。

他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门票,轻声说:“去听一场?这次我陪你。”

岑野勾唇,把她的手牵到肩上,掐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两个人面对面贴着彼此,这种姿势总能给他们源源不断的安全感,可以让两颗心以最简单的方式贴近,心律同频振动,就像是在响应着彼此的跳动。

苏意梨一寸寸抬起脸,眼神慢慢从这两张崭新的《歌剧魅影》音乐剧门票上,挪动到岑野的眼底。

她觉得岑野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一些轻易不可见的东西,有些事情似乎要破土而出,不见天日那么久,它也在着急被人发掘出来。

“吃水果,然后洗澡啊。”他很自然地回答,开了灯。

岑野心口浮动,在她的所有表情和神色中一点点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猜测全然变成了肯定,那两张塑封门票,有一张是属于他的。

刚抹掉眼泪,就发现岑野把她抱到了浴室,手里还拿着一盘水果,她着急忙慌地从他肩上抬头:“你干什么?”

你看啊,四年后这次,有他陪。

泪意再度上涌,苏意梨还是很想哭,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她确实是一个泪点比较低的人,不知道被他的哪句话哪个动作或者是他的哪个眼神给触动到了,心疼他的隐忍与承受,又或者是打心眼儿里替四年前那个在冬夜的情人节里,几乎消耗了所有祈愿与期待的苏意梨而感到开心,感到满足。

“……”

“我不要吃水果,也不要你洗!”苏意梨怎么不知道给人喂水果再洗澡这个事还会上瘾啊,难道是只有岑野给她喂水果洗澡上瘾吗,她说:“我还在伤感呢你就来这个,你看不见我刚哭过吗?跳得也太快了吧,我没有时间反应啊!”

岑野教育她:“这有什么可反应的?所以你以后得学着习惯。”

他把果盘放到洗漱台,给她塞了颗草莓,汁水泛滥。

苏意梨摆弄着双手,不小心按到了开关,浴室的灯灭了,视觉被剥夺,可触觉和听觉却异常强烈。

苏意梨的生日礼物是一枚紫色的“L”型胸针,看到这枚胸针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与岑野那个“Y”是一对。他说这是四年前就想送给她的那份礼物,合起来是“YL”,意梨。

她觉得两个这么精巧的小玩意儿,每一颗钻细细密密地挨在一起,岑野能做出来也是件稀罕事,彼时两个人刚从歌舞剧院听完《歌剧魅影》回来,正窝在沙发上。岑野坐在她身后,双腿敞开,她坐在他身前,背靠着他的胸膛,两个人搭着同一条毛毯,旁边的餐厅桌上还放着晚上的宵夜,锅里的浓汤散着香气。

他挠了下她的腰:“啧,别不信啊你,你仔细看看,这两个胸针的钻都是歪歪扭扭的,离得远了看不出来,但是离得近了看得特别明显,我还提心吊胆特怕你嫌弃,但是你男朋友尽力了。”

苏意梨笑,“我也没说不信啊,也不嫌弃,这么好看怎么会嫌弃啊,就是觉得,”她朝后仰头,岑野的吻顺势落在她的眼睫上,她闭着眼接着道:“就是觉得你粘钻的这幅画面有点想象不到,这钻这么小,很费眼的,粘得辛苦了吧?”

“辛苦那你就好好犒劳犒劳我。”

苏意梨瞥他,“今天我生日!”

岑野抬眼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崭新的一天了,他耐着性子,垂眸说:“行,我宝贝生日,你最大,你是小公主,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好好犒劳犒劳你行吗?”

苏意梨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碗还没刷哦。”

岑野捏她的脸:“说得好像你洗过一样。”

“那我去。”

“行了你,坐好,”岑野起身:“我这辈子就是来伺候你的。还有什么指示吗公主?”

她眨巴眨巴眼,“有点渴了,想喝小吊梨。”

岑野:“……行,喝。”

苏意梨笑得不行,心满意足地盘腿坐到沙发上,点开微博日常吃瓜,满屏全是情人节文案,她想了想,把自己的生日礼物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从前没谈恋爱的时候,对朋友圈秀恩爱的行为是又爱又恨,一边想多看几眼一边又想赶紧划走,然而等她有了男朋友她才发现,真的没有女生能忍得住不秀恩爱!

她沉浸式忙着回复一众损友的评论,就连岑野走了过来都没发觉。身子一轻,她被他抱到了腿上,唇边递来一块儿梨。

刚咬到嘴里,但反应过来什么,又下意识躲了下,满脸写着“禽兽”二字。

禽兽勾着她的腿窝,手探进衣服里,游走在小山丘上,“小吊梨炖上了,等四十分钟。我来伺候你吃四十分钟水果。”

情人节过后,付明蔚来家里接她的时候,岑野已经出门去工作室了,她硬是喊了半天才把人给喊起来,简直就不明白,怎么就折腾成这个睡不醒的样子了,而且以她过来人的经验来看,苏意梨倒是,也不像……

反正人好歹是叫起来了,付明蔚在她床边絮絮叨叨:“别磨蹭,怎么你谈个恋爱谈磨蹭了还,一身懒毛病,我特意给你找的老师,马上就到见面的时间了,别让人家等着咱们。”

苏意梨打了个哈欠,手酸腿软,眯瞪着眼睛说:“跟你说不用找的,我会骑一点摩托车。”

第六期第七期中间有十四天的假期,她下一部要拍的电影女主是个赛车手,但是也会骑摩托车,而且电影里也有动作戏,对女主骑摩托车的动作有很高的要求,付明蔚便趁着这十四天的假期给她找了特训老师教她骑摩托车,顺带着让她考一考摩托车驾驶证。

“会骑个屁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会骑?还会骑一点,一点是多少啊?能保证拍戏的时候一条过吗?摩托车危险性又高,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付明蔚说:“再说了,你都没有摩托车,上哪儿去骑摩托车啊?别给我找借口犯懒啊,赶紧给我起来!”

苏意梨忍不住在心里叛逆:怎么没有摩托车?

岑野那辆摩托车她放到温岭之后,曾在老宅院子后头那几百米的小巷道上来回骑过几次,再好的摩托车也经不起像贡品一样供着,得时不时推出来跑跑,但是没走过长距离,也就在巷道里跑过几个来回。所以她还是会一点的,而且有关摩托车驾驶的相关规则也早就在上大学的时候多多少少在岑野身边了解到一些了,所以考个驾驶证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付明蔚往家里丢了一堆习题,全是摩托车驾驶证考试的题库,让她抽空好好做,等第八期录完之后,回来先把科目一考了。

苏意梨终于有理由拒绝岑野给她喂水果了,每天吃完饭就一头扎到书房里,还勒令岑狸狸不许打扰她学习,不然不允许家里买水果。但在书房里她也不干好事,假装自己在好好学习,其实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偷偷在书底下摸鱼,就是静不下心学习。

微博刷得差不多了,B站也逛得差不多,追更的小说都看完了她才恍然想起自己那篇。都因为岑野,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写过新章了,便悄悄起身,把门关紧,打开作者后台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发表”键刚刚点下去,门被敲响,岑野语气卑微地问:“能说话么我?请示一下,孙述安找我出去喝酒,上他家。”

苏意梨关闭作者后台,跑到门边打开门:“去吧去吧。”

岑野抱着臂,斜倚在门边睨了她一眼:“开心死了吧你。”

“没有啊,”苏意梨踮着脚亲了下他,“你没看我正学习呢?早点回来,别喝太多,啊不对,你喝了酒怎么回来?”

岑野说:“他自己跟卢明月闹别扭了,钻死牛角尖,我不跟他喝。”

“啊?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个事?月月没跟我说啊,”苏意梨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卢明月给她发了信息,但她没看到,“有了,她给我发了微信,说待会儿要来找我。他俩干嘛呢?这么严重?”

“不知道,我过去看看再说吧。”岑野转身走了几步,又略带警告地说:“你俩今儿晚上别喝酒。”

苏意梨摆摆手:“你赶紧去吧!”

岑野到地方时,孙述安自己已经喝了一轮了,满屋子酒气。

他踢了他一脚:“还活着没?”

孙述安瞥了他一眼,“活着呢。”

看来俩人吵的还挺厉害,孙述安跟他说:“我发现啊,女生吵架就爱翻旧账,而且又不讲理,全是歪理,你他妈还说不过她,卧槽,气死我了。我他妈比她难受!”

岑野懒懒散散坐在旁边,神色倦怠,“你这辈子是不想要老婆了啊?”

“不是这么回事,无理取闹地翻旧账就太他妈的难受了,我现在都理不清我俩的关系,难道我不想跟她好好说啊,但现在是她没那心思,她问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爱拍电影不爱她,那换你,意梨要是翻旧账胡搅蛮缠问你为什么上大学的时候爱摩托车不爱她,你怎么回答?”

“这就不是脑子清醒的人能问出来的问题,你俩冷静冷静再说吧。”岑野心道这俩人还真是闹得不轻,不过他不介意刺激一下孙述安:“哎,我上大学就爱梨梨。”

孙述安:“……”

孙述安:“摩托车好可怜,你把可怜的摩托车卖到哪儿了?”

岑野稍顿,说:“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那买家也是够奇怪的。”

那时候他是找的中间人帮忙介绍转手的摩托车,其实是有纸质买卖收据的,但几经辗转,收据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收据内容模模糊糊记不太真切,他只清楚地记得买家姓名叫谷青岭。

纸质收据快递过来时,包裹上写的寄件人地址好像是在,温岭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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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也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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